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满低着头, 脸憋得通红。
韩竞“啧”了声:“谁被包养了?”
鲁长安:“你呀, 八千万包养个你这么糙的,多吃亏呀。小叶,我给你介绍几个更靓的仔哇, 一定都比韩老板听话。”
叶满:“……”
他斯斯文文吃一只皮皮虾,咬了半天壳儿都没咬下来,他脸皮薄,被逗得抬不起头。
这时候不得不开口:“他听话的……”
桌上爆发一阵笑。
韩竞也笑, 深眼窝、单眼皮, 堆出一条细长的褶儿, 眼尾下压时有勾子似的,手壁撑在叶满椅背上,凑近他说:“你也知道我听话啊?”
叶满歪头看他, 疑惑地说:“你怎么跟他们说包养啊?”
韩竞:“我没说。”
叶满:“……”
旁边有人听见他们对话, 问:“八千万都给他了,不是包养?”
叶满连忙解释:“不是的,那是委托他捐的。”
韩竞没告诉过这些人这笔钱的用途, 这是叶满的隐私,既然他说了,也就没什么了。
韩竞简单说了下他在弄慈善基金会的事,桌上的人脸色各异, 显然不太相信。
叶满敏感的触角探索到了每一个的微妙表情,然后低下头,继续啃那只皮皮虾。
“得到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去挥霍呢?”有人问。
叶满虽然对慈善基金会挺消极的,不太想管,但还是说:“花钱买不到很多东西。”
如果一个人有一百块,他拿出十块去做慈善,很好理解,但他只有一百块,全部捐出去,就有点不被理解了。
鲁长安好奇地问:“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
叶满嘴拙,不太会表达:“就是……每个人感觉重要的东西不一样。”
“你觉得什么重要?钱不重要吗?”有人问。
韩竞也在看他。
清朗俊俏的青年语气有些紧张,因为他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精面前说话,但他仍努力说着。
叶满:“竞哥重要、奇奇重要,还有、还有……”
韩竞:“还有动画片里的三毛,电视剧里的小花和爷爷,谭英信里迷路的人,贵州那一车猫狗,断了一只翅膀被你拿纸片粘上,想让它重新起飞的蝴蝶。”
叶满:“……”
他怔怔望着韩竞,喉结滚动几下,长久没吭声,自己说过的话,他都记得……他甚至明白自己对那只蝴蝶做的事。
鲁长安他们不再问了,那俩人说话跟加了密似的,他们听不懂,但多少了解了叶满的意思。
“如果需要筹款,记得通知我们。”他们跟叶满举杯,客气地寒暄。
叶满和他们肯定不是一路人,他们不知道叶满的背景,但也没太多放在心上,每个人都觉得叶满是个理想化、爱败家的圣人小少爷,韩竞喜欢,爱陪着玩,他们就配合配合。
“说到包养。”韩竞顺手揉揉叶满的头发,懒散地抬抬下巴,说:“鲁老板,你公司开到哪个城市就在那里租房养一个人进去。知道的是包养,不知道的以为你弄个封疆大吏,镇守一方呢。”
叶满:“……”
鲁长安说粤语疯狂骂他。
韩竞慢条斯理:“李老板,笑什么呢?”
李老板端酒凑到自己眼前,四五十岁古板正派的中年人玩了个年轻的梗:“这酒可真酒啊。”
莫名喜感,叶满想笑,憋住了。
韩竞看向下一个,张张嘴,那人立刻说:“韩老板,我可什么也没说。”
鲁长安阴阳怪气道:“平时不说话,只要说就毒死人。”
叶满:“……”
他在心里偷偷为韩竞辩解,那是因为韩竞爱说实话。
晚上人都走了,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只开了盏落地灯,叶满轻轻舔了一下韩竞的嘴唇。
湿润、温热、有酒味儿。
韩竞黑漆漆的眸子垂着看他,叶满歪歪头,说:“我要死了。”
“舔到毒了?”韩竞问。
叶满眼底绽出星星点点的笑,腼腆地说:“嗯。”
韩竞笑起来,因为喝酒,嗓子低低沉沉,温柔好听:“再给你舔一下,有解药。”
叶满背后起了一层细细的汗,耳朵泛红。
他垂下眸子,胆小地避开他过于英俊的脸带来的视觉冲击。
韩竞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轻闭眼睛,缓解醉意。
叶满脱掉拖鞋,蜷缩上沙发,躺在他的大腿上。
温暖的手轻轻插入他的发丝,叶满觉得自己的每一根头发都牵着心脏,脖子和耳朵被他不经意碰着,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掌控。
他喜欢韩竞。
这个大他九岁的成熟男人现在是他的男朋友。
真是不可思议……
客厅里很静,窗外城市灯火闪耀。
韩竞这么撩拨他,叶满的敏感一点点被堆叠,心动得呼吸都开始发烫。
那么坚持了几分钟,叶满忽然翻身,从背对韩竞到面对他,伸手扯开他的腰带。
韩竞动作一顿,低低抽了口气,眸色迅速转深。
他浑身紧绷,低头看叶满,没吭声。
那段长长的时间里,两个人都很静。
直至叶满连连咳嗽起来,从沙发上坐起来,边擦自己咳出的眼泪边穿鞋,闷着头逃走。
韩竞扣住了他的手腕。
叶满脸都快熟了,被他碰一下就像触电似的,他这会儿不好意思和韩竞面对面,挣了一下。
身体被一道相反的力拖回,他重新摔到沙发上,他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以为自己太过冒犯了,不知所措地求饶:“我错了,韩竞,我不敢了……”
然后他看见那个剃着贴皮板寸、气势强悍的男人在他面前半跪了下来。
很快,他的眼睛蓦然睁大,怔怔盯着韩竞。
他没体验过,好奇妙……
他浑身都在发抖,出了汗。
韩竞站起来时,他腿软地想要爬起来逃跑,韩竞忽然撑着沙发凑近,与他鼻尖相抵。
“跑什么?”韩竞眯起的眸子有些浪荡不正经:“我是你男朋友,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你也可以要求我做。”
叶满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韩竞:“你不觉得自己对我都太客气了吗?你可以跟我吵、闹、撒娇、索取,我的一切你都可以试着支配。”
带着薄茧的指腹捏捏叶满白皙的脸,说:“我知道你还不习惯,慢慢来。”
叶满的边界感太重,从来没对别人做过要求、没参与过别人的世界,也没有进入过一段真正健康的关系。他理解中的健康恋爱关系是——我要保护韩竞、要宠他、帮助他、尊重他、理解他、满足他、陪伴他、不给他带去任何麻烦……
这是越南时飞机上,叶满一笔一划写下的自己对韩竞的使命,他自以为自己可全面了。
可好像不对,韩竞想要的不只是那些……
他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困惑而真诚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爱。”
人类的爱究竟是什么样的?
韩竞温柔地说:“你不需要学爱人,这个你天生就会。你只需要像爱我一样爱自己就行了。”
你只需要像爱我一样,爱你自己。
你只需要爱自己。
叶满瞳孔震荡,轻轻抬手,潮热的掌心捧住韩竞的脸,垂眸凑上去亲了一下。
两人唇上的气味很像,有某种神秘的吸引力似的,短暂触碰后,两个人失控地吻了起来。
夜持续坠落。
手机落在了沙发上。
半夜手机亮了几下,韩奇奇从窝里爬起来,趴在边上看了看,又回去睡了。
天亮的时候,韩竞捡起手机,上面多了几条消息。
他坐在沙发上看完,回复道:“确定了吗?”
对面回复:“对不起竞哥,不是他,只是个巧合,和你画的那个有差别,蛇是低头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也只是轻微失望。
他平静地关掉手机,去厨房做早餐。
叶满从卧室飘了出来,在沙发上到处翻自己的手机,没翻到。
他拿起韩竞的,给自己的去了个电话。
“嗡嗡嗡……”
“嗡嗡嗡……”
叶满狐疑地向一边趴着的韩奇奇的窝看过去。
小狗还在睡,整只围成小小一圈。
他蹲下,把韩奇奇抱起来,自己的手机被它压在下面,还带着小狗的温热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