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屁股决定脑袋,显然皇帝没往做局方面考虑,他只在意自己的核心利益。
历史上,礐渊子并非第一个提出皇帝是神仙转世的,但却正中皇帝下怀。人杀了一波又一波,坊间还是谣言四起,皇帝现在急需君权神授为自己正名。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道士的心眼子着实可怕。
孔大人紧皱眉头:“太赶了,陛下竟然如此心急。”
这么短的时间内,礼部要分别和寺院和道观沟通,让双方推举代表参与,工作量相当恐怖。
时值冬日,如何妥善安排好这些人的住处也是个麻烦。
一不留神把人搞病了,他们还得担责。
容倦疲倦地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看似礐渊子是算计得当,他却总觉得对方面对大兴道教并没有太过上心,仿佛就是件顺手的事情。
右相在病中有条不紊搭台,制造假龙说,结果礐渊子气定神闲喊着皇帝是神,先站去上面摘桃子。
再不情愿,他们也得各忙各的。
整整一个下午,容倦忙得脚不沾地,他认真考虑再做一个轮椅,上次那个属实贱卖了。
终于下值时,天早就黑了,容倦连晚膳都没用,趴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他勉强翻了个身。
“造孽。”累极了,反而还失眠了。
参照以往穿越时长,这次任务应该再过不久便会迎来版本答案,他实在不想把什么定王子加到嫌疑人名单。
谢晏昼会成为最终坐拥天下的那个人吗?
容倦直勾勾盯着床幔。
如果谢晏昼成皇帝,那第一件事是不是会先娶皇后稳定前朝?
窸窣的磨牙声在床柱间响起。
以往执行任务时,他都会避开和历史人物有过多的交集,这次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圈兜兜转转,交集反而越来越多。
辗转反侧间,系统突然在脑海鸣笛。
【警告!检测出异样烟雾。】
【警告!检测出异样烟雾。】
有刺客?
遇事不决先躺平,嗡嗡的大脑杂音中,容倦选择屏息装晕。
【正在分析烟雾成分。】
【检测到角蛋白等物质,正在进一步分析,解析完毕,无毒,为特质犀角香。】
确定无毒后,容倦花栗鼠似的大口喘气。
无毒的烟有什么好下的?不过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犀角香。
【犀角香自古有能让人与鬼神相通,稳固魂魄的说法。】
容倦神情一变。
“谁?谁居然敢在将军府给我下香?!”
【将军吧。】
好熟悉的对话。
外面还在下雪,容倦懒得动,让系统去看看情况。系统也懒得动,让容倦用弹弓把它射出去。
嗖。
当系统如一颗卤蛋坐着轮椅被弹飞出去时,播报内容进一步详细:【东南角发现余烬,量少,没见到人。】
容倦闻言沉默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一宿没睡好,翌日还要早起上值。
雪后空气极好,打开门的瞬间,屋檐上的雪花震动飞落几片。
容倦裹着斗篷搓了个雪球,雪本身的冰凉感,让躁动的心情逐渐宁静下来。
容倦眯眼望天时,通红的指尖倏然收紧。
“口口,我们院子口是不是多了棵树?”
好大一棵树!
容倦走近细瞧,周围都还是新土,确定是连夜移栽而来。
他手贴在树皮上,仔细辨认:“槐树。”
种槐树的意义有很多,有了犀角香的前车之鉴,系统根给出容倦最需要的资料。
【木种藏鬼,从风水上讲,院内种植槐会招阴。不过种的还挺贴心,隔一堵墙。】
槐树根系尤其发达,离房屋太近容易产生问题。
容倦静默一瞬,“谢晏昼该不会觉得我是鬼?想……”
系统刚刚自动切入AI分析,AI自动接入AI帮唱。
【想把我唱给你听。】
“…收。”
【哦。】
【不过小容,他居然把你当鬼?看情况好像还准备养起来。】
容倦站在槐树下,嘶地吸了口凉气。
谢晏昼这么冷静的人,居然也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少见的犀角香,开荒挪树,光是想想,这一晚上也没闲着,仿佛再晚一秒自己就会消失似的。
他应该觉得好笑的,但嘴角却怎么也勾不起来:
“任务完成那一天,我走了,你说他会不会很伤心?”
除了自己,也没见谢晏昼有过什么朋友,日后他岂不是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系统展现出了机械思维的冷酷。
【他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
【小容,重点在于你会不会伤心。】
容倦愣住。
·
上值时,容倦一整个心不在焉。
冬天到了,他开始思考春天的问题。
不过容倦有上班摸鱼的资本。寺院和道观基本都建在山上,礼部官员们各个‘少年老成’,身体快提前步入退休年纪。谢晏昼私下已经安排亲兵帮忙一一通知到,解放了全部门。
哪怕嫉妒容倦一路高升的官吏,都得私下叫好。
所以下午容倦早退,谁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侯申还亲自帮他开门。
昨天躺的太快,容倦本意是要回去好好泡个澡,简单放空一下自己。
谁知庭中小院,周围几棵树默默又被替换成了品种,槐树成片,薛韧竟然也在。
此情此景,系统忽然说:
【谢晏昼没有找对品种,他该种枇杷树。】
【等你走的时候种。】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容倦无视系统发言,看到薛韧,就像是小孩看到要打针的医生。他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咽了下口水:“今天应该不是泡药浴的时间。”
其实薛韧心底里更是觉得莫名其妙,谢晏昼强令自己来给容倦看诊。
瞥见容倦指尖旁有一个小小的倒刺,谢晏昼随便找了个借口:“他手受伤了,你把个脉。”
手受伤为什么要把脉?
薛韧瞄了下容倦,“伤口在哪。”
谢晏昼:“这里。”
薛韧现在想给他脑门把个脉。
但看谢晏昼目光严肃,他也下意识认真起来。
容倦不杀人的时候,乖的像个小白兔似的,进屋后让伸手就伸手,也不多问。
薛韧多把脉了几秒。
谢晏昼坐在另外一边,古文记载毕竟有杜撰色彩,他只用了很少量的犀角香,得确定没有不良影响。
“如何?”
“老毛病,肾虚,气血不足。”薛韧道:“有些余毒没有清干净。”
这些都需要漫长的时间解决,有些丧气的话他没说,清干净不代表五脏六腑可以恢复如初。
天不假年。
更新了一下药方后,薛韧带着对容倦的几分怜悯,背起药箱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屋内安静下来,一段时间内,谁都没有说话。
容倦极少数地做了那个率先打破沉默的人:“其实……”
其实不用做这些,都是无用功。
面对谢晏昼目光深处透出的疲倦和忧心,他不知为何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