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能靠着自己生生忍下去。
霍迟深呼吸好几次勉强稳住声线:“别担心,我派人去给你买一条送过来。”
沈正清感激地连连点头,终于松下口气:“谢谢老公…”
“下次不会轻易放过你了。”霍迟沙哑开口。”
是生气了吗?
“对不起…”沈正清垂下脑袋,诚恳道歉,“是我出门太着急,下次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我是说。”霍迟凑近沈正清耳边,缓缓吞吐呼吸,灼热的气流喷洒在他的肌肤上,“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就算哭着喊老公求饶也没用了。”
沈正清猛地后撤一步。
恨不得和霍迟保持八百米距离。
吓得他心脏猛跳,肚子条件反射似的坠疼。
沈正清连忙捂住肚子,掌心的热流传递到肌肤上,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些,他连连摇头:“绝对不会!”
绝对不给霍迟这种机会的!
霍迟笑着揉了揉他的发丝,看着沈正清坚定又害怕的鲜活生活小表情,忍不住心里泛起暖意,今年的心情,似乎不比往些年那样沉重。
离开飞行器。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翻涌着吞噬完天际的最后一丝金光,万物骤然被笼罩上一层雾蒙蒙的阴霾,外面冷风习习、温度骤降,细密的碎雨点啪嗒啪嗒砸在伞布上。
沈正清拢了拢领口,半截下巴缩进衣服,霍迟见状立即伸手将他揽进怀中,两个人挤在一起同撑一把伞。
“这样暖和一点吗?”
沈正清点点头:“好多了。”
“每年来都下雨。”霍迟道,“不过今年的雨势小了许多。”
沈正清扬起弯弯的眼睛:“是不是母亲在欢迎我?”
“当然。”霍迟肯定地点头,“她见了你,一定会开心地放晴。”
即便是哄人的话,沈正清听了也开心。
沈正清抱着花,陪着霍迟踩着残枝落叶朝着墓园最西南的方向缓步而去,整个路程里男人始终沉默着,耳边只剩下风卷着落叶刮在地面的枯寂和凄冷。
霍迟在一块碑前顿住脚步,垂着视线半晌不语。
沈正清站在他身后,看到墓碑上镶嵌的小照片,女人笑容明媚眼神温柔,和霍迟的模样确有几分相似,沈正清恭敬地蹲下来献上怀里的花:“阿姨…”
男人也随着蹲着,搂住沈正清的肩膀,沉而闷的声音响起:“妈,这是我的太太,正清。”
张牙舞爪的冷风突然乖顺地停滞了所有的动作,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也在悄然变小。
沈正清随着霍迟,忐忑地唤了一声:“妈。”
突然间,几缕光线如利刃般破开云层。
第90章 有点肚子痛
雨势渐歇,日光破云而出。
枝头残存的雨滴被风卷着坠落,在脚下的水洼里砸起层层的涟漪。
沈正清仰着头,茫然又惊讶地打量着放晴的天空,脑袋里倒带回放的全是霍迟的话…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巧到他都怀疑霍迟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份,否则他说出口的话怎么能次次灵验。
霍迟收起了雨伞,替沈正清抚干肩膀上不小心撒下的几滴雨珠,眼角微微上扬:“母亲果然很喜欢你。”
沈正清受宠若惊,连忙对着墓碑道了好几声谢谢,非常认真地表明衷心:“妈,您放心,我将来一定会好好照顾霍上将的,绝对不会辜负他的感情。”
霍迟聚精会神地凝望沈正清坚定认真的侧颊,Omega的眼睛澄澈而晶亮,比新出的阳光还耀眼。
霍迟等着沈正清说完,主动攥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我也是。”
一阵清凉的秋风卷起枝头摇摇欲坠的橙黄色梧桐落叶,在空中飘飘悠悠地打着旋儿缓缓落到脚边。
像是亡去的母亲,再一次回应他。
沈正清无比珍重地将树叶拾起来,叶片上被啃食过的残缺脉络仿佛形成许多无人可解的密语,沈正清捧在掌心里叫住霍迟:“霍迟你看,是母亲给我们的回信。”
霍迟揽着他的纤瘦的肩头:“那我们回家裱起来。”
沈正清笑着:“好啊。”
往些年霍迟都要一个人待到夜幕降临,才肯披着湿漉漉的潮气、伴着月色回家。
不过今天的祭拜结束的提前许多。
秋雨过后的天气虽然不再透着那样剔骨刮肉的冷意,可是风一吹,潮湿冷冽的气流还是像细密的小针尖反复地刺痛着肌肤。
沈正清身体素质不好。
霍迟早早地带着他回了家。
不过这次飞行器落地的地点不是常住的那套房子,而是那幢隐藏在密林之中童话般的别墅前。
霍迟伸出手,主动挽上沈正清。
“为什么…来了这里?”
沈正清左顾右看,摇晃着脑袋瓜格外不解。
重要的是这个位置比家里要远得多。
“这套房子是母亲的遗物之一。”霍迟解释道,“我时常会过来小住几天。”
霍迟用钥匙打开了门上沉重的古式铜锁,偌大的院子里依旧干净整洁,不见一片多余的落叶,花园里的每一株花都生机勃勃,即便刚刚经历了一场风雨,也依旧昂扬地挺着脊梁绽放光彩。
显然是有人悉心打理的。
沈正清顿住脚步,等着霍迟跟上来,两个人并排着走在石子路上:“这里确实更加令人平心静气,像世外桃源一样。”
“那我们的婚礼仪式在这里办?”霍迟微微侧目,认真地征求沈正清的意见,“或者你有更好的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婚礼…”沈正清怔忡了一下,攥着霍迟的手瞬间炙热了两分,紧张到不自觉用力也没觉出异常,“我没这个经验,得好好想想…”
霍迟的步伐变得异常缓慢,表情里格外地凝重,但是更多的是浓浓的心疼。
“没事儿的。”沈正清伸手去捏起霍迟唇边的肌肤,向上提起一个弧度,强迫人露出笑容,偏偏霍迟眉眼之间格外严肃沉重,这个笑容显得格外不伦不类,沈正清就此作罢,“我早就不介意这种事情了,而且恰恰相反,我更觉得这是命运为我精心策划的彩蛋,为了将重要的第一次留给正确的人。”
就像他曾经渴望得到宋晏舟的感情,却愿望落空一样。
或许大部分的事与愿违,都是上天自有安排。
“清清说的很对。”霍迟本来还担心他会钻牛角尖,没想到沈正清比想象中豁达得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是上天也在眷顾我们。”
沈正清笑着点头,紧紧攥着霍迟的手。
这套房子他之前来过一次,脑袋里对大致的布局还勉强有些印象,霍迟没急着带沈正清认识房间,反而先去书房里取出来一本巨大无比的专业书,将沈正清一直宝贝的叶片夹进纸张中间。
沈正清撑着下巴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随口问道:“这是母亲的书吗?”
霍迟的手指顿了一下,半晌才慢慢恢复自然:“是,她在婚前是位赫赫有名的翻译官,这是她闲暇时候做的译本。”
霍迟不会无缘无故地增加赘述词语,沈正清精准地捕捉到男人眼底闪烁而过的厌恶和悲伤。
男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突然坐直了身体,目光深沉地望着沈正清,面容紧绷,身上的戾气翻涌:“我曾经没和你谈起过生父,是因为他是个不让宋晏舟的人渣,我不想让你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为了我而动情绪,可是现如今我们已经领证结婚,我觉得,这些往事你也该有知情权。”
“……”沈正清藏在衣袖里的手悄悄攥成拳头,安安静静地听霍迟再次开口说。
“当年,他只不过是外祖父身边最普通的下属,如果不是靠着偶然的运气救下了被绑架的母亲,恐怕他这辈子都够不着霍家的门庭。”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我读书那年出轨了一个信息素契合度更高的已婚Omega。”
“两人为了图谋财产,在我母亲日日都喝的补气汤里加了一味与药效相克的毒剂,想加速她身体亏空,尽早撒手人寰。”
“只不过两个人蠢得没边计算错了药量,被母亲察觉。”
沈正清下意识地以为事情到此会迎来好的转机,可是转念一想…霍上将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墓碑上的照片格外年轻。
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高悬着紧张起来。
霍迟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湿了湿唇瓣后声音沙哑着开口:“但她还是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
霍迟:“气虚多思,身体承受不住打击郁郁而终。”
沈正清陷入久久的沉默。
现实中的故事没有童话里那样曲折玄妙但胜在结局美好,致郁成分极高。
“当时,我也很担心你会步入后尘。”霍迟望着沈正清,下一秒沉重严肃的表情里破开一道豁口,露出个轻松而浅淡的笑,“幸好那种事没有再次发生。”
沈正清倚靠在霍迟的肩膀上,仰着头去捂住他的嘴巴:“是你救了我,老公。”
母亲的去世是霍迟的心病,而他出现的意义,或许是上天特意为霍迟开的止疼药,霍迟救了他,也无异于跨越时空救下了自己的母亲。
沈正清心里满是酸涩,原来看着坚毅刚强的霍上将背地里也是一根小苦瓜。
霍迟攥住沈正清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想不想知道人渣的报应是什么?”
沈正清连连点头。
想,特别想。
这才是最解气的重点部分。
“刑满释放后男人染上了赌瘾,还不上巨额的高利贷被老板拖去喂鱼,尸骨无存。”
“Omega出狱后二婚,丈夫有遗传精神病,日子同样生不如死。”
“喂鱼…”沈正清突然想起来那天去见沈光曜的途中,他闻到的浓郁腥臭味,以及老板解释的鱼塘,“是那天我们去的那里……”
“嗯。”霍迟点头,“老板饲养的食人鱼。”
沈光曜缺失的双脚就是活生生被鱼啃光了皮肉,鲜血混入鱼池,白骨沉入池底,大量尸骨积攒下来,才会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腥臭。
沈正清抱着手臂,脊梁发麻、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