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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_分节阅读_第146节
小说作者:骑鲸南去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1.48 MB   上传时间:2025-11-22 11:45:18

  他这次绝不可能送错信、办错事了。

  但乐无涯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将信收入怀中,拍一拍姜鹤的肩膀,便径直下了楼,将自己的马牵出,飞身而上,纵马而去。

  这兄弟二人,貌合神离不是一日两日,尤其是小七,心病甚重,对他那哥哥深恶痛绝之极。

  如无意外,这二人是不可能合作的。

  但还有唯一一种可能。

  小七……向小六低了头。

  这是在上京。

  小七想要在群目环伺中和自己见上一面,他只能捏着鼻子,借用姜鹤传信。

  他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

  或者说,他自从被烙下了那个印记后,就被迫褪去了孩子的心智,一夜之间变成了警惕、敏感、不肯信任身边任何人的大人。

  ……

  黄金台前,银杏树下,斯人已至。

  此处空旷得很,放眼望去,百尺之内,唯有他们二人。

  乐无涯下了马来,一步步走向那个孤零又高挑的影子。

  人还未至,一阵风过,他嗅到了一股甘冽的酒香。

  乐无涯心下有些说不出的沉重感,轻声唤他:“岫官?”

  乐无涯不撒谎:仅看背影,他也真的认得出他来。

  那身影踉跄了一下,回过身来。

  未语先笑,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刻板习惯:“你来啦?”

  项知是想要迈步朝他走来,脚下一软,便作势要栽倒了。

  他这一脚软得很假,假得乐无涯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可他无可奈何,只得张开双臂去接。

  一个柔软又温暖的身体扑在了他怀里,热烘烘地散发着淡淡的松枝香。

  项知是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这才勉强掩盖住了声音里的伤心:“老师,你借尸还魂,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第92章 心魔(二)

  面对如此直戳要害的质问,乐无涯露出了一个漂亮又茫然的笑容:“七皇子,你喝醉了。”

  这个表情,他方才已然在乐家兄弟身上操练过,是而运用得得心应手。

  “……我没醉,我是借酒装疯。”

  项知是不听他的,连比带划地道:“装傻,也是你教我的。你还记得么?那年……我满十二岁的那年冬至家宴,我想让父皇在宴散后去陪陪母亲,就故意喝了很多酒,可总是不醉……总是不醉,我没有办法,只好装醉,可父皇不在乎,他说要去看庄娘娘,让你带我回去……”

  乐无涯寂然无声。

  迎面吹来的泼火似的夏风,似乎带了颗颗坚硬的雪霰,直往人的脖领子里钻去。

  ……

  此事发生的前一年,乐无涯刚与皇上义女、孝淑郡主戚红妆完婚。

  沾了妻子的光,他也算是半个宗室之人了。

  他进宫饮宴,兼以谢恩,没想到临时接了一个送赌气小孩儿的活。

  乐无涯护着项知是的头脸,与他肩并肩走在打得人眼皮发涩的风雪之中。

  小七难得地一言不发,只一息息吐出细细的、温热的酒香。

  见行程实在枯燥无趣,乐无涯尝试打破僵局。

  可惜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口就是:“装得一点都不像,就别装了。”

  小七看着开朗活泼,实则心眼奇小无比,本就因为输给了小六,暗地里气得要死要活,听了乐无涯这句风凉话,简直要直接气破肚皮。

  他从乐无涯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刚要同他争辩吵嘴,一阵堪称狂暴的朔风烈烈而起。

  项知是险些被灌了一嘴的雪。

  幸亏乐无涯见那风势起得不寻常,一把将他拥入怀里,一个返身,挡在他身前。

  卷地大风吹来一阵急雪,也刮走了乐无涯的貂皮帽子,露出了一双冻得殷红的耳朵和双唇。

  项知是仰起头,被那人飘扬在脸前的几缕卷发撩得脸颊发痒。

  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他默默咽了下去,转而抬起手来,护住了乐无涯的耳朵。

  乐无涯则轻戳了戳他冻得发粉的脸蛋,说了句什么话。

  北风带走了他的声音,小七只看到了他一张一合的嘴唇。

  二人在庄严肃穆的白雪红墙里相对而立。

  在那一瞬间,真有了些相依为命的意味。

  ……

  如今,二十三岁的小七痴缠着他,讨要一个说法:“你嫌弃我,说我装醉装得一点都不像。……现在,我装得像了,连父皇都能骗过去了,可你怎么都不夸我呢?”

  乐无涯:“……”

  他说这话的本意,其实是不希望他伪装自己。

  当初,在那片狂烈的风雪中,他被北风吹丢的那句话是:别把面具戴太久了,别忘了自己是谁。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乐无涯就同他说过类似的话:不想笑,可以不笑。

  乐无涯心中微酸,面上则流露出惑然不解的神情,往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七皇子,孔阳平可有跟着您来?您喝了酒,吹不得夜风,小心着凉。”

  胃里发烧似的饥饿感,提醒着他,他得心硬起来。

  项知是一把扯住他的领子,不许他左顾右盼,同时将面颊凑到了乐无涯跟前:“别想着别人,老师,看看我吧。这里只有我了……分我一点眼光就好。”

  他垂下目光,借来天边一段月色,细细打量着乐无涯:“老师,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你告诉我好不好啊?我不跟旁人讲,我嘴巴很严的。”

  “七皇子,我不是你的老师。”乐无涯耐心地纠正他,“我是南亭县令,闻人明恪。”

  “老师,我也想你是闻人约啊,这样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项知是单手搭上他的胸膛,感受着里头搏动的心跳,另一只手捉住胸前垂着的小金花生,一下下地摩挲,“你不是死了吗?我明明亲眼看到你……”

  说话间,又是一阵风雪声闯入他的耳朵。

  项知是摇了摇头,把那阵裹挟着不愉快记忆的风声赶出脑海,望着乐无涯的眼睛,一时明亮,一时黯淡。

  真切地困惑了好一阵,项知是眼中的星辰骤然亮起。

  他想到了一件事:“……还是说,再活一世,你不记得我了吗?”

  自乐无涯死后,他看过许多生而有灵、化鬼化狐的话本。

  人死身灭后,确实有可能前尘尽忘的。

  可这也不对劲。

  若是前尘尽忘,他为什么会格外喜欢六哥?又为什么会刻意绕着乐家人走?

  这不像是全然没了记忆的样子。

  项知是迟疑着,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是因为……因为不喜欢我,才独独把我忘了,是吗?”

  想到这一点,项知是并不灰心,精神反倒为之一振,执握住了他的手:“没关系……没关系的,你不记得,我告诉你。”

  乐无涯:“七皇子……”

  不等乐无涯拒绝,他便自顾自开了口:“我小时候可讨厌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一次见面,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同,可你带我和项知节去上第一堂骑术课时,你就说,项知节的腿夹得比我好,腰背也比我直。我气得要命……从来没有师傅敢拿我们俩比较,他们都是各评各的。你是第一个拿我同他比较的,我还没能比过……”

  乐无涯在心底里“啊”了一声。

  他记性向来极好,对这件事隐约也有些记忆。

  先前,乐无涯从没当过皇子师傅,自是按着自己的行事习惯来,想叫小七多和小六学一学,互促互进嘛。

  可是,当注意到项知是嘴角的小酒窝骤然消失,乐无涯便知道,完蛋。

  这是个小心眼儿,和他一样。

  “可是后来,等我长大了,再想那事儿,我就没那么生气了。”小七轻声说,“因为从那之后,你再没拿我同他相较过。”

  “别的师傅,心中知道皇家的规矩如此。他们是不敢把我们放在一起比的。”

  说到这里,他有点害羞,放低了声音:“你不一样。你不是不敢,你是在乎我会生气。”

  他满怀祈愿地看向乐无涯,试图从他眼里看到一点动容,或是陷入回忆的模样。

  可乐无涯不言不答,仍是安静地立在那里,好似是看一个幼稚的孩子那般,定定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刺激得项知是皮肤一阵接一阵地起粟。

  他愈发冲动起来,抛却了所有的精明、伪饰、忌讳,笨拙又认真地描述着他们针锋相对的过往,以及掩藏在那锋芒下,隐秘又不安的小心思。

  “那年冬至日,我没能把父皇带到母亲身边去,可我并不那么难过。因为那天是你第一次抱我。……之前你就只会抱小结巴。”

  “按理说,家宴之上,我该称你一声姐夫,可我讨厌那个称呼。所以我一直叫你老师。”

  项知是东一句、西一句地袒·露着自己的阴暗心思、小肚鸡肠,言辞间却又格外透着有一种干净的坦诚。

  他絮絮叨叨地又讲了无数往事,语调时松时紧,唯有紧握着乐无涯的手一阵一阵地发着充满希望的战栗。

  “老师,你还记得吗?那天,你杀了隗子照,险些露了行藏,走投无路,躲到了我这里来。我其实是很欢喜的:你伤得那么重,又那么乖,第一次好好地躺在我怀里,安安静静的……我和你并肩躺了一会儿,偷偷枕了一下你的肩膀,你有没有感觉呢?”

  “那天,你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醒的最久的那一次,我们聊了一会儿天。”

  “隗子照先前是清流一党,与我交好过,我问你为何杀他,你始终不肯答,只笑着说,‘斩你一条肱骨,你可生气?’……老师,你还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见乐无涯没有回应,他也不气不恼,自顾自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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