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医——”
谢闻渊俯视店主,灰棕色的眼眸冰冷。
“他叫什么名字?”
店主的瞳孔失焦,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陈恪。”
这个名字在谢闻渊的齿间碾磨。
他抬眼望向青年离去的方向。
第一次见陈恪,是在那个雨天。
甜腻的气息穿透雨幕,从窗缝渗入,猝不及防地侵入他的感官。
彼时谢闻渊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这突如其来的气味让他猛地睁眼,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身旁的手机在无形的力量下瞬间化为齑粉。
气味源头是个拿着黑伞的年轻人,修长的身形倚在站台边,神情闲适。
看似普通,却意外的敏锐。
当谢闻渊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青年立即有所察觉般抬头。
谢闻渊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车辆驶过转角后,他独自下车,尾随青年来到这家书店。
巧合的是,这家店他之前曾造访过。
隐匿身形,他准备近距离观察这个特殊的人类。
店里,那股气息愈发浓郁,像熟透果实被碾碎后迸发而出的汁液,甜美的芬芳萦绕不去,让他不自觉地靠近,嗅闻。
当他低头时,意外对上了陈恪的视线。
——陈恪能看到他。
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普通人一样,仿佛谢闻渊在他的眼里,和店主和其他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认知让谢闻渊感到冒犯。
但在这里动手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他留下了记号。
今天,他循着记号再次出现在了书店。
可惜的是,没有再从青年的身上嗅到那股甜香。
失去了特殊气味的青年和其他人类没什么区别,他坐在前台,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好奇。
但谢闻渊已然失去探究的欲望。
他的时间宝贵,不该浪费在平庸的人类身上。
……
风扇呼呼转动着。
店主猛地打了个寒战,这才惊觉自己坐在前台出神了太久。
店里空无一人,手中的扇子也不知所踪。
“没休息好吗?”
店主喃喃自语,抬手摸到满额冷汗。
“……奇奇怪怪。”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陈恪拎着一摞书坐上了公交。
冷气充斥着车厢,他终于不那么热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
回忆起刚刚的错觉,总感觉像是对长假不习惯似的。
想到假期,又想到工作方面的事,刚才那个男人便被抛到了脑后。
陈恪拿出手机,删改几遍后,给人事发了消息:
[王姐,章总跟您说了我上季度提成的事情吗?]
老板说周一发上个季度的提成,然而到现在陈恪的手机还没有任何的提醒短信。
不知道是老板没有对财务说,还是财务忘记了。
陈恪希望是后者,这样他就不用单独给老板发消息。
一想到老板那张逐渐异变的脸,陈恪便有些踌躇起来。
如果公司因为污染的原因停工,那他就要考虑再换一份工作。
而正如老板所说,他现在的情况,无法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工作。
主动举报给特管局的话,不知道特管局会不会给奖金?那他也会被调查吧?
消息发过去,王人事那边没有丝毫反应。甚至到快下车时,陈恪也没有收到回复。
看样子,他今天无法拿到提成了。
陈恪看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问公司里相熟的同事,然而消息刚编辑好,还没有发出去,就收到了元博文的消息。
消息很短,就三个字:
[快回来]
陈恪第一反应是皱眉。
元博文出了事,就意味着更大的麻烦——他可能要找新住处。
想到冬暖夏凉的室温和定时清洁的楼管,陈恪豁然起身。
不行,这种情况绝不允许发生!
-
两小时前,元博文买菜回去,路边正好有卖西瓜的,汁水饱满,鲜红诱人。
他立刻买了一大块带回家。
上楼时,元博文注意到楼梯间的黑色污渍似乎比往日更多了,像霉菌般蔓延在墙角。
“不是说楼管会来打扫卫生吗?”元博文喃喃道。
说来也奇怪,他从网上看到这栋楼的招租信息,一直到搬进来,没有任何人问他要房租。
钥匙是他在进门地垫的下面拿到的,新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一样。
奇怪。
元博文甩了甩脑袋,他今天又没吃药,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吃完饭,本来想等陈恪一起来吃西瓜,但元博文实在是太馋了。
“先吃一半,剩下的再和他分。”元博文下定决心之后,带着自己的西瓜进了厨房。
他的房间格局和陈恪家挺像,厨房都有一个长长的“L”形料理台。
“哆!”
西瓜被刀刃切开,鲜红的汁水四溢,顺着台面流淌。有几滴落在地上,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变化就出现在元博文端起西瓜的时候。
一只通红的豆豆手出现,抓住了西瓜。
元博文动作一顿。
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元博文尖叫出声。
西瓜飞向空中,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他跌坐在地,半天爬不起来。看着那只小手缩回橱柜缝隙,橱门缝隙里隐约传来“咯咯”的笑声。
等到爬起来的时候,那只通红的小手已经完全不见了。
还是去吃点药吧。
对,一定是他今天又忘记吃药了。
他不愿意去确认另一个可能性。
元博文哆嗦着喝下抑制药,犹豫再三,还是迅速出了门。
电梯到达,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放大的,布满皱纹的脸。
——刘阿婆的眼珠子几乎贴到他的鼻尖。
元博文悚然,但硬生生将自己的尖叫咽了回去。
“奶、奶奶中午好。”
元博文突然想到陈恪对他的叮嘱,再看向刘阿婆的眼神都有些飘忽。
“你好啊小伙子。”刘阿婆笑了笑,露出了漆黑的牙齿:“这几天搬来感觉怎么样?”
“还行。”元博文如实回答,他迈入电梯,下意识和刘阿婆保持着距离。
“是吗?你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这个年纪,有时候还是要闻一闻窗外事的。隔了两条街的老李头,老伴死了以后疯了,把老伴连骨头带肉一起炖了,那叫一个香啊。”
“咱们这栋楼太无聊了,自从……搬来,住户少了很多,而且晚上也少了很多节目,有的时候真是怀念以前,我的老姐妹还在的时候,大家一起开趴。”
“房管跟我说,他因为你可遭罪了,被……弄伤了……”
刘阿婆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自说自话,词语含糊,也不在乎元博文是否会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