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着苏凭的语气掐着嗓子拖长声音:“受教了~”
再一侧头,见自己这皇帝表弟满脸的不高兴,这厮又讪笑着抬手,拍了两下自己这张话多的嘴巴。
晏惟初没理他,示意身后扮作护卫的锦衣卫千户:“去问一下,定北侯为何会带人来。”
他今日的扈从明面上只有这两名锦衣卫千户,但这瞻云苑里其实四处都藏了锦衣卫的人,很快便有人来回话,说那日郑世泽的人送邀帖去定北侯府上,恰好那位苏公子去侯府还书撞上了。
至于是否定北侯主动提出带人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晏惟初闻言瞪了一眼身侧的郑世泽,没半点用处,送个邀帖都不会挑时间。
郑世泽:“……”
无妄之灾啊。
“你滚吧,”晏惟初挥手撵人,“我去鞠场那边,不用你跟着。”
郑世泽依旧让之前那管事带晏惟初过去,麻溜滚了。
他还不想伺候呢!
管事一路更加小心翼翼地赔着笑,与晏惟初说起今日都来了哪些人,谁跟谁关系好,谁又跟谁不对付。
听闻镇国公府那个嚣张跋扈的谢三郎也在,晏惟初眉峰一挑。
身后忽然冒出声音:“站住!”
“叫你呢!给少爷我站住没听到吗?!”
谢适领着一帮人过来,晃眼间瞧见晏惟初,立刻上前来将他拦住。
“果然是你,好啊,真是让少爷我好找,竟然在这里给我碰上了!”谢适上上下下不怀好意地打量晏惟初,那夜在不夜坊他虽然烂醉,但对晏惟初印象深刻,毕竟美色难忘,敢掌他嘴的美色更难忘。
“谢老三,他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就是,长得还挺不错的嘛,喂,你哪家的?谁带你来的?”
“谢老三你真是不地道,有这么个美人都藏起来不介绍我们认识。”
一群纨绔子嘻嘻哈哈地对着晏惟初评头论足,有人轻佻吹起口哨。
他们这些人大多男女不忌,只要对方家世不如他们,就敢肆意占便宜。
谢适冷笑:“他是少爷我的人,没你们的事,都滚。”
晏惟初驻足,冷眼看着这群已有取死之道的小畜生,暗自思索起教训他们一顿不被谢逍知道的可能性有多高。
他不作声,身后那两名锦衣卫哪怕手已经按到了刀上,也没有立刻动。
那管事是知道晏惟初身份的,吓得面无血色,惊慌解释:“各位少爷,这位是安定伯世子,你们别这般……”
一众纨绔面面相觑,安定伯?哪冒出来的?
他们年纪都不大,又都是各自家中不成器的子孙,安定伯当年的威名自然也没听说过。
那谢适更不听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安定伯,哪怕是掌管京营的宁国公对上他们镇国公府都要低一头,他根本没在怕的。
敢掌他的嘴让他出丑,就得付出代价!
“给我抓住他!”
谢适的随从纷纷撸起袖子上前,锦衣卫正要抽刀,却见他们的皇帝陛下一只手背到身后轻轻晃了晃,示意他们不许动。
晏惟初的视线越过这群纨绔,看到了前方正走过来的谢逍,心念电转间改了主意。
被谢适的人扣住手臂,晏惟初流露出怯弱色,红了双目:“你们要做什么……”
见他这般模样,谢适愈显得意:“安定伯世子?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在不夜坊敢不给本少爷面子,现在知道怕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晏惟初惊慌失措,惧怕挣扎着,“我没去过不夜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你当本少爷是瞎子?”谢适愤愤骂咧,“你今日不跪下来求本少爷,这事没完!”
晏惟初泫然欲泣:“不要……”
两名锦衣卫千户默默后退了一步,眼观鼻鼻观心,任由谢适的人将他们拦住。
郑府管事张着嘴,目瞪口呆,但无人在意他。
扮作晏惟初小厮的小太监是个机灵的,扑上去扮演忠心为主,焦急呼唤:“求你们放过我们世子吧!”
谢逍带着苏凭和自己的随从走近,目睹这一幕闹剧,出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都住手!”
晏惟初低着的眼里闪过笑。
鱼儿上钩了。
第12章 表哥说的是,受教了
谢适仍在骂骂咧咧,他那些刚还耀武扬威的随从见到谢逍却吓得像见了猫的耗子,瞬间跪了一片。
“谁他娘的……”谢适回头,愕然瞪着出现在眼前的谢逍,后半句生生卡进喉咙里改了口,“大、大哥,你怎来了?”
旁的纨绔一听这是定北侯,各自找借口迅速做鸟兽散,一个个跑得比猴子还快。
晏惟初瑟缩后退,谢逍扫了他一眼,沉声问谢适:“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适反应过来,恶人先告状:“就是这小子,之前在不夜坊找我麻烦,我教训他而已!”
谢逍看向晏惟初,只觉他有几分面熟,晏惟初低着头小声争辩:“我没有……”
“你还不承认!你他娘的之前不是很嚣张吗?!”谢适气急败坏。
谢逍呵斥:“闭嘴!”
这谢老三到底怵谢逍,嘟嘟囔囔地小声骂着娘,不敢再跳脚。
郑府管事反应过来,很有眼色地上前为谢逍介绍:“侯爷,这位是安定伯世子,小的正陪世子去鞠场那边,三少爷忽然带人过来,这才起了冲突,怕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他说的委婉,但方才的情形摆明了是谢适仗势欺人,谢逍深知自己这堂弟的秉性,又岂会不明白。
“道歉,”他也懒得多问,直接命令谢适,“现在立刻跟世子赔礼道歉。”
谢适不服:“凭什么!明明是他不给我面子,他还敢让人掌我的嘴!”
“你做过什么混账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谢逍寒声道,全无耐性,“你不肯道歉我现在就让人将你绑了送回去,家法伺候,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不……”
对上谢逍眸中冷色,谢适抖了一下,这小王八蛋到底怂了,怕谢逍这个杀神动真格,他祖母和母亲都未必保得住他。
这小子也算能屈能伸,磨蹭了片刻梗着脖子含糊冲晏惟初说了声“抱歉”。
他那群打手更是不断磕头求饶。
谢逍示下:“我会派人去跟祖母将今日之事说清楚,你们这些人回去府上后各自去领二十板子,以后不许帮着你们少爷在外为非作歹,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这群人平日里跟着谢适作威作福惯了,现下一个个如丧考妣,半句不敢辩驳:“……小的们知道了,再不敢了。”
处理了这些人,谢逍的目光又转回晏惟初,道:“舍弟鲁莽,多有得罪,世子若想追究,但凭处置。”
谢适不敢反驳谢逍,听到这话便狠狠瞪了晏惟初一眼。
晏惟初装作害怕慌乱移开眼:“不、不用了,算了……”
谢逍皱眉,对谢适这个堂弟他实在不想管,正巧撞上了却不能不管:“多谢世子海涵。”
谢适愤愤不平,但也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地带人滚了。
晏惟初似松了一口气,抬起微红双眼:“谢表哥出手相助。”
谢逍的神色微微一顿,自他回来京中,喊他表哥的人小皇帝是第一个,这是第二个。
晏惟初自报家门:“我名边淳,父亲是安定伯边慎。”
谢逍了然,边慎这位曾经名动一时的大将军他自然知晓,幼时也曾在肃州见过,边慎母亲是他外祖堂妹,算起来他应该称呼边慎表舅,那么面前这位安定伯世子喊他表哥也不算错。
他颔首:“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表舅了,改日会送拜帖去府上登门拜访。”
晏惟初直直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一直没做声的苏凭上前一步,提醒谢逍:“明昭,我们去击鞠场那边吧。”
晏惟初像是怕谢适那群人还会出现,紧张问:“我也正要去那头,我跟你们一道,可以吗?”
管事立刻顺着他的话说:“小的这就带您几位过去!”
谢逍没什么意见:“走吧。”
晏惟初跟上他,主动说起自己的来历:“我原是安定伯府旁支子嗣,前些日子才过继到父亲名下,刚到京中,对这边许多事情都知之甚少,并非有意想得罪人。”
谢逍已然想起来之前与这位安定伯世子的一面之缘,是他第一回去不夜坊戏楼的那次,这小郎君特地点了一出戏送给他,与方才惊慌失措的表现截然不同。
当时他虽只是随意一瞥,却记得晏惟初抱臂含笑颔首的模样,全然不似畏缩胆怯之人。
“既这样,还敢独自一人来这里凑热闹?”谢逍冷不丁地问。
晏惟初望向他,谢逍这近似戏谑的一句话并不符合他的个性,或者说不符合外人以为的定北侯的个性。
连一旁的苏凭也暗暗惊讶,没想到谢逍会这么说。
“我就是想来见识见识,”晏惟初眨了眨眼,“那表哥今日来这里,是为了老忠义侯的那柄青霜剑吗?”
谢逍稍微意外,回头看了他一眼。
郑家拿出来的剑只说了剑名,并未提到是从前老忠义侯的旧物,没想到这安定伯世子竟也知道。
晏惟初解释道:“听我父亲说的,他以前镇守肃州时,就在老忠义侯麾下,青霜剑后来被老忠义侯赐人了,就是不知道为何会去了郑氏手里。”
郑世泽要是在这里听到这句一准要翻白眼,那剑明明是老忠义侯当年赐给了安定伯,然后被陛下你特地拿来勾男人了……
谢逍便问:“安定伯也不知道我外祖当年将剑赐给了谁?”
“父亲不知道,”晏惟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倒是也想要这剑,可惜有表哥你在,我没这本事帮他赢回去,除非……表哥你能让让我。”
“不能,”谢逍觉得这小郎君有些蹬鼻子上脸,方才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果然是装的,“下了场各凭本事,而且就算我让了你,别人也不会让你。”
晏惟初遗憾道:“那好吧,我只能尽力一试了。”
被冷落的苏凭插不进他俩人话题中,心里有些不舒坦。
他直觉不太喜欢这位安定伯世子,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话倒是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