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肩膀上的系统拿了下来, 盯着对方悄悄变动了一下的躯体许久，这才说道：“这家伙的名字就叫做息壤。”
他抬起手，将系统递到了顾珩面前。
“果然吗？”顾珩说道，笑容一时间却有些苦涩。
路流光片刻的疑惑之后, 却逐渐回过味来。如果系统就是这个人类火种保留计划的根本，那么它的出现岂不是说明，人类后来并未战胜霍德尔人，甚至到了危难时机。
骤然了解到这样的未来，内心的沉重自然无法避免。
“顾珩……”路流光唤着他的名字，落在对方脸侧手却被握住。
牵着他的手贴了贴脸颊，顾珩这才看着系统说道：“也许，我们需要你的解惑。”
沉默了许久许久，系统终于从路流光手中升空。它又恢复成了原来虚拟屏幕的样子。抛却了粉粉嫩嫩的卖萌风格，此时的系统终于显现出来一些严肃的特质。
“宿主，绑定人，就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我是火种计划的核心，系统息壤。”
“人类与霍德尔人的抗争失败了吗？”路流光攥住顾珩的手，想要借此来让他好受一些。
“在我的未来，人类确实逐渐走向败落，我们终究无法完全抗衡霍德尔人，为此，当时的人类启动了火种存续计划。根据数代积累的科研成果，寻找到最有可能终结霍德尔人的时期，与其进行对抗。”
“最有可能？”路流光不解。
“苍炎帝国的第三十六任皇帝，顾珩，他差点斩杀霍德尔人所在的精神网络，只可惜，长久与霍德尔人对抗的经历让他的精神力早已是强弩之末，当时的一击虽然让霍德尔人大败，却未能完全消灭他们，不仅如此，顾珩也陷入混乱，彻底失踪，不知死生。”
“在进行了研究与计算后，我们认为，也许当时改变顾珩的精神状态，补完那猎杀霍德尔人的计划，结局会有意外的变化。”
于是，当时的人类穷尽所有，将那仅此一次的机会赌在了路流光和顾珩的身上，期冀于这次跨越时光的经历，能改变当初的战局。
“怪不得你会将我送到荒星，而且还只绑定了顾珩一个人。”路流光垂眸，“其实你说明真相的话，我不会推辞。”
“抱歉，宿主。”系统垂下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为了避免计划泄露，以及对绑定人双方性格的未知，我们只能借助利诱的办法来寻求你的帮助。”
“那病毒血清……”
“它们确实是仓库中的产物。”系统说完，飞到了面前区域的门扉前。
“检测到系统核心，正在匹配中……”
二者距离拉近，面前的火焰图案一点点被填充上炽热的红色，当红色全部填满，伴随着“滴”的一声，阻挡在他们面前的门扉终于滑落下去。
两人对视一样，跟随系统进入其中。
房间内部更像是一个历史陈列馆，从星历1246年开始，两人一步步向前，面前的一切成果也都在改变，每向前一步，脚下的光影也变换一步，其中包括苍炎帝国以及人类这些年来的历程。
路流光走入其中，如置幻梦，不知不觉，他们便来到了病毒血清制造出来的那一年。
陈列室中，能明显看到病毒血清已经消失了两支，他们去了哪里显而易见。
系统来到其中，读取权限，片刻以后，面前的玻璃门打开，系统从中取出答应好的最后一支病毒血清，送到路流光手中。
“不用完成亲密度任务了吗？”路流光握住血清，想到躺在空间里的陆什，手指不由得攥得更紧。
“那是为了培养两位的感情，让你们得以有更多时间接触，认识对方……”本来系统以为这会是一个艰难的事情，没想到顾珩和路流光的相处却格外顺利。
他们仿佛就差一个契机认识对方。当双方相遇的那一刻，命运的线便已经将他们连接起来，密不可分。
“只是为了避免系统抱有私心，亦或者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在两位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时，我是不能回到这里，重新启动权限的。”
亲密值就是研究员们给它设定好的程序，但是当他们真的相遇，感情水到渠成，系统也可以提前将奖励送到路流光手中。
仅仅只是系统的一个身份，却暴露出太多信息，甚至于还有顾珩本该有的结局。
路流光心情复杂。
“谢谢。”最终他如此说道。
“应该是我同您二位说谢谢。”
“此次的目的，也不过是将未来压在你们的身上，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已经过努力。”
路流光突然笑出来：“干嘛在这里谢来谢去，不过你这家伙正经起来的时候倒是靠谱了一点。”
将血清收回到背包里，路流光看向顾珩：“现在系统的事情已经弄清楚，该说说你的事情了。”
按照系统的说法，顾珩曾与霍德尔人有过一战，既然如此，对方总该有所准备。
“跟我来。”顾珩握紧他的手，同路流光一起离开这由苍炎帝国历史构筑而成的长廊，重新进入电梯，向着研究所最中心的区域赶去。
这块区域显然比火种计划那里热闹得多，两人一进来，便有机器人进行接待，片刻后，研究所所长来到顾珩面前。
“陛下，路流光先生。”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对路流光很是好奇。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落在路流光的身上，仿佛面前少年的身上蕴含着无法想象的宝藏。
不过他的目光是温和的，没有危险的，倒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唐院长。”顾珩说完，向路流光介绍来者的身份，“这位是研究院的现任院长，唐原斯，同样也是逐日之弓计划的主导者。”
“逐日之弓？”路流光歪头，有些好奇。
“请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唐院长带领他们来到这座研究所最核心的区域。
里面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全都专注于眼前的计算，甚至就连顾珩他们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唐院长和顾珩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点，三人来到最中心的大屏幕前。
三张独立设置的屏幕上，最左边的是那颗路流光早就熟悉不已的黄金巨树，无数的数据分析在上面浮现又消失，黄金巨树上的树叶也明明灭灭。
让路流光好奇的是，时不时就有一块木块从黄金巨树的枝干上被分离出来，也不知道去向。可想到这枝干就代表着顾珩的精神力，路流光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地攥紧身旁的人。
而右边的位置则是一只巨鲸。
毫无疑问，这便是霍德尔人精神力的凝结，它在宇宙之中遨游，形态时不时发生变化，而这巨鲸身上能够分离出来的信息就少了很多。
最中间的位置应当就是这个研究所目前在研究的核心秘密。
那是一把燃烧的弓箭，弓箭雕刻精致，隐约可见绘制的是各种人类传说中反抗危机的神话。
弓箭巨大，仿佛非人力可以撑开，而在屏幕之中，它的弓弦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模拟进攻的姿态。
弓箭旁边则是数支箭矢，其中一支比起其他的箭矢锋利精致不少，却是尚且没有完全模拟出来的虚拟姿态。
“这就是逐日之弓吗？”
路流光看向身边两人。
“没错，这便是逐日之弓，也是陛下上任以后，主导研究出来，对付霍德尔人的武器。”
“它的原理是什么？”路流光想到系统口中，顾珩陷入精神力混乱，死生不明的结局，眸光轻颤。
“数千，甚至是上万年的历史中，霍德尔人如同宇宙中的蛀虫一般，一直残害着其他的种族。可是很少有人能够定位到他们真实的位置。”
“这些人狡猾不已，还能够控制入侵他人的精神力，等到发现，却也很难将其杀死。甚至到现在为止，众人还不曾知晓，霍德尔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除了千年前，那破坏了病毒源头的神秘治疗师，尚且还没有人能让他们计划溃败。”
“可即便如此，失败以后的他们依旧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所以，想要消灭霍德尔人，就必须找到他们。”
第72章
逐日之弓, 是以精神力为柴薪凝结而成的弓箭。它饱含着最顶尖精神力觉醒者的力量。若是能将其刺入巨鲸躯体，也许一定程度上可以锁定，甚至从内部瓦解霍德尔人的联结。
“当然, 最重要的是，我们希望通过这种办法，找到霍德尔人真正的位置。”千百年来，人类对于霍德尔人自然不可能只有对抗，同样也在研究他们。
“他们的本体应当非常弱小。”这个观点不止一次出现在学者们的研究中，可惜未曾有人证实。
路流光却觉得挺有道理。
双方抗衡了这么久，霍德尔人的手段大多精神入侵，基本都没有展示过自己真实的武力值。
由此可见，他们的武力值估计只能算是一般。
最起码, 不会强于他们的精神力。
不然这么久一直没能拿下面前的食物, 霍德尔人要是真有能力, 早该展开武力威胁才对。
就连破防的时候都是利用林元思的出现在精神上给帝国民众压力, 实在让人好奇他们的真实面容是什么样子。
“所以，比起打散他们的联结，我们更希望定位到他们，若是能一举消灭源头，便能取得最大的胜利。”
“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路流光目光落在那被不断分离, 化作柴薪没入逐日之弓的黄金巨树, “而且控制逐日之弓，也得有精神力作为主导。”
“确实如此。”唐院长开口, 语带歉意，却又坚定，“逐日之弓是以陛下逸散而出的精神力为主，一点一点构筑, 他也会是这把弓的主导者。”
可是，要想控制如此多的精神力，并且还要直面霍德尔人，无论是哪个精神力觉醒者都要受到莫大的压力。
如此情况下，陷入精神力混乱是显而易见的结局。
更何况顾珩的精神力状态一向不稳定。
也就是说，曾经的顾珩确实抱着孤注一掷，以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进行这场研究的决心。
系统口中的结局时不时在路流光脑海中浮现。他毕竟没见过那样的结局，可每一次想到，心里总是不由得一阵刺痛。
所以，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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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王宫的飞行器上，路流光失落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顾珩将他环在怀中，两人的手掌也交握在一起。
“为什么不同意将我的精神力注入黄金巨树呢？”上一次接触，路流光明显感觉到，自己是能够治疗黄金巨树上面的沉疴的。
如果将他的精神力注入其中，顾珩面临的压力肯定会小上很多。
可这个提议却被唐院长和顾珩同时拒绝了。
“因为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顾珩撩开他耳侧的发丝，在柔软的脸颊落下一吻，“黄金巨树时常处于同霍德尔人的对抗之中，我们在研究他们，他们同样也在研究我们，唯一让他们疑虑的，便是你的精神力了。”
顾珩和唐院长担心，若是这个时候贸然让路流光的精神力也注入黄金巨树，反倒会引起霍德尔人的警觉。
“可你的精神力怎么办？”路流光低头看着两人相扣的手指，语气低落。
在不清楚顾珩身份的时候，路流光一直在疑惑。分明他每次都尽力在维持顾珩精神力的稳定，为何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状况还是在持续变坏。
后来却明白，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顾珩肩负着苍炎帝国民众的安危，他的精神力一直在对抗霍德尔人的第一线，这注定他的精神力不会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