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擢站在玄关，彬彬有礼地说：“谢谢，我平时不喝咖啡，也不喝茶，白水就行。”

　　宋言湫：“酒呢？”

　　他已经开始步入问卷内容了。

　　段擢答：“也不喝酒。”

　　不抽烟，不喝咖啡和茶，也不喝酒。

　　宋言湫猜是前职业选手的自我修养，段擢不沾染任何有可能上瘾的东西。宋言湫自己就不行，他做音乐的时候没日没夜，没有咖啡因可不行。酒嘛……高兴的时候也是喝的。

　　将这个答案默默地记录在心里的问卷上，宋言湫转身去厨房洗杯子，给客人倒水。

　　房子是仿奥斯曼风格，石膏线、格子窗，地板旧旧的，室内播放着一首中文老歌，像是唱片翻录的，有六七十年代的味道。

　　宋言湫背影清瘦，穿一件居家T恤，不知是否是潮流，衣服的袖子特别长，几乎盖住半个手背，裤子也是拖地裤。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腰细腿长，再加上光着脚，看起来很慵懒。

　　倒完水转过身，看到段擢正站在屋子中央，打量这里的布局。

　　宋言湫认为那种感觉很奇怪。

　　觉得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领地里。

　　因为那张薄薄的纸，他们被迫捆绑在了一起。

　　可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段擢张口就说：“这里是刚被轰炸过，还是刚扫荡了旧货市场？”

　　可恶。

　　有什么好惨的。

　　宋言湫想，刚才怎么没在水里下毒。

　　宋言湫恼道：“请你尊重我的行李，谢谢。”

　　怎么会有人三天了还没整理行李，这显然超越了段擢的认知，他站在清理出来的空地，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在哪里落脚。

　　宋言湫把水递给段擢：“我马上把电脑拿过来，你先随便坐。”

　　没有一句废话。

　　段擢说“好”，等宋言湫拿完笔电过来，段擢已经坐在他的沙发上喝水。

　　这次段擢没有嫌弃，反倒肢体舒展，两条大长腿随意摆放着，看上去很自在，让宋言湫产生段擢“也可以是普通人”的错觉……如果，忽略段擢那冷艳高贵的气质的话。

　　到底是怎么做到，随时随地看上去都很有逼格的呢。宋言湫做练习生时上过形体课，他觉得形体课的老师应该来段擢这里上课。

　　从车上下来像在拍电影，出现在门口像在拍电影，就连随便坐在沙发上，都像是电影男主角。

　　宋言湫简直想看看空中有没有隐形摄像机。

　　不自觉的，宋言湫的视线从段擢下半身扫过，担心自己太失礼，他刻意保持了距离，坐在沙发对面的地毯上，背靠着一只大行李箱。

　　宋言湫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副眼镜戴上，脸显得更小了，眨了眨长睫毛，他严肃地盯着电脑：“问卷上的问题有好多，不如你直接填怎么样，填完了我来阅读一遍，有不懂的问题直接问你。”

　　“先给我看看。”

　　放下杯子，段擢轻轻把电脑从宋言湫面前拿走。他的手指极为修长，很可能手套都是定制的，从宋言湫面上一晃而过，那夸张的比例显得十五寸的笔电特别小。

　　段擢看着屏幕，因为要使用触摸板，不得不摘下了一只手套。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露出来，衬托得连电脑都变成了艺术品。

　　又来了。

　　空中的隐形摄像机。

　　宋言湫忍不住问：“你左撇子？”

　　“不算是。”段擢语气很淡，“两只手都可以。”

　　却仍然没有摘下右手的手套，还反问宋言湫，“你近视？”

　　两人的不熟进一步体现，宋言湫说：“不近视，但是孟叔叔要求我看屏幕必须要戴蓝光眼镜。”

　　段擢问：“打游戏的时候怎么不戴？”

　　“……”

　　宋言湫噎住，打游戏的时候怎么能一样呢？

　　怕他去告状，狡辩道：“当然戴，只是正好被你看到那几次没戴。”

　　段擢合上电脑：“OK。看来我们真的需要进一步了解，不仅是你对我，还是我对你。先谈谈你自己吧，今晚上很重要，先了解彼此的生活习惯，我不想露馅。”

　　看在目前两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相处也还算和平的面子上，宋言湫觉得先谈自己也行。

　　想了想，他就大方地自我介绍起来：“其实我的很多资料你在网上都可以查，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别人不知道的资料的话，我讲点网上没有的。首先我不太爱吃甜食，更爱吃辣的，可是以前做过相关的甜品代言，不好意思打自己的脸，所以你要记得我‘喜欢’甜的和辣的。”

　　段擢：“多辣？”

　　宋言湫回忆：“最辣纪录是以前和朋友玩大冒险吃过魔鬼椒，不过差点被辣死……你算我能吃中辣吧。”

　　段擢不理解，怎么会有人玩命去吃魔鬼椒。

　　宋言湫：“我不吃鱼，也不喜欢那些冷冰冰的有鳞片的东西。什么饮料我都喜欢喝，苏打水是最爱，尤其是冰的。我喜欢猫，狗也行，养过兔子……但是我妈不喜欢，她说兔子很臭。所以兔子送给孟星海了——就是孟叔叔的女儿，她比我小两岁，我们关系很好。”

　　思考了一下还需要说什么网上没有的，宋言湫介绍自己的人际关系。

　　“我妈走后我不是一个人住，大部分时候在宿舍，有时候跟孟叔叔，爷爷奶奶会来看我，我爸也经常抽时间陪我，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可怜。朋友有很多，关系最好的是林织羽，不过他也不是Gay——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绯闻，粉丝都知道是嗑着玩的。我也认识很多前辈，都是我妈妈的朋友，他们很照顾我，比如谢叔叔，他还帮我宣传专辑。”

　　谢叔叔就是老牌影帝谢应瑫，综艺里骗宋言湫喊爸爸那个。

　　宋言湫一口气说完，暂时想不到别的要说，便示意段擢：“换你。”

　　“我口味偏清淡，不挑食，也没什么讨厌的。”段擢用桌上的湿纸巾慢悠悠地擦手，“硬要说的话，我很讨厌脏乱和无序的事物。”

　　说完，目光扫过宋言湫背后的行李箱和一地狼藉，意思不言而喻。

　　他这个怪癖宋言湫已经知道了，心里腹诽一句，别人的地盘你就别管了吧。

　　接着之前的话题，宋言湫问：“你刚才说从小就读寄宿学校，上学也是司机和保姆接送，你爸妈呢？”

　　他记得宋成说过段擢是由祖母抚养长大的。

　　段擢还算配合，神情平淡：“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异了。我母亲目前在国内生活。”

　　原来他和自己同命相怜，宋言湫问：“那你爸呢？”

　　段擢说：“不清楚。跳过这个问题。我相信应该没人会专程来问你公公在哪儿。”

　　宋言湫噎住，感觉被占便宜了，吐槽一句“不说算了”，又想起一个问题：“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混血？”

　　段擢黑发黑眸，长的是一张东方脸，正是因为这样，宋言湫那时候才在一堆外国人里选了段擢借领带。人就是这样的，总觉得同胞很亲切，也比较好说话，即使后来证明了段擢这个人两者都不符。

　　但是，段擢的眉骨与鼻梁都更加的高挺，皮肤也更为白皙一些，从某些角度看过去能品出异国血统的味道。

　　段擢的资料里只有职业生涯，这些都没写，段擢自己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和人说。

　　微博上有人问，宋言湫也早就想问了。

　　这个问题段擢还算配合：“算是。我曾祖母是M国人，但从祖父母那辈起就都是华人。”

　　八分之一混血？

　　宋言湫有点不会算。

　　这不重要，段擢不解：“应该也没有人会问这个。”

　　宋言湫一本正经，故意道：“那不一定，你老公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外国血统，这不是也很奇怪吗？”

　　同样的话又还给了段擢。

　　段擢：“我老公？”

　　宋言湫指指自己：“就是我。”

　　把便宜占回来。

　　段擢微微挑了下眉，恍然大悟似的，没说反驳的话。

　　那很好了。

　　知道段擢那什么以后，宋言湫觉得他也不容易，既然都合作了帮帮忙演戏也不是不行，所以大方适应好了角色。

　　他还不忘敲打段擢：“希望你能尽早适应身份，不要以后被问到还反应不过来，耽误我们的合作大计。”

　　谁知段擢这个人一点也没心理负担，很顺从地答：“知道了，老公。”

　　作者有话说：

　　小宋：[○｀Д ○]

　　段擢：家人们，喜提小四岁的老公。

第9章

　　这个称呼从段擢口中一出来，宋言湫整个人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这位哥，你这么顺口的吗？！你现在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段擢的表情很平静，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了？”

　　宋言湫揉搓手臂：“有点恶心。”

　　段擢弯了弯唇角：“不是你说的要尽早适应。”

　　他回了这句话给宋言湫。

　　宋言湫非常无语：“私底下就大可不必了！”

　　聊完了一些彼此的生活习惯和饮食口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在一起”的经过，每个时间节点都很重要，这是最容易被问到、也是最容易穿帮的部分。

　　经过商量，两个人都决定略过葬礼，把认识的时间点提前到宋言湫刚出国读书的时候。那时候宋言湫已经成年，认识的契机定为宋成和段擢祖母的交情——这一点是基于现实的，半真半假的谎言最逼真。

　　“那我们就是在你家的某次聚餐上认识的，我爸带我去参加聚餐，正好遇到了你。就六月吧，我喜欢夏天。”宋言湫记在电脑上，“可以吗？”

　　段擢没意见：“可以。”

　　宋言湫顺便问道：“你喜欢什么季节？”

　　“冬天。”段擢说，“冬天没有汗液，闻不到大多数人的体味，空气也比较干燥，很干净。”

　　不出意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