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纬时看了眼谢闻渊。
心想这个医生真是难以接近。
之前特管局的另一位同事出了事,就谢闻渊经手的,污染处理的十分干净漂亮。
总局那边想要邀请他交流,但谢闻渊一口回绝。
这次两人正好来取之前的资料,就顺便拜访他。
“身份确认,他之前在【海上污染风暴】中受到影响,做了污染切除术,砍掉了半个脚掌,后来又做了一次手术……”
周纬时开了个头,随后询问谢闻渊具体的情况。
“B-级扩散型污染,扩散源位于大脑,污染噪音为扭曲的记忆复述,长时间接触影响情绪……”
谢闻渊有条不紊的开口,周纬时打开录音,一直在记录。
周经年神色凝重的给特管局发了信息:“污染源机制尚未明确,必须尽快转移到特管局隔离。”
十分钟后,罗医生匆匆赶到。
看到隔离箱里那熟悉又可怖的身影,他脸色瞬间煞白:“怎么会是他?!”
周经年目光锐利,陈述事实:“罗医生,这是你的患者。”
罗炎峰下意识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谢闻渊,语气急促:“几天前我亲自给他做的手术,非常顺利,术前术后检查一切指标正常!”
“但他术后爆发了重度污染。”周经年点明事实。
“救不回来了吧?”周纬时插嘴问道,目光转向谢闻渊。
谢闻渊惜字如金:“嗯。”
一个字就宣判了结果。
罗医生声音拔高:“不可能!所有手术设备、环境监控录像、术后体征数据,你们都可以查!彻查!绝不可能是我手术的问题!”
“如果,如果真是我的责任……”他猛地吸了口气,声音颤抖,“我罗炎峰,以死谢罪!”
空气凝固下来。
周经年打破沉默:“该患者特管局会立即转移。在此之前,也请罗医生配合调查,暂停一切医疗工作。”
“暂停工作?!”罗炎峰脸色剧变,还以为要被带走调查,下意识抗拒起来:“你们不能带我走。”
他的视线立刻转向谢闻渊,“谢医生,您是权威,请您说句公道话!这跟我的手术真的没关系!”
谢闻渊这个污染专家的判断对罗医生非常重要。然而他却像座冰山,对罗医生的恳求置若罔闻。
事实上,谢闻渊被请来只是评估该污染物的具体情况。现在结论已经得出,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谢医生!”罗炎峰情急之下提高音调:“陈先生和他的朋友也在等我。”
明眼人都能看到谢闻渊对于陈恪的不同,虽然不知道二人什么关系,但提到他,谢闻渊应该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闻渊的脚步倏然顿住。
罗炎峰脸部肌肉放松一瞬,刚想说话,却被那眼底氤氲的恐怖气息震慑,僵在了原地。
谢闻渊的眼底不再是淡漠的冰,而是翻涌着浓稠得让灵魂冻结的寒意。
就好像,从别人的嘴里听到那个名字,对谢闻渊来说,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和冒犯。
罗炎峰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恐惧中疯狂擂鼓,后背寒毛根根倒竖!感受到了一股灭顶的绝望。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粉蓝二人并未察觉这恐怖的气息。
周经年皱了皱眉,看着罗炎峰惨白的脸色,公事公办地补充道:“罗医生误会了,暂停工作是为调查,不是软禁,人身自由不受限。”
谢闻渊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视线。
罗炎峰浑身脱力般晃了晃,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艰难地转动脑袋,挤出一个颤音:“……好。”
回到办公室,罗炎峰从抽屉里拿出降压药,塞进了嘴巴里。
而后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息。
谢闻渊最后那个眼神,令他心胆俱裂。
“谢闻渊,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下意识抹了把额头,一手冰凉的汗。
他意识到失态,强撑着灌下一大杯温水,半小时后才勉强稳住心神。
想到关键,他立刻扑到电脑前,敲下一封简短的邮件:[提供的药剂,确定不会导致受体变成污染物,对吗?]
很快,回复弹出:[所有批次药剂送出前,污染值检测均严格达标。]
看着这行字,罗炎峰才如释重负,跌回座椅。
手术记录和当时的各项检查报告历历在目,一切指标都显示正常,肯定!一定是那个病人后续遭遇了别的意外污染源,绝不是他手术出了问题!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他迫不及待地点开病房监控。拿出手机,打开了病房的监控。
那个上面,正好能够看到自己的另外两位患者的情况。
两人今天下午才动了手术。
见他们有说有笑,还和家人朋友一起聊天,看不出半点异常。
罗炎峰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与此同时,周经年和周纬时也造访了剩下两位患者所在的病房。
周经年手持特制检测仪划过男孩身边:“污染值正常。”
他声音放轻,表情柔和,“有任何不适或异常感觉吗?”
病床上的男孩微笑着摇头,语气轻松:“非要说不舒服的话,就是感觉记忆力变得特别清楚,连一些早被忘掉的、不太好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他补充道,“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能清楚记得过去,就像看自己的纪录片一样,也挺有意思的。”
周经年和周纬时对视一眼,两人退出了病房。
“我后悔了。”周纬时一出来就抱怨道:“我应该和队长一起出外勤的,这样就不用面对这一堆烂摊子。”
他蹲下身,揉了揉自己的一头粉毛:“简直毫无头绪啊!”
两人离开后,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男孩,眉头却悄悄蹙了起来。
他忍不住抬手,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头皮。
好痒……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强过一阵的痒意从颅骨深处传来。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感觉要长东西了。
第33章
元博文将头从屏幕上抬起, 困惑地问道:
“奇怪,罗医生为什么还没有来?”
陈恪用遥控器切台,顺手撕开外卖:“再等等吧, 可能有事情耽误了。”
“这次检查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这两天就能出院了。”
元博文嗦了一口粉, 含糊道:“我哥打算接我去他海边的别墅小住一阵,让我先别管家里的烂摊子。”
陈恪按遥控器的手指忽然停住。
电视屏幕上, 正巧切换到元悉辰那张沉稳持重的脸, 他在接受采访:
【元氏集团近期在绿舟市勘探区,发现了一处蕴藏量可观的未开发『秘烯矿』。据权威分析,该稀有矿物在污染防控领域展现出惊人的特殊效能……】
陈恪放下遥控器,感叹一声:“家里有矿真好。”
元博文嚼嚼嚼:“是啊,他们工作忙, 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太爽了。”
陈恪投去羡慕的眼光。
“你爸妈经常不在家?”
“我小时候都是保姆带大的, 和哥哥比较亲一些。不过他们上次来我还挺伤心的。”
陈恪点点头。
被爸妈这样对待都不伤心的话,元博文的大脑也离被污染不远了。
电视里的新闻继续播放,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只剩下筷子偶尔触碰餐盒的轻微声响。
就在这时, 房门再次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元旻浩的身影堵在门口, 脸色黑得能拧出水, “博文,哥哥没在你这吗?”
元博文闻声“唰”地扭头, 脸色瞬间难看:“你怎么来了?”
元旻浩视线钉在陈恪身上,目光阴冷。
他开口,却是对着元博文说话:“爸妈出车祸了,你不知道吗?”
陈恪扭头望向元博文, 果不其然,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慌乱。
昨天刚来医院,今天就出事了?
元博文觉得过于巧合,下意识问:“真的假的?”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元旻浩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担忧,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仿佛根本不在乎消息的内容是什么,只要能让元博文慌乱就足够了。
“昨天你把爸气得不轻,回去的路上就出了意外。”说完,他故作惊讶地一挑眉:“我以为哥哥会告诉你。”
他的表情带上了一丝恶劣:“原来哥哥没有对你说啊——”
元博文脸上闪过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