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的饭什么时候送啊？”头顶忽然传来个声音。
舒沛下意识循声看去——人呢，在哪儿呢。他脑袋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发声源。严峻宇有些操心，又喊了一次，“老板，往上看，往上看。”
这下找到了。舒沛抬头一看——好么，树上猫了好些人，几乎都要没下脚的地儿了。他们这是来树上团建了？要给这些神人们订饭还得自备衣叉子？
舒沛好险没把话卡喉咙里，“你们还真挺厉害的……小心点，别动……”要是歪一下，从树上掉下来那都是他的罪过了。他害怕。
严峻宇嘿嘿一笑，拉开自己防晒衣给舒沛显摆两下，“老板，你看看，我把自己跟这棵树锁死了。放心，安全得很。”他相当有自信，甚至还有点自得，“有了这宝贝安全扣，我可以一直待在树上不下来。”
看出来了。准备相当充分。在这的都是做好了长期战斗准备。她们是连自己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可以不用了吧。该说不说，无论什么时候，舒沛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感觉相当震撼的。
不知道还以为这些家伙全都是铁打的。
金鑫那儿的东西没一会儿就发完了。他眼睛一向贼，老早看见舒沛也在这儿。没看到他的时候金鑫还没想到，现在看到他，之前准备的预案之类全都涌了上来。
青哥让他去找地方给粉丝们定个盒饭，那这盒饭哪家都行，还不如找家他熟悉的。想着舒老板就算没工夫也会帮忙勉强一下。
他迅速找出自己手机里存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舒老板，现在有空不，青哥说要给粉丝们定盒饭。”
十二点你过来订盒饭？啊？这特别的要求舒沛还得头一回听说。
但他也知道这情况特殊，没有办法。就接电话这功夫，舒沛马上算出了大概时间，“就现场这些粉丝，至少得两个多小时，等得了吗？我肯定是给你的单抓紧做。”
金鑫也知道他们这单来得突然，哪怕去店里点个奶茶都得多花点时间准备，更何况是现场炒菜呢。
“没事，老板你做。能尽快送过来就行。”金鑫打完电话直接给舒沛发了定金。
这活儿不接也得接了。
舒沛看了一眼叶宸，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大骗子。之前还说要带他吃点好的，现在直接升级到长工。“走走走，回去切菜。”
光靠舒大厨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还得舒小厨也撸起袖子上阵。人还没出发，舒沛电话已经杀到，“老舒，接了个大单。你快点把菜准备起来，两荤三素，还得送个汤。”
汤其实也好办，他直接把整个汤桶带到现场去就行。一个个轮流打汤还能给慕青缓解点压力。
他们俩人没到店里，阿姨已经快手快脚把蔬菜洗好准备下锅。舒沛外套一脱，换上围裙直接进厨房。刺啦一下，连精带肥的肉在锅里冒出好闻的味道。
肉在锅里干煸出多余的油脂，再抓一大把咸菜下去爆香。随便混点胡萝卜丝，青椒丝，炒熟出锅味道总不会差的。
蔬菜就用冬瓜，土豆丝。这俩玩意儿稍微弄点就能出一大锅。略微炒一炒就加点水进锅焖着。这样一弄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大锅饭，快就快的做法，慢也有慢的特点。两边反正都能弄，问题不大。
紧赶慢赶总算把所有盒饭都送到现场。刚刚舒沛离开时多少人，现在还是多少人，一点儿都没少。头顶上大太阳晒着，每个人脸上都有两坨高原红，但每个人都还□□在原地，一点都没打算退步。就这毅力，舒沛真的自愧不如。
到了地方，他也不用金鑫过来帮忙，带上叶宸，两人一人一边开始发盒饭。“大家互相传一传，这是慕老师给大家订的盒饭，每个人都有，大家一个个领。”
人群骚动了一阵，马上又冷静下来。不少粉丝群里有些话语权的粉丝出口维持秩序，“这是青哥给每个人的福利，一人一份，不要多拿！”
原来骚动的人又被按了下去，人群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前头的人帮忙先把盒饭往后传，运过来时候舒沛特意一份份单独分开装。现在分起来也快得多，饭菜以及餐具都单独装了一个塑料袋，每份里面还有一瓶冰水，袋口都扎紧了，传过去就行。里头到底什么菜反正也是抽盲盒，没给人挑拣的余地。
过来时候大家都是拼着一口气，等饭真到面前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饿。失去的感官全都被唤醒了。甭管平时到底胃口多小，现在也忍不住拆出盒饭大快朵颐。
但还是有些人不舍得，抱着盒饭不撒手。
“这是青哥给买的盒饭和水，我不舍得吃，想要留着。”
对，是慕青付的钱。但无论谁付的钱，这玩意儿就是个饭，它会嗖。难道还能给这抽真空了保存千年万年。你说喜欢保存一点明星的周边都能理解。这盒饭留着不吃是不是太抽象了一点？这境界，舒沛实在理解不了。
他就是一个送饭的，还能怎么样呢。不就是在旁边多劝两句，“大家放开肚子吃啊。吃完不够还有。还多了挺多份的。这盒饭订了吃完才开心，不然我还以为我们家口味有问题，大家不喜欢呢。”
九月天气还热着，舒沛特意把菜里头油放少了许多，咸菜炒肉清爽又下饭，再加上醋溜肉，几口下去就让你胃口大开，酸辣土豆丝，清炒冬瓜，都吃着相当顺口。生怕这些家伙吃不饱，每个人都另外加了个油煎荷包蛋，那蛋煎好后还放在红烧肉汤里煮了会儿，咬一口满嘴肉香。
虽然是赶工出来的饭菜，但还真挺好吃。就是这种炒菜更看得出大厨水平。
看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吃上，舒沛干脆在外头帮忙打紫菜蛋花汤，带出来一路，这汤温度正好，捧在手上也不烫。他一边打一边和坐自己旁边的粉丝絮叨，“来来来，现在多喝两口汤，等会儿不会中暑。现在这天也得注意多不补充点水分。”
汤喝吧，喝吧。多喝点都跑去上厕所。刚好给慕青把路让开。
金鑫其实想得挺好，他们多照顾一下粉丝，劝劝他们早点离开。但事与愿违，吃饱喝足了，她们更是在原地不动弹，势必要等到慕青为止。
可她们越是这样，慕青越不可能出来。
就现在这人山人海的，慕青坐着车出来，她们是不是要把慕青这车直接给抬起来？这事之前可发生过，其他工作人员现在可不敢托大。
这么一拖，时间就到了晚上。夜幕降临。粉丝带的灯牌依次亮了起来，看着还有些好看。但慕青心里的忧虑更重——如果粉丝不能有效疏散，万一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儿，好事变大事，会带给他无穷无尽的问题。他真的不能承担半点这类可能性。
每个粉丝都抱着真诚支持他的心过来起，慕青怎么能看到她们在自己面前受伤。最好的的方式其实就是不见面。他从别的通道离开，和大家一开始就不打任何照面，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但是，她们在这里站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见他一面，他怎么忍心。
李平还不知道自己艺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吗？有些事情可以依着他，但这事绝对不行。他可不想今晚上慕青粉丝抬车的消息直接上热搜。但慕青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又实在拒绝不了。
“开着车从旁边过去可以，但是不能下车，车不能停，也不能开车窗。”随便他自己在车里怎么打招呼都行，但就是不能让粉丝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可不能说他这个人狠心残忍。李平可是见过太多这些疯狂的家伙。刚刚还站在栏杆后面，转头就直接翻过栏杆巴车上。那气势，恨不得把慕青从车上扯下来。
到时候，他就彻底是羊入虎口，会发生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所以，今天这恶人，他无论如何都做定了。
即使再继续等待也无济于事，慕青不住在这边酒店，他总是要回家的。黑色保姆车缓缓开出酒店大门，人群又开始沸腾，刚开始声音还微弱，紧接着整齐起来。所有人都在喊慕青的名字，那声音山呼海啸，仿佛能掀起真正巨大的震颤。
保姆车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但在这黑暗里，突兀地亮起一道手机光。有人挥舞着那道光点——呼喊声又大了起来——保姆车转弯加速，离开了大家视线。
虽然大家没看见慕青的脸，但所有人心里都无比确信，那亮起手机灯光的就是慕青。他也和大家一样期待见面。
他看到了她们。这件事就足以弥补之前一切辛劳。
有人或许想到自己之前的生活，或许有别的感悟，实在没忍住流下感动的泪水。点点滴滴都是她们珍贵的回忆。大抵她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日子有时候感觉像是按了加速键。舒沛感觉还没做什么事又过去了三五天，四舍五入都快一周了，叶宸那儿还是没啥消息。还好他们没打算坐以待毙，又增加了不少视频库存。按照一周更新一个的频率算，确实能管不少时间。
然后，他们就可以休息了？
之前忙的时候总说忙，好不容易空下来又觉得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太荒废了。简直浪费了自己难得的生命。
不过舒沛总觉得，在这样的安逸底下总是潜藏着些什么，那些暗潮涌动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
就是这个平凡的午后，叶宸接到了那个电话，那串号码很陌生，突兀地出现在手机上。鬼使神差地，叶宸按下了那个键，里头传来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叶老师，恭喜你拿下顾飞晟这个角色，如果可以，我们尽快过一下合同，商量具体事宜。”
叶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了些什么，只是愣愣地回答了一些。转头看向舒沛时，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沛哥，我好像……好像被剧组选上了！”
“真的？！”舒沛恨不得跟着他一块儿跳起来，但他很快想到了别的事，“过了是不是得去剧组签合同，钱不钱的倒是其次，你拍摄时间得仔细看。”他可是听说过的，有些剧组故意欺负新人，给新人安排白+黑，大夜连着白天戏份连轴转，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度过这一瞬高兴，舒沛马上干劲满满投入新的事情中，他身上好像总有充沛能量，能够不断把自己投入新的事情中。看到他这样，叶宸对自己的未来好像也确定了几分。
合同过得很快，陈风也实在没必要难为一个新人，给的时间和价格都合理。哪怕因为叶宸是纯纯新人，价格已经压到最低，但他这部戏拍完拿到的钱还是超过许多普通人一年赚的工资。
再加上他自己短视频平台上能够源源不断收获的钱，日子竟然肉眼可见地好过起来。这一切差别好像就在于他有了点粉丝。
叶宸头一回如此那么清晰地知道一点——流量等于钱。在这个娱乐时代，他好像赶上了晚集。
进组之前，他脑子里想了许多，有无数担心盘桓在脑子里。当他真站在剧组里，什么想法都没了。
定妆时候没告诉他要给他花两小时做造型。为了充分展现顾飞晟这个人物的骄矜，他的妆造越弄越复杂——不是，一个大男人弄那么骚包干什么，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
但剧本里那么设定了就得这么还原。
再加上他是男五，总不能和男一男二抢化妆吧，唯一能做的就是他自己早点到，早点能排队做上妆造。
舒沛开着车带他出门，窗外天还没亮，鸡都还在窝里呼呼大睡。他们这是去上班还是自找苦吃去了？第一天舒沛就有点想放弃了，“要不这样，之后你自己开车？”
他可以熬到凌晨三点，但是做不到每天五点起床出门呐。其实叶宸跟着剧组住也成，但问题这头两天，剧组那边还有很多东西要添置，多少有点不方便。
总而言之，他们俩踏着星光抵达剧组。
第69章 老熟人
舒沛实在克制不住自己哈欠连天。这玩意儿纯纯就是本能反应, 根本控制不住一点，他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非得那么早起来化妆呢, 你们不用睡, 化妆师也不用睡啊。”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总说剧组化妆师这活儿熬人了。天天这么早出晚归的实在受不了。要是拍个落水戏, 扑通一下，演员拍一条三分钟, 重新做妆造至少半小时吧。你就算动作再快，导演还得在旁边催着你。就这工作环境, 人不爆炸才怪呢。
炒菜客人也催, 但他们总不能冲进厨房里来催吧。锅里的菜也不会对你甩脸色, 更不会让你早上五点起来炒。
原本舒沛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 没想到把叶宸送到地上，旁边还有更早的呢。有粉丝已经扎根在剧组附近，就为了在蒸煮过来那一刻和他们say hi。他一直以为粉丝送明星上班这件事是明星告诉粉丝自己大概几点上工, 她们算着时间过来走个过场，谁知道今天一看——
这是纯纯硬等啊。
你说代拍猫山头上拍照片是为了钱，那她们在这等着是为了啥, 纯纯感动自我？舒沛不理解, 但内心实在震撼, 只能在心里默默佩服。
看到有人过来，所有人齐刷刷抬起头, 发现下来是个陌生人又叹了口气, 继续等着。不同家粉丝拉着各种横幅泾渭分明。这是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舒沛故意戳戳旁边叶宸，眼里带着揶揄，“要是叶老师红了，不要忘记小弟我啊, 有什么发财路子也捎带我一下。”
叶宸哑然，顺着他的逻辑往下说，“不如给你签一沓签名照，你拿去回笼一下资金？”
“签名照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还记得这里有一个曾经的朋友在原地等着你就好了。无论你到底走到何方，我都始终在这里，等待你，矢志不渝。”
情到深处，舒沛还流下两行清泪，点点滴落在苍白的台阶。
咳咳，是不是好像戏稍微过了点？舒沛见好就收，马上端出一副正经摸样，“加油，小宸宸，我相信你一定能行。实在不行，回家跟我卖盒饭呗，我卖盒饭养你。”
以后他就是店里最帅气的盒饭大哥，肯定能靠颜值吸引到不少客人。毕竟，食色性也，大家都对美有着一样的向往与追求，全都是人之常情嘛。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心里担心情绪少了不少，万一他真的不行，这边还有个保底选项。这就是后头有人的底气吗？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舒沛说话，叶宸都觉得自己心里开阔许多，可能因为他知道，只要有舒沛顶在前面，就没有什么他需要烦恼的？“行，要是这样我继续给你打工。”
“叶先生，目光要放远大一点，到时候我给你租个店面，我们开在隔壁。”舒沛笑呵呵念叨着，“强强联合，干下半条街。搞不准这店铺还能弄成商业大亨呢。”
来都来了，舒沛干脆跟着叶宸一块儿进去。虽然他没想过再拿下这剧组单子，来都来了，给大家伙儿送点店里包子发糕之类纯纯就是他心意，怎么不行呢。
舒沛相当淡定地抱着整箱早餐进去，前头有些工作人员多少和舒沛有点面子情，至少看他眼熟。相当自然地从他箱子里拿早饭，还不忘打声招呼，“来了。”
“对对，我又来了。包子胡萝卜牛肉跟粉条的，就两个口味，大家不要嫌弃。茶叶蛋自己拿。”茶叶蛋挂着酱油汁，放一块不把白包子染色了？舒沛另外找了个袋子装，全都放在角落里，想吃的自己拿。就一点早饭，能相差几个钱。
在这些事情上，舒沛一向想得很开，正所谓钱生钱，只有让钱流动起来才能在之后收获更多。他走了一路，也就发了一路。大早上在这干活的哪个不是饥肠辘辘。这完全就是瞌睡来了枕头，每个人都拿了一份还有点剩余。
舒沛正好自己也饿了，索性拿着剩下包子啃两口。昨晚上连夜发的面相当暄软，牛肉虽然是昨天剩下的，但也实打实是好牛肉，他还打了鸡蛋和虾皮调味，一口下去，满满的香味。那时候赶时间出门，他蒸了两锅装上就出门了，自己倒是没时间尝尝。再吃口微辣的粉丝包，滋味也是足足的，那点麻辣刚好能够打开胃口。
一个词形容，就是好吃。
茶叶蛋那时候他还怕时候不过，现在吃着里头咸味刚好，味道已经彻底融入蛋黄，每一口都相当有滋味。大早上起来干活，人还是要吃点带盐味的才有精神。要是早上就来口拌菜，感觉这辈子也差不多到这了。
叶宸三两口把自己那份吞下肚，化妆助理直接开始上工，捏了两把叶宸的脸还是有些不大满意，“叶老师，你这脸该好好补水了。我都怕搓一下往下掉皮屑。”
也不是人家看不起叶宸，实在是他这妆一上就是一整天，不好好补水，等到了下午根本受不住。晚上回去卸妆什么问题都出来了，等这部剧拍完，他脸上也毁得差不多。
舒沛赶紧从包里取出面膜搁在叶宸面前，“我就说让你回去天天敷面膜，你不弄，现在好了吧。好好问问这位小姐姐到底要怎么护肤，晚上都好好给自己伺弄上，到时候脸上裂开大口子，痛的不还是你吗？”
这话说得该死的有道理，他根本不能反驳。只能坐在原地被动接受两个人轮流夹击——中心思想就是他对自己脸到底有多不上心。
自打干了这活儿，保养就是他的工作任务之一。谁都不乐意看一个脸上长皱纹的家伙出来演风流少年吧，那不是硬给自己刷绿漆，强行装嫩。你还真别说，甭管男女，只要看着年轻，这赚钱就比别人容易得多。这就叫天赋技能，你羡慕也羡慕不来。咱们先天不一定那么优越，后天不是正好要补上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