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走吧, 带你去见见曼姨~”
小丧尸一蹦一跳地去开大门，带着一种回到了自己底盘的松弛和自在。
可施长渊却站在原地没动，像是有什么顾虑。
“怎么了？”
林泠扭头看向施长渊，眼里满是疑惑。
“第一次上门拜访长辈空着手有失礼节, 我想想得带点什么, 但我不太清楚阿姨作为丧尸的喜好。”
施长渊说这话的时候, 神情认真又严肃，他也是想了很久, 像是有了决定一般，对小丧尸道, “泠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车上拿一下……”
“才不用。”
林泠两步跳到施长渊的面前，拉着他就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道, “那是你们人类的礼节, 现在是丧尸, 我说了算。”
说着，林泠就带着施长渊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走了进去。
整个屋子的布置是十分温馨的，几乎都是暖色调，家具看着就有些年头, 但被打理的很干净整洁, 收纳得井井有条。
客厅的餐桌上还有个花瓶，插着花, 但因为没有人打理，花已经枯萎了，靠南的窗边挂着一串瓶子做的风铃, 里面装着贝壳。
一眼就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十分温柔，并且热爱生活。
难怪能将林泠养得这么好。
“曼姨，你怎么在这里？”
小丧尸看着风铃旁的窗帘在微微晃动，上前就拉开一点点小缝隙，但曼姨却发出了低低的“嗬嗬”声，退了两步。
“她应该是怕吓着你。”
小丧尸扭头同施长渊解释。
“曼姨，施长渊做出了丧尸用的营养剂哦，我给你留了一支，你尝尝。”
说着，便将自己手里的营养剂倒进了一个带吸管的杯子递了过去。
在窗帘被掀起的一瞬间，施长渊看见了窗帘后曼姨的真面目，是个从五官就能看出十分温柔的女人。
头发被盘得好好的，身上几乎没有脏污，四肢很是灵活，除了那双灰白色无神的眼睛，和僵硬的脸部肌肉，几乎看不出任何属于丧尸的痕迹。
她看见了施长渊，像是愣了一下，喉间又发出了轻轻的声音，试图说些什么，但她暂时还没有办法细微的控制声带，只能再出伸出手拨弄了两下风铃。
“这是曼姨在和你打招呼呢！”
小丧尸很高兴，眼睛都弯了起来，“曼姨这些天进化得更快了。”
“等到大雪落下的时候，曼姨就能彻底回来了。”
看着面前的这个算不上强大，却拥有轻微的自我意识，控制自己的攻击性的丧尸，施长渊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曼姨好，我叫施长渊，是泠泠的追求者。”
施长渊对曼姨露出一个称得上人模狗样的笑容，将“追求者”三个字说得像“男朋友”一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曼姨：“……？”
曼姨一脸茫然地看了看施长渊，又看了看林泠，像是无法处理这段话的信息。
“初次登门拜访空着手实在是有些失礼，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研制加速丧尸进化的药剂。”
“好了你别说啦，曼姨还理解不了。”
小丧尸将曼姨带到沙发面前坐下，又去院子将干枯的鲜花换成新鲜的。
曼姨就坐在鲜花面前一动不动，维持着丧尸待机的状态，像沉默的雕塑。
“丧尸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等完全恢复就好啦。”小丧尸见怪不怪，拉着施长渊就进入拐角的楼梯。
“走，带你去我的房间看看！”
林泠有些激动，像是小朋友带自己的同学来家里玩，在和家长打完招呼过后，就直接往自己的房间里钻。
少年的房间施长渊大概能猜到会是什么样，但他还是很想看看林泠长大的地方会是什么样。
推开房门，或许是太久没有打理，空气里都是尘埃的味道，小丧尸十分熟练地开窗通风。
“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丧尸环视了一边自己的房间，随后兴高采烈地给施长渊介绍自己床上的每一个玩偶，而玩偶的背上都绣着它们的名字。
施长渊笑着看了看整个房间，视线最后落在窗户旁边的书桌上，那里摆放着一张相片。
相片里的少年大概十岁左右，在公园的长椅上乖巧坐着，被打扮得很可爱，怀里还抱着一朵大大的微笑向日葵，自己却板着一张小小的脸，反差极了。
”这是泠泠小时候的照片吗。”施长渊语气带笑，将桌上的照片端起来仔细看了看，还故意拿到小丧尸的身旁坐对比，打趣道。
“原来泠泠小时候这么凶啊。”
“才、才没有！”
林泠一把就将照片抢夺了过来，耳尖有些红。
“只是不太爱笑而已。”
“好，不爱笑。”
施长渊飞速地给面前的小丧尸顺毛，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下去，“泠泠还有其他的照片吗？”
“……有倒是有。”小丧尸莫名有些扭捏，犹犹豫豫地开车抽屉，拿出了放在最里面的一本相册，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
“先说好，你只能夸我可爱，不许嘲笑我！听见了没有！”
小丧尸恶狠狠地威胁。
“好。”
随后施长渊就看见了林泠从八岁开始，一直到上高中的所有照片。
他在这些照片里，看见了林泠是怎么从一个小萝卜头，长到这么高这么大；也看见了林泠是怎么从一个不爱笑，满眼防备、抗拒、龇牙，长成了现在这幅话唠爱撒娇的模样。
里面有小丧尸刚到家时，躲在衣柜角落的照片。
也有小丧尸正龇着牙，曼姨将一个棒棒糖塞进他嘴里，瞪圆了眼睛的照片。
有小丧尸出门带着大大的帽子，低垂着脑袋，却乖乖拉着曼姨裙摆排队的照片。
还有每一年，小丧尸过生日吃蛋糕的照片。
从一开始的抗拒小萝卜头，再到木着脸接受，最后到眉眼弯弯的少年。
当然，这本相册里，也有不少小丧尸的试卷照片，从0分，再到及格，再到八十分。
施长渊在这本用心至极的相册中，看见了他所错过的那段时间。
“这些照片我能复制一份么。”
“当然不能！！！”
小丧尸一下就扑倒了这些照片上，用身体挡得严严实实，“你休想把我的黑历史往外流传！这个相册是我求了曼姨好久，曼姨才让我保存的。”
“不然她的那些好朋友好闺蜜一来，她都要翻出来给大家展示。”
“我堂堂丧尸皇大人不要面子的吗？！”
听着这些事迹，施长渊几乎已经能想象到林泠小时候的模样了。
“是泠泠太可爱了。”
施长渊笑道。
“每个人都这么说，但你们明明都！在！笑！”
小丧尸嘟嘟囔囔就将照片全都收拾好，一张一张放回相册，随后再放进抽屉的最里面，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看看就算了，居然还想复印，你们人类简直太坏了。”
“那不复印了。”
施长渊的语气里带着遗憾，又开口道，“那泠泠以前上学的地方，可以去看看吗。”
“这个可以有。”
然后小丧尸就又带着施长渊，走了一遍自己去小学初中的必经之路，他们先是沿着这条青石板路走到尽头，随后下了一层台阶，再各种房屋、后院、小巷中穿梭。
“这条路明明只需要走十分钟就能到家，但我小时候觉得可远了。”
小丧尸一手牵着施长渊，一只手指着路边的房屋，说这里以前是什么样的，这里以前又是一个什么小卖部，那边以前又停着一辆卖什么吃的的小推车。
而昔日的烟火气，现在已然是荒芜，院子里杂草横生，人去楼空。
学校里更是破败，丧尸群集聚之地，满地残骸。
小丧尸想了想，觉得这里不宜人类参观，于是拉着施长渊就打道回府。
“泠泠会觉得太安静了吗。”
一下沉默下来的气氛让施长渊发问，但他明显指的不是现在的氛围，而是整个B城的环境。
“一开始会有点，后面习惯就好。”
小丧尸回忆了一下末世刚开始那会，B城并不像其他城市那样，持续了很久的动荡和恐慌，几乎只是一个晚上，只用了一个晚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随着太阳的升起变得微弱，直至消失，彻底安静下来。
林泠关好门窗，将曼姨锁了起来，守着自己院子不被乘火打劫的人类入侵，等到了早上，整个B城就全是游荡的丧尸了。
这就是中心爆发区。
随后，整个世界就陷入了混乱。
小丧尸那个时候就坐在院子里想，原来丧尸病毒爆发是这个样子的，有些吓人，也有些……让人难受。
两人走在路上，看着天渐渐暗下来，城中却没有一盏灯亮起。
施长渊不知道小丧尸说的这个“习惯”会是多久，但他却记得自己将对方带回人类基地的第一天，有多话唠，有多习惯自言自语……
以至于在自己离开再出现的时候，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去哪了？怎么还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