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监狱?”
“或者她的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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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星战败的消息迅速传播,H星球沈家浮出了水面,以战胜方的身份,正式登上星际权力斗争舞台。
他们扬言将在半年内消灭C星,重塑H星球。
C星军队遭到史无前例的重创,皇帝大发雷霆,当即勒令蓝戎交出彭庭献,要求其作为证人出席军事法庭。
哪怕最终无罪释放彭庭献,甚至自身受损,他们也铁了心要与孟涧追责到底。
大雨连着下了几天,星期一。
彭庭献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悠哉洗漱完,然后叠好被褥,精神抖擞地等在门口。
霍云偃准时开门,一眼就看到他笑容无比灿烂。
还是那么松弛。
“早,霍警官。”
霍云偃眼神逐渐眯起,他昨晚接到了通知,今天将有一位律师抵达帕森,与彭庭献正式会谈。
大概率是上次打电话的那位。
但他这次申请是由蓝戎亲自通过的,他跨过了蓝仪云,代替监狱做出决定,在C星刚刚战败的这一敏感时期,就这样允许一位律师进来。
这么看,彭庭献确实要翻案了。
彭庭献的心情非常舒畅,他察觉到霍云偃走神,只是愉悦一笑:“小霍,在想什么呢?”
霍云偃因这个称呼扯了下嘴角。
他颇感无语,有点不爽地顶了下腮,后悔没把裴周驭带来现场看看。
彭庭献冲他眨眨眼睛:“带路吧,霍警官,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我的律师要等急了。”
两人离开监区,来到了六监的探监室,这次不再是孟涧那间临时场所,而是监控密布,门口驻守着警犬。
彭庭献和一只警犬对上视线,对方不似sare,对他的表情反而很友好,板着脸冲他偷偷吐了下舌头。
彭庭献伸手要去摸,正笑着,手腕冷不丁被人截住。
裴周驭出现在身侧,和他一同弯腰,但阻止他这个行为后,又面无表情地直回了身子。
霍云偃睨了这只警犬一眼。
哂笑道:“你真敢摸。”
警犬旁边的训导员也微微一皱眉,善意提醒道:“这只是防暴犬。”
简而言之,这是最危险的犬种。
彭庭献干笑了一下,一挑眉,打趣:“怎么这么会伪装。”
他继续往里走,余光不经意掠过裴周驭,发现他虽然停在身边,但并没有再靠近自己。
甚至也没有看自己。
脖子上的监测仪冷冷清清,他不再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后背被人推了一把,一位狱警催促:“赶紧,探监时间有限。”
彭庭献不语,抬脚进入屋内。
偌大探监室被一分为二,律师已经等候在对面,彭庭献落座后,走廊上的人纷纷围上来,透过玻璃监视二人。
屋外群狼环伺,四个墙角也都有监控。
彭庭献双手被“咔嚓”扣进椅子里,这一次他确确实实动弹不得,于是选择将后背靠在了椅子上,先为自己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再看向对面的律师。
熟悉的帅气面孔,他还是穿得那么一丝不苟。
律师和他年纪相仿,不过眉眼间多了丝沉稳,开口时还像以前一样喜欢注视他的眼睛:“庭献,好久不见。”
“恭喜你,等到这一天了。”
彭庭献肩膀放松,久违地展露真心一笑。
律师从头到尾打量他,发觉他明显消瘦的面容,胳膊上也露出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洗得发白的囚服,不太像样的棉衣。
一时间,他感到鼻酸。
彭庭献虽笑着,但他无法融入这个环境,这是事实。
时至今日,他仍觉得彭庭献被逮捕那天像一场梦,法庭传唤来得突然,办案人员拿出了盖有他印章的合同,署名确实是彭庭献本人,但合作的另一方,是臭名昭著的C星。
就在那天下午,彭庭献的公司、名节、地位包括父母全都离他而去,全方位的人生打击像雨点一样砸下,但就是这样崩溃的程度,彭庭献却依然理智在线,为自己谋出最后一条生路。
入狱前夜,他委托自己回到办公室,找出了孟涧指控他的那份合同。
他们修改了其中一道关键原料。
———孟涧发现不了,商人和设计师的本质就在这里。
孟涧重利轻本,永远意识不到一个公司真正的底蕴掌握在谁手里。
后来,彭庭献怀着复杂心情入狱,他不需要痛哭,更不需要像其他犯人一样冒死越狱,在帕森的生存任务只有吃好睡好,静静等待翻案这一天的到来。
这无疑是一场未知的等待,希望的月亮将悬未悬,其实,孟涧也很可能不再动用这份合同。
但独自压抑着秘密,彭庭献选择自我消化,硬生生挺到了今天。
无论变故如何。
他都坚定不移地救自己于水火。
律师忽然发出一声长叹,尾音带上了轻颤,他为自己抹了把眼睛,静静地看着彭庭献,说:
“开庭定在后天,你的父母也会出席,我今晚去见他们,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提前带过去?”
此话一出,窗外的狱警立刻皱眉,将耳麦声音放大,认为这是一种暗号。
裴周驭淡淡抬起眼。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彭庭献身上,他背后的家族富可敌国,父母身份显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空气悄然凝结,平波水面,狂澜暗藏。
过去半晌,彭庭献才抬了一下头,平静十足地开口。
“没有。”
喂,于小衍第92章
晨午时分,六监礼堂的铁门被“吱呀”打开。
律师从探监室走了出来,离开前,站岗的狱警随手给他递了根烟。
一口尼古丁下肚,他的呼吸从肺里滤出,深深换了一口气,抬头望天。
兴许是深秋的原因,半边都覆盖着一层乌云。
他钻进车里离去。
锃亮的黑色轿车行驶在路上,帕森土路颠簸,他一直开到郊区才掏出电话,这里没有监听干扰,他按下一串号码,给彭家庄园拨过去。
对面很快接听。
他清清嗓子:“见完了,阿姨。”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阵,呼吸平稳,不给予任何情绪波动,律师习惯这样的理性,因为刚刚彭庭献如出一辙。
“他说不需要您帮助。”
嘟,电话被静音一瞬间。
过去好一阵,彭庭献的母亲才重新接听,淡淡说:“不好意思,刚才有一通工作电话。”
“我了解了,那就这样吧,谢谢。”
她没有多问,直接将电话切断。
律师呆呆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不该再打回去。
帕森监管力度森严,里面的管理层权势滔天,犯人身份也显赫,这一次如果不是沾了彭庭献父母的光,他进不来。
但彭母一边答应他报酬,一边安排他探监,却在得知彭庭献的答案后表现出相同的冷漠,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不愧是一家人。
在车里思索了一会儿,律师决定抽身,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十公里之外,蓝家庄园。
一片森暗的地下室,曲行虎漫无目的地玩着枪,旁边坐着蓝仪云,再旁边,是两个对立的男人。
其中一位身材高瘦,虽穿着体面白西装,却缓慢而坚定地跪了下去。
对面的蓝戎眯起眼。
他看着这位赫赫有名的富商向自己下跪,临被逮捕的前一夜,他主动向自己打来了电话,说有一事相求。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荒唐。
蓝仪云坐在一旁桌子上,双脚悬空,眼帘往下睨,揉了把困倦的眉心。
跪在地上的男人晃了晃身体,他偷窥到蓝仪云的表情,发现她无动于衷,显然没有和自己合作的兴趣。
于是伸出手,他牢牢抓住了蓝戎的裤脚。
———这无疑是个卑微的姿势,但男人腰杆挺得笔直。
黑暗中,他一字一顿地保证:“我可以拿整个泊林作为交换。”
叮铃铃,毫无征兆的,蓝仪云电话响了。
她低头皱了下眉,将脸庞隐匿在昏黑中,蓝戎朝她这边瞥过来,正欲斥责,她便冷脸接着脱口而出:“我出去接。”
从桌子上跳下来,蓝仪云步伐匆匆,决然离去。
地上的人刚准备继续,一下子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