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虽然齐值跟李然道歉了,也嬉皮笑脸地贴上去,但他们的关系总是回不到以前更好的时候。
现在高中生涯彻底结束了。
高考还剩三天……
“最后三天不要再看你的书做你的题了,保持放松。”回到家里,迟蓦把李然抱回来的书放进书房的书架上,“也不要总想着高考。这样除了会给你快要超负荷的脑子添乱,没好处。”
李然点头应道:“嗯嗯!我知道了哥。”
迟蓦:“今天我带你出去吃饭?正好兜兜风,散散心。”
李然:“好啊。”
程艾美与叶泽又开始了满城市乱跑的固定计划,偶尔回来两天,家像他们临时歇脚的地儿。
每次回来身上都被骗得太阳帽都不剩,迟蓦翻白眼,李然失语,他们还乐呵呵地说没被骗。
原本他们商量好等李然高考那两天在家待着,考生在里面考试,家长在外面等待。老两口都想好了,李然每考完一科,他们就送一束向日葵。
迟蓦听完,面无表情地让他俩歇着吧,没事不要瞎折腾。
考完一科送一次花跟半路开香槟有什么区别?
中国人最忌讳中途庆祝。
生活是门玄学,不信不行。
李然也说:“爷爷奶奶你们放心玩吧。高考而已嘛,跟我平常的考试差不多的。别担心。”
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程艾美想得头疼,不管了,提前塞给李然一个一万块钱的大红包,让他考完想吃啥就吃啥,想去哪玩儿去哪玩儿,自己跟叶泽跑了。
就是走之前她和叶泽都意味深长地看了迟蓦一眼,迟蓦微一挑眉,不予理会。
李昂想来陪李然高考,无奈他没有时间,裴和玉却和他反过来了,最近不忙,一直待在家。
儿子的十八岁生日他缺席,儿子的高考他缺席,儿子的成长过程中许多重要场合他都缺席,真是最垃圾的父亲了。
而李昂像是早就知道这样的日子抽不开身,从来没有跟李然许过、自己没办法到场却非说可以到场的空头支票。
白清清倒是在一个月前就说高考那两天会来,比李然还像考生呢。
平日里叨叨个不停的快嘴最近说得最多的是:“你别紧张你一定别紧张,放轻松放轻松。”
李然现在是能靠“实力”的学生,他付出过很多努力,不会让自己马虎,当然也不会让自己骄傲,情绪平静舒缓,被他妈老这么说倒是无可奈何地笑了,有些微的无语。
后来听说白清清因为太担心他的高考,导致胃部痉挛,都没怎么吃下去饭,李然才意识到这场高考好像是白清清要去参加似的,“本末倒置”了,忙劝她看开点儿啊。
他在电话里用一点带有安慰的笑音说道:“妈,是我考试又不是你。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不然我一边考试,一边还得忍不住担心你,这样更不利于考试的呀。”
白清清一听是了,哪儿有父母这样添乱的,再也没叮嘱过李然别紧张这类无意义的废话。
然而到了高考这两天,她却因为某些事儿没来,提前给李然发了消息,跟儿子道歉,并说实在麻烦迟蓦了。
这一年真是辛苦他。
李然便不好意思地转达了白清清的意思,又自作主张地说私心话:“哥你真好。”而后别扭地将拇指食指微微错开,冲他哥比了个心。
迟蓦看着那颗小心,又隔着衣服看李然胸口后面的真心,想跟他说:“等高考结束,你会更知道我的好的。”这话要真说出来,就是在扰乱小孩儿认真对待考试的“道心”了,罪可致死。
憋“性”憋到没脾气的迟蓦好脾气地笑了笑,应下了这句好人卡,心里盘算着之后怎么还回去一张“淫”乱卡合适。
该以什么话题开始呢……
不能直接来吧。
吓到小孩儿怎么办?
所以李然的高考,全是他哥在等待在陪伴。
考试这两天不冷不热,天有一点阴,但有太阳,比往年总是下雨好太多了。
最后一张试卷随着最后的铃声而结束,全市的各个考场,在有秩序的维护之下,校门口都争先恐后地涌出盘条亮顺、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们,校园外各自的家长全仰着笑脸寻找自家孩子。
凉风温柔拂过他们的脸,似乎在说辛苦咯。
“哥——!”路边有公共停车位,迟蓦上周就停过来了,没有挪过位置,李然走出考场谁都看不见,眼睛落在那道高大有力的男人身上,鸟儿归巢般贴地飞过去,猛地抱住迟蓦,把自己挂在他身上说,“哥我考完了!我现在觉得一身轻松!我现在好开心啊!”
“嗯,辛苦了好孩子。”迟蓦单手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去开车门,矮身将他放进车里,情不自禁地亲亲他的额头,“后面的花是送你的。”
后座竖着一捧几乎占据了一个座位的鲜花,向日葵为主,还有洋桔梗跟绣球花,清新的芬芳花香往前面钻。
李然探身去拿,抱过来埋脸进去闻,说:“好香啊。”
“我订了一家中餐厅,晚饭在那儿吃吧。”迟蓦没问李然考得怎么样这种废话,借助位置优势和大部队人群还没有真的涌出来,再过会儿就真出不去了,发动引擎缓缓启动车子,一点点地往前面挪,“给你庆祝庆祝。还可以喝一点酒,试试吗?”
李然满心高兴:“好啊。”
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
迟蓦没开库里南这样的大型车,堵车时不好过,开了一辆体型比较小的。
几次三番地见缝插针,真让他从人潮车流里拐上了宽阔的大马路,然后便一路顺风:“有没有想学的专业?我这两天给你整理了几个,平板在这儿呢——给你。你可以先看看熟悉一下。”
“到时候等成绩出来,只选择你想去的学校就行,不用再纠结专业了。你想去的学校肯定会有这些专业的。”
他非常相信李然:“你的成绩会让你拥有很多选择权。”
他们这些“成功人士”不说熟知经济金融与政治,也比大多人懂得太多,对未来几十年的社会发展方向有大概的预测。迟蓦没事儿干,选了几个就业前景不错、李然也能胜任的专业,在平板上拉了个表格。
李然看着那些专业……觉得自己要没良心地辜负他哥的一片好意了,一时间没敢开口。
几个月前李然去白清清家里吃饭,白清清一边夸他成绩不错一边泼他冷水,泼的冷水就是她问了李然考上大学后想学什么。
白清清听完以后不理解,认为他想学的专业没前途,赚不了钱,也很难有地位。
迟蓦看出他有话要说,纠结得眉头都要皱一起了,有些好笑地问:“怎么?”
“……这些我都不想学。”
李然小声说道。
“你自己有想法更好,”迟蓦愉悦地敲击方向盘,孩子长大有主见是好事,“想学什么?告诉我听听。”
李然分配到的考场位置比较偏,周边的商业楼群应该刚建起来不久,价值没体现出来,人流量也不算多:“说不准我还可以给你一些有用的建议。”
李然声音更小了:“……心理学。”
“刺啦——!”车子猛踩刹车像突然罢工似的停在半路,李然因为惯性先往前面栽又往后面撞,手虚弱地抓着安全带。
怕他哥说他。
他妈说他,李然不难受,要是他哥说……就难受了。
迟蓦看着李然的眼神莫名地瘆人。
“为什么想学这个?”瘆人的迟蓦嗓音嘶哑道。
李然:“就是……想学。”
迟蓦点头,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气,说:“李然,我本来体谅你刚考完试想让你多睡两天。”
李然没听太懂,但身和心都哆嗦了起来:“……啊?”
“你勾引到我了,我们得回家干一场。”迟蓦斩钉截铁道。
第61章 爽爆
“干、干干干什么呀?”李然声音都快劈叉了。
遇到“坏事”的时候,人的心里会浮现出一种独特的危机意识,俗称第六感。
何况迟蓦这种好像邪恶土匪下山、强抢良家少年的凶狠都戳到了他脑门儿上,欲图不轨的淫魂扑面而来,李然再迟钝,“第六感”也得警铃大作。
迟蓦专心开车,说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刚到家,车子没来得及获得进入别墅车库的荣幸,废铁一样被丢弃在门前。驾驶座的车门先打开,迟蓦泰山压顶一般地大跨步走向副驾驶,“哗”地拉开了门,弯腰一手扶车顶一手解李然安全带:“回家了,好孩子。”
做过无数次“好孩子”的李然腿都软了。
人都喜欢被在乎被夸赞。从小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学校老师,他们都认为李然是空有其貌的精致花瓶,长得好看能赏心悦目,不能当饭吃。李然的智商比处于中间水平的普通人还要普通一点,不知圆滑变通,永远学不会举一反三,他连在心里悄悄地夸自己一句都觉得羞恥,心眼儿实在,笨得也实在,要是真心想教他就得耗费许多心神。
他高三的总成绩看似一日千里,实则全靠水滴石穿,是由迟蓦手把手、而且不厌其烦地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这个社会上有那么多人,形貌也许长得不尽人意,但都比李然好教啊。听惯了“你长得真好看”这种“徒有其表”浮于表面的话,李然很渴望听一听“你很乖你很棒你也很聪明”这种稍显有“内涵”的话。
能令李然开心许久。跟迟蓦在一起时间长了,李然经常能听到夸奖,尤其喜欢听他哥用温柔宠溺的语气叫他“好孩子”。
刚才迟蓦依然温柔宠溺,好孩子三个字一出口,李然却仿佛被最阴冷的毒蛇缠住了身体,不愿面对现实,又或想让这个现实自己找上门来攫住他,力气流失殆尽。他是被迟蓦抱下车、再抱回二楼卧室的。
“哥……”李然缩在迟蓦怀里轻轻地哆嗦着,知道要有“坏事”了,也不敢挣扎,紧紧地依偎着他的肩膀,怕刺激到在迟蓦身体里潜伏多年的“恶”意。
“你之前害怕的问题早就解决了,知道那是怎么做的,现在不应该怕了。”迟蓦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样东西,眼睛不离开李然的脸,道,“不是吗?好孩子。”
“那、那不一样吧……”手是手,真的是真的,李然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后背蹭着薄被,更紧地搂住他哥的脖子,心里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他担心害怕的并不是迟蓦,具体是什么又不愿意细想,是成绩还是父母……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任何能打扰眼下场景的,都被李然垂眸敛眉,大胆地屏蔽在外面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然不太坚定地想道。
然后他嘴上在说:“我、我不……”
“听我的。”迟蓦一句话截断他,连里面的标点符号都是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李然就乖乖地闭上了嘴,从嗓子里哼唧出一句“嗯”作为他听话的证据。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然坚定地心想。
曾经因一句“听我的”,李然稀里糊涂地被迟蓦从出租屋里拐回了家,也稀里糊涂地被迟蓦骗走了第一个吻。“正常人”都该记吃记打,李然是那个不正常的,光记着吃不记着打,现在又因一句“听我的”被迟蓦这条伪装多时的大尾巴狼拐上了床,而李然还在稀里糊涂呢,压根儿没回过神来。
提前订好的中餐厅位置,提前准备好的毕业庆祝,提前布置好的浪漫情调,原本都应该在今晚出现,统统没有了。
什么晚餐,什么烛火,什么红酒,全部浪费了。
什么二人世界——这个还是在的,只是换了个地点而已。
自从迟蓦在李然面前“不装了”以后,他经常用阴暗的眼神将他亲手养出来的小孩儿从外边奸到里面,李然也看得懂。
丈量过手指长度的那天,迟蓦把李然丢在房里,自己穿戴整齐地走了,当时他居高临下地扫过把脸埋被子里哭的李然,沉声说:“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记得把门锁好,别怪我没有警告你。”
他哥从不骗他。李然就真的开始锁门了,小心翼翼地实行了一个月,没被撬过门。解除门禁这件事肯定是李然主动做的,具体时间已不可考,他只记得房间门不再反锁,高考前他哥也从不闯进他房间做禽獸。
偶尔睡着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里真的在发生……李然分辨不清楚,能感到迟蓦的手指在裡面胡作非为。他夜里睡觉沉,没当面逮住他哥就不在意,随他去。
每晚睡前必定紧闭的房门今日却没关,大喇喇地敞开半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