“督办——”
大督办道:“停车。”
马车一个急停,宫人来到马车前,迫切躬身道:“督办,陛下急召您回去。”
大督办不便再多说什么,镇定起身离开。
皇帝急召通常没有什么好事,步三收敛住担忧的心情,他稍后还想去看望一下薛韧和薛樱。
在这多事之秋,步三第一次想提议让容倦请两天病假。
谁知容倦却在这时主动下车,走的明显不是回将军府和礼部的方向。
步三连忙拦住他:“去哪里?”
容倦站在街道上没有立刻说话,直至远处陶家兄弟驾着自己的宝马车走近,他走上前,冲着陶文交代了两句。
陶文面露诧异,点了点头:“我去安排。”
随后,他便单独离开。
容倦转身对步三道:“走,提审容恒燧。”
步三:“现在?”
容倦颔首。
·
寒风凛冽,活脱脱把人逼成了鹌鹑模样。
容倦恨不得把衣领竖起来,医院,图书馆,督办司是他见过三个风水最妙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经过,都阴风阵阵。
特别是通往暗狱的路,更是妖风四起。
步四正在和一司主事说话,乍一看到他,很自然地打招呼:“又杀谁了?”
真·杀神降临。
容倦:“……”
再三确认他不是被押进来,步四反而觉得古怪。
其实诧异的不止是他,连门外值守的官吏都以为容倦是来自动投案自首,直接就让他进来了。
这就是口碑。
紧随而入的步三道:“他想要提审容恒燧。”
“胡说。”容倦斥责,修正说法:“我是来看望我那好大哥的。”
步三眼皮跳动,刚你可不是这么讲的。
提起容恒燧,大家面容都严肃起来。这是他们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一旦审了,等于彻底断绝和右相交易的可能。
而且审理难度很大,如果只是用刑,事后压根无法说服皇帝的疑心,说不定还会让右相绝地反击。
步三担心同僚安危:“我们……”
容倦言简意赅:“这也是督办的意思。”
皇帝现在谁都信不过,所以将此案交给了御史台,刑部与大理寺联合审理,也就是三司推事。但是最终结果,左不过是督办司和右相的博弈。
今上对巫蛊深恶痛绝,一旦坐实容恒燧使用邪术,右相必然会受到牵连,官位都未必能保住。
届时薛韧的案子结果自然是以大督办的意志为主导。
右相的发难和提议,不过是在利用他们知道审理难度极高的情况下,故意去模糊事情重点。
一司主事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容倦,算上这次,这少年也算是在督办司三进三出了。
督办的这位义子,行事倒是颇有其风。
同一时间,步三终于知道大督办为什么要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自己,顿时一个激灵:“没错,我们不能被右相牵着鼻子走。”
容倦:“事不宜迟,快带我去见容恒燧。”
步三:“好!”
他大步如流星,背后一司主事表情耐人寻味。
步三不被右相牵着走,转头就被右相儿子牵着走。
容恒崧非督办司官吏,现在却要干提审犯人的活儿,步三居然还觉得很正常。
“要拦着么?”步四嘴角一抽。
一司主事摇头:“督办之前有交代过,日常权限范围内,我们可以尽量配合他。”
话语间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步四:“督办的鼻子怎么也被牵着了?”
左牵黄,右擒苍,擒贼先擒王。
督办这份看重,说明他是被容恒崧彻底擒住了。
“……”一司主事沉默了一下。
你们哥俩都是会说话的。
作者有话说:
野史:
帝,精于擒拿,鲜有敌手。
第51章 套娃
在正式去见容恒燧前, 容倦问步三要来纸墨,独自在一间小屋秘密筹备片刻。
再出来时,面对步三投来的疑问, 他微笑道:“补了会儿觉。”
昨夜几乎就没睡, 为了保持脑袋清醒,有必要补充一下睡眠。
脸上压出的袖纹红痕证明没说谎,步三愣了下,睡觉还怎么筹备?
转而又见容倦将纸张叠好,塞进了衣服里,似乎确实是做了什么工作。
“走吧。”重新朝牢狱走近时,容倦脸上笑容淡了三分。
天空中的阳光被尽数挡在牢固的墙体外,阴影下, 他的气质倒贴近了督办司那些刀尖舔血的人三分。
外部区域看守放行,步三走在甬道最前面介绍情况。
“从抓进来到现在, 容恒燧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尽管他们看穿了右相一换二的算计,但让一个人在最短, 又不会被诟病屈打成招的情况下,承认他所没有做过的罪状,绝对不容易。
毕竟是右相亲子,审讯的分寸感很重要, 万一搞成屈打成招, 容易被反做文章。类似水滴刑一类容易把人逼疯了, 也是麻烦。
“最麻烦的是,陛下口谕, 容恒燧一旦认罪,要让他去一趟御前。”
审讯手段受到限制,步三头疼不已:“目前还没有上重刑, 仅仅是不让他睡觉。”
不让睡觉?
容倦挑眉,那已经是极刑了。
他和善问:“药物引导呢?”
“如果有能让人言听计从的药,我们早喂给陛,为陛下效忠的右相了。”
容倦佯装没有注意到步三的力挽狂澜,“不需要言听计从。”
他侧过脸:“我想要额外询问一些其他的事情。”
步三不太了解刑讯方面,倒是后面跟过来的一司主事,闻言语气微沉:“薛韧倒是配过一种可以令人神志不清的迷药,但需要彻底击溃对方意志力。”
而且得看点运气,人在混沌不清状态下吐露的会不会是秘密,尚不好说。
容倦笑了,有就是好事。
前方就是关押容恒燧的地方。
通常而言,暗狱深处关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无一能活着走出来。内里砖墙的每一个孔缝,早就血气灌满了。
作为一名官宦子弟,容恒燧此刻却保持着相对的冷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
凌乱的发丝落在面颊,看清来人后,这张往昔俊逸的面庞积聚着怨毒。
容倦微微一笑,郑婉每次看他也是这副死样子。
“你居然还敢过来?”
容恒燧直到进来后才知道自己被安插了什么罪名,气愤之余还稍微有些庆幸,起码不是父亲所谋泄露,否则就真的没活路了。
脚上带着比常人重一倍的镣铐,显然这也是督办司用来制造精神压力的一种法子。
哐当,哐当。
容恒燧一步步走过来,定定盯着容倦:“你……”
“嘘。”容倦温柔表示无需多说,因为——
“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是冤枉的。”
容恒燧先是一愣,前一秒的淡定险些破防。
“原来是你在陷害我!”他死死抓住铁栏杆:“你这个畜生,你在离开相府前,是不是故意在自己院子里藏了什么?就等着污蔑我!”
容倦:“举手之劳罢了。”
一司主事和步三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佯装没听到这番对话。
容倦拜托狱卒给自己搬了张椅子,施施然落座,随后半撑着脑袋说:“做个交易吧。”
他另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指节敲了敲木头:“只要你随便爆些我们好父亲的料,我就可以和干爹求情,放了你。”
容倦喜欢让环境来适应自己,经常说一些现代词汇。
他说得情真意切,但傻子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