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沛果然抓住了。
他没马上回复蒋铭，他想到一个绝佳主意，让他山上老店同步开业，专门做定制小生意。厨房三个徒弟看着略微有些多，不忙时候三个人容易别苗头，这时候把手艺最好这个提到老屋单独掌勺，谁说不是个好机会呢。再不济他自己也算个大厨能顶上。家里头这些东西就是现成的，试错成本并不高。
更何况前段时间为了他爷爷念想外加蒋铭拍摄，老房子实打实重新修好了，哪怕再住个一二十年都不成问题。以前的雕花窗户都还一扇不少。把仿古桌椅放进去就是现成的有格调的特色老房农家乐。这种天赐的流量他不抓住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没多会儿，他心里已经有了对应方案，这一次，就让他借这东风冲一波，正好把那是个短视频号和叶宸分割来，转手做田园生活的内容。这样反而更能吸引大家注意力。
这样对叶宸以后的业务开展也没什么影响。
等这些准备都做好，舒沛这才联系蒋铭，还是没拍新照片，“你别管。就让她们骂一会儿。”要是夸两句，这事肯定就过去了，毫无水花。但要是有人骂，那就精彩了，不断会有关心后续的其他人点进来。这才是真正源源不断的流量呢。这两天时间刚好让他把仿古桌椅以及厨房用具这些都放进去。
再留点时间跑下营业执照之类。还好他之前也是店里员工，健康证这些手续都是全的。现在就是去跑跑手续，增加一个新店而已。紧赶慢赶其实也就是一两个星期的事儿。
要是那边工作人员过来吃饭指不定还能稍微再快些。
他们店里这卫生标准，每次来检查所有工作人员都赞不绝口。想到干净外卖，头一家就数他们这边。说句不好意思的，他们自己晒的梅干菜之类每年都得被订出去许多——干净呐。
这边网上吵得热热闹闹，一点不影响舒沛这边新店改造，没两天就把这些事情都备好，只等着正式的证下来。他这场地，设备，商标，各种证件都是现成的。开在荒郊野岭还不用管外头招牌，随便挂个牌匾或者路边竖个指示牌都行。零碎东西进展地格外顺利。
蒋铭也相当配合舒沛只发一些大黑在天地里打滚玩耍的图片。他本意是想替舒沛解释两句，“大黑在属于它的土地生活地非常快乐。”
[那这不就是放养吗？把好好的狗放在地里养就是对它好了吗？要冬天了，这日子越来越冷，大黑怎么办？]
[难道养狗就是为了让它帮你干活吗？它活了一辈子，每天只能吃点剩菜剩饭，还要为了你们的幸福奉献一生。你们这些人类不要太过分。]
也不是他们情感泛滥。只是在短片里的大黑看着太令人感动，结局又如此唏嘘，他们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捧到大黑面前，忽然遭遇这样的对比，实在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大黑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就算了。但现在……]它只能独自行走在无边的寂寞里，他们怎么忍心！
蒋铭实在不理解。他这说的都是真话啊，大黑是喜欢在这些地里头钻，因为这些地都是舒沛家的，他家包了一片山头种各种各样东西。
大黑身为典型田园汪，最喜欢的就是巡视领地。
这是人家正儿八经本职，怎么这些家伙上下嘴皮子一张就把汪的本职给抹杀了呢？但他现在无论怎么解释，大家都不听。无论他说什么，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在帮主人狡辩。
[原主人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你要这样帮他解释？]
[导演，在遭到质疑时候，不强行解释也是一种答案，你就放弃挣扎吧。我们很有礼貌的，只是想要和老板说说道理，绝对不会有什么过激举动。]
他们嘴上说着要有礼貌，但心里早就给他们宣判了死刑。蒋铭再怎么解释他们也只当是在强行洗白。这圈里类似手段他们可看到太多，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有点失望而已。
本来以为刚开始的新人会不大一样。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所谓事实，想要改变别人印象本来就是相当困难的事。
蒋铭都有点坐不住，急忙联系舒沛，“舒老板，你真不着急吗？现在大家都在骂你吃狗血馒头，一边利用小狗想要热度，又不想好好对待小狗。”再继续下去，他都快成为世界十大恶人之一了。
舒沛还是不着急，“不慌不慌，让舆论再走一会儿。就让大家尽情地骂我是营销狗吧。”
他慢悠悠地按下发送键，用平常发视频的账号发了一条新视频，“老店新开，静谧小院带你享受独家私厨。”视频里头有山有水，还有两只汪在门口招揽生意。
阳光照在两只小狗身上闪闪发亮，那油光水滑的毛色，健硕的体型，一扫之前阴霾。舆论瞬间翻转。
[现在我总算相信小狗真的没有被虐待了。看这毛色，看这体型，简直能打三个我。我家天天吃各种补品都出不来这种毛色。]
[问题来了，我们蒋导是这么把如此健硕一只汪拍出气息奄奄的效果？看那照片，我一直以为这狗去汪星了，现在就是发库存骗人呢。]
[汪没事绝对是件好事，但怎么证明这是同一条狗呢？]
嗨，这人是不是故意过来找事的？蒋铭仔细看了眼自己之前发的照片，他那时候特意修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黑白风格照片，现在一看——确实有点像遗照哈。
而且那时候还是换毛的夏天，舒沛还把它毛修短了很多，看着和现在真的有点判若两狗。
不过蒋铭没有对应照片，舒沛有啊。他这几天在家里又不是闲的，直接放出大黑从小到大的照片集锦，结结实实引了一波流量。他还拍了那时候把大黑捯饬成流浪小可怜的花絮，那细节叫一个详实。
只是——所有视频里头都明晃晃挂了舒沛新店的地址和介绍。
做人就要大大方方的。哪怕是引流也绝对不藏着掖着。他养的狗就是他有本事，吃点小狗流量怎么了，他少大黑一点狗粮了吗？
抓住流量，咱就要干脆利落。舒沛干脆把大黑日常拍成了新店开业介绍，周围有的鱼塘，果园，菜地……统统都入镜，还有老舒努力拌的狗饭。
之前大家沉浸在短视频营造的苦情氛围里无法自拔，又被大黑小可怜的情绪带走，没注意到里头有什么不对。现在理智回笼，渐渐回过味来。
[等一下，我们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大黑可怜？它就算独居在房子里，它在乡下有一栋老屋！还有那些拍摄菜地之类，蒋铭也说了，都是大黑主人家的。它哪里是什么小可怜狗，它是在巡视自己领地啊。]
[其实之前我就想说了，在乡下有这么多地的，怎么都算富户了。大黑家应该条件不错。]
[不是，你们没看到吗？大黑每天都有饭后小水果，镜头一扫而过，它不想吃，用嘴筒子拨开的是蓝莓！二十块一小盒的蓝莓！]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被一条狗炫富炫到脸上不自知。
第91章 富大黑
[别说了, 别说了，已经感受到人生艰难了。]对，一条狗的伙食标准比他们吃得好, 怎么了。他们竟然还可怜大黑, 到头来, 他们才是小丑啊。
[对。大黑还有老婆，它家主人家里是开饭店的, 每天炖底汤的大棒骨都捞出来给它先尝尝。]他们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给大黑拌狗饭的肉都是上好瘦肉, 光看着就让人想咽口水。但是他们竟然直接拆出来都给两只狗吃了。
[它俩还有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山上那老屋应该属于他们家度假别院。]
不用继续说了, 再说人嫉妒地眼珠子都要红了。合着他们在这为它伤心了许久, 他们才是真正的小丑。这事实真的让人心拔凉拔凉的。
[现在我们流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盘点大黑到底有多少地？按照我们和大黑关系, 粉丝过去大黑能不能请我吃个饭？]人穷了之后，已经彻底突破底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别说让狗请吃饭这事, 强行碰瓷狗也不是不行。
[要点脸行不行。我要求就很简单。想要吃大黑同款，大黑吃得上凭什么我们吃不上？]
[你们这些家伙怎么都想着占便宜呢？老板都宣传那么久新店了，问问老板, 报大黑名字能不能打折？]至少大黑看着那么真诚善良, 总不至于骗他们吧。
小狗不会骗人类的吧。
舒沛马上跟进新店优惠, 刚好快元旦，能凑个元旦试营业。时间上不会太紧张, 有足够时间准备。不至于让人措手不及, 又能有效把这波流量转换为具体营业额。哪怕有人想要现在过来也没关系，这不是可以来老店吃饭嘛。老店这边又不打算歇业。
从头到尾老舒就看着他忙活，半点不沾手。年轻人大了有自己主意，老房子装修其实也没花几个钱, 让年轻人折腾一下也挺好的，万一成了能收获不少，没成也没什么损失。总要给年轻人一点尝试机会。走出去才知道天地宽广。
舒沛忙着自己事，难免把叶宸那头放下几分。他们现在可是刚感情进一步，正是关系好的时候。一有空舒沛急忙弄了好几个菜过去探班——说起来他心里也有点担心。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万一在剧组里被欺负了怎么办？
但剧组里的氛围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叶宸还是独自一人站在旁边，其他演员在另外一侧，这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叶宸把他们给孤立了呢。
妙哇。只要你不在意别人视线，你可以孤立全世界所有人。
他还仔细看了叶宸脸色，很好，没有任何尴尬，看来自我心情调试地很好，完全走在十分健康的轨道上。这样就挺好的，咱们干活不就是为了高兴嘛。
叶宸一眼就看见他过来，人还没走进脸上已经堆满了笑，“阿沛，你过来找我吗？真好，刚好我休息，可以有时间陪你在剧组里头转转。”
“我还用你陪啊。我现在可以正儿八经舒老板，可以把小字去掉了。”舒沛自顾自念叨自己马上要做的事，根本说不完，“之前一直觉得开一家店很困难，等到自己真的上手忽然发现这事也没那么困难。店里这些事情其实每天都在做，只是要换换自己身份，走出去开新机会。”
虽然卖盒饭赚很多，但他总不能一辈子都送盒饭是不是。
真正走出来后，忽然发现这些事也没那么难。“大不了赔了，最后老老实实给老舒打一辈子下手呗。”啃老这件事怎么能叫啃老呢，不过是老舒对他爱的鼓励。
想着那个未来，叶宸仿佛也跟着他一块儿向往，“挺好的。要是最后我过气了，舒老板会收留我吗？”
“收留什么收留，我是大老板，你是小股东，用你的脸入股。到时候我就在门口给你搭个亭子，你坐门口迎宾，这生意铁定好哇。”
合着他和大黑的任务是一样的？
“阿沛，我就站在门口？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这活儿大黑是不是也能轻松完成，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有挑战的活儿？”
剩下有点技术难度的就是大厨跟收银。叶宸这手艺实在不行，收银的话，舒沛嘿嘿一笑，“我家里人说了，收钱这件事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已经负责收银了，这活儿实在用不上你。”
叶宸跟他肚子里蛔虫似得，瞬间看穿他内心想法。“我收银不好吗？要是今天营业额不行，我还能自掏腰包补上，保管不让我们舒大老板吃亏。”
说到钱这事，舒沛立马警觉起来，“不行，绝对不行。你的钱不也算是我的钱吗？要把外头的钱赚进来才是本事，否则和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差别？”
这小财迷呐。他竟无言以对。
叶宸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只能握紧那只手，“阿沛，今天你过来送饭，我很开心。比在这里拍戏，或者任何事情都还要开心。”
当他出现那一刻，叶宸比如何时候都还要确定——自己被人惦念着，自己也有了一个普通概念上的家。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心下柔软。
也是，他又不是头一天认识舒沛了。偶尔听到两句容易心梗的话怎么了，心梗着心梗着其实也就习惯了。他现在已经能够迅速忽略其他选项，只关注自己最在意的话题，“你等在这儿待多久，小舒助理能上线一会儿吗？”
他承认，被人陪伴过后，忽然变回他自己一个工作，多少还是有点寂寞。
说到待在片场，舒沛可来劲了。店里事确实安排地差不多，他暂时离开一会儿也不打紧。好几天没来了，他还怕这片场连续剧自己错过太多。每天晚上叶宸回来可迟了，他很多时候都睡着了，第二天他还没醒，人又不见了，这早出晚归的，他们都没正儿八经见面多久。
现在寻了个空，他可不得把自己漏下的乐子补上。“那白老师这两天闪亮登场我错过多少？”
仔细算起来错过不多，这短时间那位白老师压根没怎么出现在剧组。每次拍到对手戏，问起来导演就说他在另一个组忙活，但他们剧组拢共就那么些人，真在另一个组他们总不能从头到尾都没看见吧。总不能所有人都突发眼疾，暂时没看见万众瞩目的男主角吧。
看着舒沛满是求知的眼神，叶宸却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开口，在这里直接说主角坏话总觉得不大适合，他顺势岔开话题，“要不看看我最近在拍什么内容？”
他这几天也过得挺精彩的，两眼一睁就是背台词，每天看着飞页。他头一回见识到还能自己带着编剧进组的操作。觉得哪里不满意当场改了，他们这些小喽啰一晚上辛苦白费，直接重头再来。
刚开始叶宸也挺不适应，总想着去提点意见，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不过几次下来，他也算看清楚剧组里头形势——大家全都是向钱看，只想抓紧时间把这剧糊弄出来。男主角捏住资金这个命门，导演强不过他，干脆把他捧上了天。
说白了导演扑了这部还能回到他舒适区继续接活儿，男主扑了这部还有痴心不改投资方继续买单。只有观众实在难受到了——
但现在难看的剧千千万，观众怎么就不能大度和善一下，容忍下他们这微不足道的小网剧呢？难道宽松的创作环境不能给弱小一点生存空间吗？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啊。
好在叶宸做为反派和男主对手戏不算多，他需要忍受的程度也轻了许多。他最主要还是得对女主强取豪夺，比如——压下女主辞呈，不让她去帮助男主公司，理由也相当充分。
“现在是年底，你要是撑到明年再辞职，年底十三薪还有年终奖我都会如数发给你。但现在这节点，这些我都可以不发。你确定要离开这里，去一个什么都没有初创公司吗？每年都多少这种小作坊死在沙滩上，你不是不清楚……”
“总裁，我去帮他，不只是为了他这个人，还有一份爱，一点希望！他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我想要陪他经历从谷底走向辉煌的过程。这种成就感，是你这种冷心冷肺的人不能体验的。我希望你能放开心去感受，去体会，这样你才能知道生命和生活到底有多么缤纷。”
总裁眉毛微挑，眼里满是不屑与嘲笑，“凭他？我劝你还是多留一会儿，把这十几万年终奖拿上。还真打算为个男的把你一切都投上了？钱都不要？”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冷冰冰的金钱能够羞辱的。请你把这些收回去！”女主角猛地起身，眼里迸射着愤怒的火焰，整个人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热但又充满生机，仿佛能够烧灼周围一切晦暗。
她就这样转身，高傲地抱着自己东西离开了这个残酷的地方，此后，无论遇到怎样的境况，她都不会回头。
啊？她和钱有仇吗？
第92章 人类参差
舒沛看着这场景目瞪口呆, 由衷发出一句感慨，“十几万年终不要了？她不要能给我吗？”人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要钱啊。
他算是知道叶宸这角色怎么就是反派了——果然, 正经上班人和专职谈恋爱的就是无法共情。
这剧本对吗？这剧拍出来男女主真的不会被喷死吗？
舒沛仔细翻看叶宸今天要拍的几页内容——找到女主, 劝她离开初创公司。在路边遇到女主想买公司需要用品, 让她去二手市场。和生意伙伴谈论时对男主这公司嗤之以鼻。
怎么的呢？哪怕他是男主创立的公司，它也是个不到十个员工的草台班子啊。难道他是男主振臂一呼就能得到所有人青眼了？写这剧本的人吃过初创公司的苦吗？
钱是没有的, 活儿是比天高的，见天儿给你画大饼。最后公司黄了, 老板跑了, 仲裁也是拿不回工资的。只剩下可怜打工人蹉跎几个月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