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下就行,也不是必须要打抑制剂的。”
霍迟突然沉默起来。
男人不说话,沈正清也不敢开口,狭小的飞行舱内里就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两个人微弱的呼吸声,而随着时间滴答推移,连呼吸声都只剩下沈正清逐渐粗重的灼热喘息。
上天总是这样。
热衷于当场打脸的爽文戏码。
沈正清才拒绝霍迟好意没多久,体内的发情期又开始按捺不住地隐隐作祟。
他拧眉,努力控制着自己。
可是身体里如岩浆爆发翻涌的火热加上后腰和额头上的外伤,人倒霉起来甚至还能被自己里外夹击,他甚至已经分不清他感受到的痛苦到底是哪里传递出来的。
“其实你不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霍迟微微地叹了声气,“我的账户可以以最高比例报销,折算下来可能只需要花一份玫瑰酥饼的价格。”
Omega的呼吸停止了一瞬,涣散的眸子一瞬间清明了许多:“您…看到了?”
他不可置信地取过书包,反复确认自己拉链是仔细拉好的,但是霍迟怎么会知道背包里装着一盒玫瑰酥饼!
沈正清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确认包装没有破烂的地方。
然后才格外珍惜地用双手捧着送到霍迟面前:“这是,送您的谢礼。”
霍迟利落地接下来,眉眼舒展,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刚才靠近你的时候就闻到了味道,很香,我猜应该是你精挑细选过的。”
沈正清点点头,或许是身体的不适冲散了他的警惕戒备和紧绷的疏离,面对霍迟也会侃侃而谈,一口气说出最多的文字:“是我们当地人从小吃到大的特色食物,但是,但是只有主街道上的阿婆一个人会做,我去排队买的,您别嫌弃。”
霍迟:“那应该等了很久吧,我会好好珍惜的。”
男人顿了一秒钟,又继续开口:“不过,你是为了给我买玫瑰饼才花掉抑制剂的钱吗?”
沈正清靠在小沙发上,脑袋缓缓垂下来,发丝遮住精致眉眼,只留下一截消瘦嫩白的下巴尖儿,他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没钱,没要到钱。”
霍迟面上没有一丝错愕,早就猜到了。
他降落以后根据定位去沈家接沈正清回医院,却没想到敲过门以后迎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怒斥,一男一女隔着高高的大门,将门外的‘沈正清’骂得狗血淋头,肮脏低俗的话不堪入耳。
甚至还威胁他如果敢离婚,就直接打断他的腿。
以后半辈子只能绑在宋晏舟的床上,给人一窝一窝地生,他们摆明了就算是利用孩子也要强行保住沈家的荣华富贵。
比想象中恶毒三分。
他没开口反驳,替沈正清分担了一份委屈。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环绕着霉气的污秽之地。
思绪被他强行截断,霍迟不计划向沈正清提起这回事。
“所以这个是…怎么买的?”霍迟的笑容瞬间收起来,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对方停顿的时间太长,Omega的眼神开始迷离,身体的不舒服越发明显。
“我当掉了一颗…”沈正清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在梦中呓语,“一颗平安扣。”
他伸出手来,一截细细的手腕上光秃秃的,编织红绳上串起来的碧绿平安扣消失了。
霍迟微微诧异。
沈正清身体斜斜地靠在沙发靠背上,脑袋一搭一搭地往前面栽,但是还努力地回应霍迟的问题。
很明显,他的意识已经逐渐脱离掌控。
霍迟拧着眉心不再向他发问,而是再一次起身熟练地将人从小沙发上抱起来,稳稳揣进怀里。
沈正清一阵天旋地转,努力地睁开眼睛,生理性的泪珠瞬间扑簌簌地往下掉,他不是想哭的,而是控制不住。
霍迟俊逸的侧颊近在咫尺,沈正清有些恍惚:“霍上将…”
霍迟以为他介意自己这样的接触,于是开口解释道:“我想送你去休息室睡一会。”
沈正清怕自己在外面失控,于是乖乖地缩在他怀里闷沉沉地嗯了一声,阖着眼睛任由霍迟将他带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熟悉的白兰地味道扑面而来。
契合度极高无比的信息素,对于沈正清而言无疑是最烈性的情药。
他刚要皱眉,却没想到下一秒,空气里立刻飘荡来丝丝缕缕的安抚信息素包裹着自己,将那些引起自己不适的因素完全隔绝在外。
这样体贴细心的照顾,沈正清二十一年里只感受过一次。
他被霍迟轻轻放在床上,男人害怕触碰到他受伤的后腰还贴心地在侧面放了一串柔软的枕头,这样他一半肩膀躺在枕头上,刚好能将受伤的地方悬空架起来,不至于二次影响到伤口。
沈正清沾床的一瞬间,用力地拽住霍迟的袖口,像是在绝境中抓住救命的稻草拼命地向他渴求一丝曙光:“霍上将…”
霍迟正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弓着腰,俯着身体垂着睫毛望着他水光淋漓的双眼:“我在。”
沈正清蹭掉眼泪,悲伤决堤:“我想…”
霍迟安安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沈正清快速地呼吸着空气里的白兰地信息素,记忆中的那股木质香似乎越来越模糊。
他抽噎的声音却坚定而清晰,一颗一颗的眼泪像晶莹的玉石,坠入发丝:“我想离婚。”
可是,他没有主动提出离婚的权利。
倘若被Alpha否决的话,他自己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现在唯一的破局方式就是…收集宋晏舟出轨证据提起诉讼。
他要逃,要万无一失。
这件事在沈正清脑袋里滚了一遍又一遍,可是自己微弱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自己对抗高高在上的宋少将。
眼前的男人是他唯一的出路。
沈正清揉掉眼泪,哽咽着向霍迟求救。
“霍上将,求求您…”
“帮帮我…”
第13章 医院偶遇宋晏舟
沈正清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这次不仅仅是因为发情期的后遗症陷入昏迷,而是医院检查出腰伤严重,迫不得已做了一个小型手术,他借着半麻的机会沉沉地睡了一觉。
再醒来以后记忆就缺失了一块。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上了霍迟的飞行器,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送进医院,更不记得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完全动弹不了身体。
日光穿透了干净透亮的玻璃泼洒到病床的白色床单上,让冰冷的房间里稍微地多了一丝温度。
沈正清被阳光刺得眼睛酸涩,眼前一片白茫茫,他微微眯起来,睫毛颤抖着遮挡住大部分的光,同时也敛去大半的视野范围。
黑暗里困久了,连光亮都难以适应。
他缓了好一会才勉强能看清,第一个念头就是环顾病房一周,心里想着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沈正清阖上眼睛,在心里斥责自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霍迟好心出手帮了他几次,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赖上了人家,还奢望着万人之上的霍上将会留在医院里照顾自己。
实在是…厚颜无耻。
“呀!沈先生!您醒啦!”
护士惊喜的小惊呼打断了沈正清低沉的情绪,她兴奋地用床头配备的内线通讯器给霍迟发送了一条短信息:“我得尽快告诉霍上将这个好消息!”
沈正清颓然的杏眼一下子变得圆溜溜的,心底陌生滋生起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欣喜,如枯草般萎靡衰败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以另一种新形式释放出大量的能量。
他用沙哑到如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开口,礼貌地向护士询问:“霍上将…他还在吗?”
“现在不在哦。”护士如实道,“不过,霍上将吩咐说您醒了让我立即联系他。”
沈正清小幅度地点点头。
这也足够了。
结婚三年的丈夫到现在都没有发送过来一个虚情假意的信息,而认识不久霍迟却可以在百忙之中抽身来关照他的身体。
沈正清觉得自己的人生不算太凄凉。
护士兴冲冲地发过去短信。
几乎是同时间,霍迟就收到了通讯器的消息提示,帝国星球上覆盖在同一个无线区域的网络设备,收发消息是没有时间差的。
他看到了护士的消息。
霍迟快速收起通讯器,提着保温桶和重新加热后的玫瑰酥饼,脚下调转方向,朝着住院部的方位快步过去。
只不过不赶巧。
没走两步,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令人生厌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听着就来者不善。
“霍上将?”
霍迟顿住脚步,转身。
勾起来的唇角弧度像是刻意训练过的,多一分热情少一分疏离,但是同在一起打交道多年的宋晏舟却看得出来,霍迟的笑并未达眼底。
“宋少将…”目光在宋晏舟身上流转一圈,转而又落在他身边娇小玲珑的Omega身上,霍迟倏地眯起眸子,故意装傻,“这位是…沈太太?”
冠上了别人的姓氏,Omega瞬间不爽。
本来还甜蜜蜜的表情瞬间拉胯下来,委屈着一张精致小脸看向宋晏舟,明显是在向他撒娇。
宋晏舟敏感至极,搀扶着Omega的手瞬间松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向霍迟开口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林疏意。”
Omega的委屈里蔓延出一丝恼怒,但是他藏得很好,逃过了身侧宋晏舟的眼睛,但是霍迟却看得清清楚楚。
“抱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迟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邃了,“我还以为…只有沈太太才能让日理万机的宋少将亲自陪护就诊,没想到宋少将比文件报道中更加急公好义、仁民爱物。”
宋晏舟轻轻冷笑一声:“还是托霍上将的福,我才能有片刻的喘息之隙。”
他害人不成终害己,为了避免丑事宣扬,他只能向上申请了短时间停职,以免霍迟在背后搞小动作拿捏他的把柄。
不过这也正好,遇到了回国的疏意。
想着,宋晏舟的视线落在霍迟手里的保温桶以及玫瑰酥饼上,狭长的眼眸闪烁过一抹暗色的精光:“霍上将的伴侣也喜欢吃玫瑰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