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心想以后李然说不定要出国学习,说:“以后他要是去英国,那边会有人照顾他。”
闻言迟蓦喝了口酒,在阳光下更显得墨黑的眼睛看着李然又提了半桶水回来,说:“他不会出国留学。他哪儿都不会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沈淑又翻了一个白眼儿。
他竖起一根中指说:“我等你食言。恋爱脑。”
迟蓦冷笑:“不可能。”
夕阳渐沉时,海边的温度明显下降,李然没再泼迟蓦冷水,怕海风一吹害他感冒,还催他去换衣服。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光着脚丫子往海里跑,褲子湿了大半条,上身衣摆也湿了好多,风一过确实凉,想哆嗦。
“冷了吧。离我近点。”迟蓦先蹲下把李然裤腿上的水拧了拧,而后站起来挡住风向,又拧了拧他衣摆的水,掩着他往不远处的车里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游轮已经要行动了,只等夜色降临,海上的聚会便要开始。
“来,穿上。”迟蓦先用一张大毛巾把李然擦干净,而后给他扣衬衫纽扣。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兴许闹了他哥大半天,这种作威作福的感受有点儿太上头,想继续“蹬鼻子上脸”,不安分的玩闹因子还在李然的血液里流淌着,他静不下来了。迟蓦给他扣口子的时候,李然不配合,他哥扣好一颗他解开一颗,故意勾迟蓦。
等他哥眼神沉郁、幽深地抬眸看过来,李然还演技非常青涩地装无辜单纯呢:“怎么啦?干嘛这样看我?我又没有、我才没有勾引你……”
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车窗外是大哥大姐们闹闹哄哄地回来了,他们上自己的车换衣服,人来人往都是声音,李然看他哥吃瘪更快乐了,一时没控制住嘚瑟的心,嘿嘿地小声说:“你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哦,”迟蓦拇指按了按李然无师自通学会勾人的嘴,想亲烂他,说道,“怎么?你觉得我们是不会回家了?今天晚上我们在游轮上住,你跟我一间房。”
李然笑容微收,表情略懵,不嘿嘿了。
迟蓦再给他扣扣子,小孩儿非常配合,愣是没敢再动一下。
接下来几个小时,大哥大姐们先回酒店休整、盛装打扮,男的帅女的美,李然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把他哥哄好。
等各位盛装出席地到了游轮上,李然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把他哥哄好。
……哄着他放过自己。
以后他再也不嘚瑟了。
“夜生活”开始前,迟蓦先跟大哥大姐们说话。李然悄悄背着人群,一看就不是干好事,掏出手机搜浏览器。
他边啪啪打字搜索,边小声念叨出来:“怎么哄……小肚鸡肠的……生气的……男人,不让他幹死自己。”
几分钟后,迟蓦过来了,他摸了摸李然的后脑勺。小卷毛简直乱飞。
“哥。”早已经把手机收起来的李然握着栏杆,眼睛从翻滚的海浪上收回,胸有成竹地、笑容甜靓地看着他哥。
而后他先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在大声说笑,可以跟他哥说那句话。大海广阔无垠,这瞬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李然:“我有话跟你说。”
“嗯。”迟蓦侧耳,挺期待地回,“说吧。”
李然脑袋往他哥那边歪,些微不好意思、但为了不让迟蓦幹死自己豁出去了,耳根在海风里微烫,第一次尝试哄他哥,极轻极轻地叫他:“老公。”
作者有话说:
然宝,你看这事儿闹的,不更完蛋了吗?
然宝:啊?
第88章 打开
游轮在快速前进,海风呼呼地刮,白昼藏在黑夜之后,月亮高悬星辰密布,游轮上面喧嚣如闹市中心,富丽堂皇。
李然轻轻地叫完,就赶忙退开一点距离,期待地观察他哥的反应。
只见迟蓦头发尤为惹海风喜爱,凌乱得一会儿拢到一起,一会儿遮住眉眼。他往日里总是装着各种难以琢磨的情绪的眼睛很平静地眨了一下,连表情都带上一丝清澈。
而后他似是没听清,更似是不确定,眉宇轻拧:“什么?”
“老公。”李然看他哥有点傻,心情好像好得不得了,非常受用这个称呼,几个小时前才发过再也不嘚瑟的誓,眼下忘了个一干二净,得意忘了形,没看见他哥“疑似变身前”拧眉的那一下,喜气洋洋地又叫了一声。
同时在心里夸自己真厉害,大获成功。
他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哄完他哥,李然自觉一块大石落地,满身心的轻松,立马翻脸不认人地不再把迟蓦当回事儿了,一头扎进大哥大姐堆里,和他们打成一片:“姐姐,我今天想喝酒,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我哥同意我喝。好喝嘛?”
“当然可以啦——姐姐我给你倒一杯。价值二十八万八的红酒,好好地品尝一下,”华雪帆一袭酒红色礼服,长裙曳地,十厘米恨天高,与面前桌上摆得几十瓶红酒比起来,她更美,“我跟你说,酒是能品出不同的味道的。就像香水,有前调、中调还有后调,好不好喝我的说法太主观,得看你喜不喜欢。我觉得这酒真不赖,后调好醇好香哦。”
“快点尝尝,给。这是提前醒好的酒——味道怎么样?”
听华雪帆盛情推销了好大一会儿,李然蠢蠢欲动,醇香的酒气往鼻腔里钻,他觉得好闻,味蕾大动。之前滴酒未沾,此时却像一个酒鬼一样,两眼冒星星地迫不及待。
红酒刚递过来他就“大包大揽”地仰头喝,满满一口一点儿没含糊,舌头猝不及防被泡在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里,李然脸色微变——差点儿又重新吐出来。
苦。辣。涩……
一点儿也不好喝。
李然对吃东西颇有讲究,饭量不小,自小就热爱吃,从来不会饿着自己。
久而久之养成了一个不错的习惯,东西只要进了他的嘴,他是不可能轻易吐出来的。
难吃也吃,难喝也喝。不浪费食物,不浪费水。
那一口大概价值一万块的红酒,好好做了一回武器,在李然口腔里肆意爆炸,把他搅了个面目扭曲。他卷着舌头根儿,在心理作用里尽量减少与红酒的接触面积,“咕嘟”把酒全咽了。
要不是周围人多,李然要面子,不能出丑,他非得把舌头伸出来让咸涩的海风吹吹。
“哈哈哈哈哈哈——”一看他表情,华雪帆就知道这孩子的大致心理路程,“怎么了?不好喝吗?这酒多好喝啊。”
说着她拎起半杯红酒随手晃荡了两下,一饮而尽:“香!”
“好难喝……”李然无法苟同,说道,“我以为是甜的。”
华雪帆又笑了,说:“你当是甜水儿呢?小时候两块钱一瓶的葡萄酒就是甜的,专门骗小孩子——弟弟,那边有雪碧,甜甜的水,去喝点吧。”
她拿着李然说红酒难喝、喝了一口还变脸的事儿在同事间大肆宣传,短短几秒这群没有“尊老爱幼之心”的家伙们便狂笑不止,都说弟弟你不行啊。笑得李然想泼他们一脸酒。
他哥说过,是男人就不能被说不行,男人必须得行……李然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还剩许多的红酒,鼻尖凑上去嗅了嗅,味道真的好闻,有点醉人。
这次李然轻轻抿了一口。
嗳,好像没有那么难喝了。
他又试着尝了一口……下一秒,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的红酒夺下来了,扽在桌上,而后二话不说拽起他就走,像土匪绑架少爷似的,力气大作风利落。李然猝不及防低唔出声,一口红酒没来得及往嘴里送就从嘴角漏了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流。
“……哥?你——唔!”李然被半拖半抱地拍进一个黑暗的小隔间,携有巨大压迫感的雄性气息猛地扑压过来,灼热激烈的吻重重地撬开他的齿关,还没开始李然就觉得有缺氧的可能而眼前发暗了,“呜……嗯……”
红酒醇甘的后调姗姗来迟地在口腔里弥漫开,李然终于品到了那股香。迟蓦的舌头在他嘴里把那点儿味道疯狂攪弄开了,令他头皮微麻。
不知什么时候,迟蓦短暂地放过了他被咬的有點疼的嘴,濕滑的舌头變态地舔过李然刚才被红酒流经的纤白颈侧,他瑟瑟地抖着。李然不知道他被迟蓦拽到了什么地方,但外面的欢声笑语震天,距离肯定不太远,李然紧张,又推不开他哥,被舔得又痒又怕又……爽,颤声说道:“哥怎么了呀?我刚才……”
“坏孩子。”迟蓦哑声道。
李然顿了顿,撇嘴:“我又哪儿坏了呀?我又没有惹你。”
迟蓦拇指按了按李然微凸的喉结:“李然,你那样叫我,明天还想下床见人吗?”
“啊?我怎么叫你……”李然福至心灵地闭嘴,黑暗里眼睛睁得圆圆的,被吓住了,“老公吗?可我在哄你啊。”
迟蓦:“你那样哄人?”
“不对吗?”李然说,愁得秀气的双眉向下瞥,“我还专门搜浏览器呢……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网上就是这样说的呀。”
沉默。无边的沉默。
迟蓦愈不说话,李然心里就愈慌,而后他咽了一口口水,红酒的后调更香了。
约莫几十秒过去,迟蓦摸着李然的脸,说:“你完了。”
“啊……”李然一颗“大获全胜”的心终于死了,心道不仅没哄好人,他哥还变异了。
为什么呀?
网上都是骗人的。
李然控制不住打颤的声线与尾音:“那、那……那、那也得等过完宴会再说吧。大大大、大哥……大、大姐都在呢。”
迟蓦似乎极轻地笑了,大度地说:“行。满足你。”
两个人消失了十几分钟谁也没发现。
再回到热闹的人群里,他们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只是李然刚刚还高兴着,现在只剩下满腔愁绪了。
他觉得有点晕。有点热。
大概是被他哥亲的了。
风一吹,脸更烫,眼更晕。
十几分钟前还嫌红酒难喝的李然,特别想“借酒浇愁”,心里想着只要他喝醉了,他哥就不能拿他怎样了吧。
谁愿意玩儿醉鬼啊。
就知道睡,不知道动。没什么意思吧。
可惜自己是个千杯不倒——李然跟迟蓦吹牛说了一回自己千杯不倒,内心里竟然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设定,因此更愁了。喝再多酒都不醉怎么办?
愈来愈愁的李然坐在椅子里郁闷地叹了口气,把华雪帆给他倒的那杯酒慢慢地喝光了。
这时,一段模糊久远的记忆晃晃悠悠地浮上心头。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李然大概只有几岁。他记事儿不多,如果不是被逼着想,或者是特殊场合刺激,有些事儿大概把这一辈子过完了他也想不起来。
李昂以前经常有应酬,还会出差。应酬就要喝酒,喝多了一回来他就在后面跟着白清清。
白清清走一步他跟一步,总是不小心把她鞋踩掉。白清清一边哭笑不得,一边烦得受不了然后就会无奈地凶他两句,每到这时李昂便醉巴巴地说对不起。
他清醒的时候话少,酒醉后话也不算多,但白清清说一句他回一句,堪称奇迹了。
那个时候的李昂特别听话,让喝水就自己喝水,让坐好就自己坐好,让说银行卡密码就说密码,让睡觉就盖被睡觉。
一杯红酒下了肚,胃和脸颊都越来越热的李然清醒地晃了晃脑袋,心道,坏了,我爸酒量好像不好啊……这个不会遗传吧?
刚才迟蓦被几个员工拉过去喝酒,全体敬他、吹捧他是个大方的好老板,愿世界上多点儿像他这样的资本家,还没回来呢。
李然眯眼抬眸在人群里搜寻他哥的高大身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