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博文声音疲惫, 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幽怨地望向陈恪。
“玩游戏?”
“被吓的。”
元博文:“我感觉我身上的污染还没消除, 已经拜托医生给我加上抗污染的药了。”
陈恪眉头一动。
不应该啊,元博文身上没有出现什么污染波动。
电视屏幕亮着, 罗医生那张脸占据了大幅画面, 此时的他正在接受另一家电视台采访, 侃侃而谈:
【第二位、第三位患者手术今天就将启动, 我将不懈努力, 让这项新技术点燃更多的希望……】
“你看到什么了?”陈恪语气随意,舀起一勺艇仔粥。
元博文左右瞄了瞄, 压低嗓门:“我昨晚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陈恪动作一顿:“什么人?”
“4号VIP病房的患者。”
是昨天陈恪修空调的那个病房的吴患者。
【罗医生慷慨激昂地说,“三位患者生命体征平稳之后,我们将会大力推行这种手术, 让更多的人享受到福利。”
电视上,患者们激动地站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罗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放心,手术很成功。”】
“那个患者怎么了?”陈恪眉头轻轻蹙起。
在背景的欢呼声中,元博文收回望向电视的目光。
他挠了挠头发,困惑道:“他脑袋上,好像长了个藤壶。”
陈恪动作一顿。
……
中午去交接的时候,负责人吓了一跳。
“那么多活儿这么快都干完了?”
陈恪:“我的速度还可以,不然老板也不会让我过来了。”
那人眼里的轻慢收敛了些:“行,我知道了,接下来还有其他区域。”
他在电脑上打开一个又一个文件。
陈恪则倚靠在旁边的隔离板旁,状不经意地问:“我看维修都要从外面请人,医院的人手是不是不够?”
那人头都没抬:“是啊,现在污染严重,好多人不愿意来,而且经费也不好批,我们都是从牙缝里扣出来的维修费。”
“保卫科那边人手够吗?”
“那我不清楚。”那人将手里的单子递给陈恪:“这些机器都要检修,你和其他师傅就辛苦一起检修吧。”
陈恪接过单子,点点头,应下了这次的任务。
影像科。
候诊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陈恪进来的时候,一位患者刚从扫描台上起身,操作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盯着电脑屏幕,眉头拧得死紧。
直到陈恪表明来意,医生才猛地回神,忙不迭让开位置:“这个按键不太好用了,你帮忙看看吧……”
陈恪弯下腰查看情况。
门外有新的患者被送了过来。
男人一把甩开搀扶着他的女人,“起开,我自己来!”
他的额头上胡乱缠着纱布,眼珠有些赤红,看着女人的眼神十分不耐烦。
男人粗声粗气道:“昨晚头疼了一晚上,让你联系护士,你为什么不联系?”
“我联系了,但——”
“联系了为什么没有人来?我躺这儿等死呢?你对得起我吗?你和那个男人怎么回事?”
女人惊愕地抬眼看他:“你在说什么……”
“我好得很,晚上回去吃螃蟹,孩子功课催着,下雨就用硫酸粉刷墙。”
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一下甩开女人的手,自己上了机器。
医生从控制室走出来,客气地对女人说:“家属去外面等一会儿哈。”
女人攥紧的手指微微发颤,深深看了一眼平台上的男人,转身退了出去。
陈恪掀起眼皮。
男人躺在平台上,仪器渐渐将他吞了进去。
旁边的医生操作着仪器,随意看了一眼屏幕,继而发出了一声:“咦?”
陈恪正好就在他旁边,眼神扫了过去。
医生滚动鼠标滚轴,将那团异常清晰的阴影层层剥开,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这人的脑袋里怎么长了东西?”
屏幕上,圆形的异物结构清晰可见。
密密麻麻、指甲盖大小的灰白色圆点,如同顽固的霉菌,几乎爬满了整个脑组织。
这个时候已经扫描结束,外面的病人起身,控制室的另一个医生走了过去。
“这东西怎么看起来……”陈恪旁边的医生喃喃,搜肠刮肚找着贴切的形容。
陈恪轻声替他补上:“像藤壶。”
“对!”医生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就是藤壶!”
两人话音未落,外面的隔音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紧接着是女人惊恐的尖叫和物体翻倒的巨响。
刚刚还躺在机器里的男人,此刻像头失控的野兽,将从操作室冲出来的医生狠狠扑倒在地!
“啊——!”医生惨叫出声。
控制室的年轻医生已经吓傻了。
陈恪一把拉开控制室的门。
CT室大门刚刚开了一半,外面等待区有不少人都被这动静影响到,目光都望了进来。
见到仿佛发疯一样身穿病号服的患者,有人尖叫出声:“是污染物!”
这话一出,仿佛点燃了空气中的火药,噌的一下,整个等待区立刻开始乱了起来。
人们疯狂逃窜,进而引发一大片区域的骚乱。
远远隔着天井,都有人将目光投了过来,眼神里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陈恪疾冲上前。
此时的男人已经失去了意识,瞳孔彻底消失,只剩下遍布血丝的眼白。
挣扎中,他头上的纱布完全散落,原本是头发的地方,丛生着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肉礁。
灰黑与暗红交织,密密麻麻,看起来像是戴了个奇怪的头盔。
陈恪钳住了男人掐向医生的手。
因为吃痛,他惨叫一声,放开了手底下的医生。
但在他松开的时候,和医生接触的地方,已经有一大片皮肤被撕扯了下来。仿佛刚刚几分钟,两人的皮肤就长在了一起。
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充斥了整个检查室。
是刚刚在控制室的医生反应过来,按响了警报。
“不就是离婚嘛,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一声古怪的声音尖锐。
陈恪望向了那人头上的藤壶。
只见那片东西中,最大的一个动了动,同样音色的声音响起:
“我只是犯了个小错误,有必要离婚吗?”
伴随着这些声音,其他的藤壶也都开始发出尖锐细小的声音。
“十岁那年丢的五毛就是狗剩偷的!”
“刮了辆奥迪,老子跑得贼快!嘿嘿……”
那污染物声音尖细,说话间,周围的事物都开始虚幻起来。
旁边的医生退到一边,靠着墙,捂着手臂,气喘吁吁。
望着眼前一幕,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医院里会出现污染物?
电视和网络中出现的污染物不少,但真正见到这种无法理解的生物时,没有人不会产生恐惧。
正在这怪物嚎叫时,一只手按住了它的头。
而后——
狠狠掼在地上!
“嗵!”
猩红的液体迸溅开来!
污染物嘶吼着,试图挣扎起身。
陈恪再次悍然压下!
那只手带着白手套,看似无力,但当它按下去的时候,怪物根本没有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