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才没有!我知道谁真心对我好。”
甄甄眼神慌乱,反驳得很心虚。
“你确定贺越邱真的对你没有保留?”
方寸行问得甄甄心慌,他有些惊恐地看着男人的嘴巴,害怕从那里面说出来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话,想转身离开,却被一句话叫住,愣在原地。
“看到我办公桌上的请柬了吗?贺叔叔派助理亲自送来的。五月初他做六十大寿,在香山台风光大办,国内外但凡叫得上号的名流都受到了邀请。你呢?”
方寸行冷笑道:“贺越邱邀请你了吗?”
甄甄脑子里“嗡”地一声,晕眩感一阵阵袭来,险些要站不住。看着他陡然失血的唇色,方寸行忍着心痛,残酷地说:“贺越邱跟你说这段时间很忙是不是?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除了公司的事,这半个多月,他都在替他父亲操办寿宴?”
方寸行拿起请柬,翻到内页,扔在他脚边。
甄甄呆呆地低下头,恰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洋洋洒洒一大篇,阐明时间地点,落款处五个大字,‘贺越邱敬上’。
是他熟悉的笔迹,刚劲锋锐,入木三分。
像刀子一样,扎进甄甄眼睛里。
方寸行说:“这倒是也不怪你,圈里的人都知道贺越邱跟他家里关系不好,这是事实,我不否认。他确实因为他母亲早逝,恨透了他父亲,连带着恨后进门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也许贺叔叔的确更偏爱小儿子,但我想你至少应该清楚一点,商人唯利是图,最终继承家业的人是贺越邱。即使他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他和贺家也永远分割不开。而你不是,你被排除在外。”
甄甄愣愣地,看着请柬,又抬头看着方寸行,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意思,可组合在一起,他又不明白。
甄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方寸行办公室的,他没有办法说话,心脏痛得发不出声。那红底黑色的几个大字还浮在眼前,像熊熊大火,烧着他,把眼泪都烧干了。
方寸行定定地注视着那道令人心碎的背影,用尽力气,克制住不追上去。
戴维看到甄甄失魂落魄地从办公室出来,一直往前走,快撞到玻璃门了也不停,赶紧一把拽住他:“你做乜嘢啊靓女?”
甄甄木木地摇了摇头,牙齿磕碰着,话说不利索:“我、我不知道……”
戴维皱皱眉,想着他可能是拍摄累到了:“我带你去茶水间睡会儿?反正快下班了,到时候等你对象来接。”
听到贺越邱的名字,甄甄忽然应激似的,反手抓住戴维,艰难地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我不用他接,我、我也没事,我出去买杯水,你别担心。”
甄甄怎么都不让戴维跟着,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他现在脑子很乱,必须得、必须得一个人静静。
贺越邱今天提前到了,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人,他坐不住,进大楼里找。
贺越邱有内部权限,一路畅通无阻,想着还是第一次到甄甄办公的地方找他,说不准能看到甄甄一脸正经认真工作的样子,心情还有点小激动。
不过好心情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后戛然而止,贺越邱拽住戴维,他记得这个金毛和甄甄关系还挺好:“甄甄呢?”
戴维说:“早下班了,你没看到吗?”
贺越邱放开戴维,嘴角的弧度渐渐落下来:“走了?”
戴维觉得这人真奇怪,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不耐烦地点点头。
贺越邱扭头,脖子“咔咔”地响,扫了一圈秘书处。
格子间工工整整,一览无余,他甚至能一眼认出甄甄的工位。
但工位上没有人。
早上说好下班要等他,可现在,甄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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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了,真的越写越难憋[爆哭]
我顶不住了,野牛你自己挨骂吧
撑一撑能让野牛破防的人马上就快来了——
第24章
看到贺越邱没找着甄甄时, 方寸行就知道他会闯进自己办公室,眼神安抚戴维让他先出去,才又对上贺越邱的视线, 淡淡道:“有什么事儿?”
“在我跟前就别装了, 有意思吗。”
贺越邱走到方寸行办公桌前, 毫不在意地坐上去, 随手拿起一座木质雕像把玩, 笑道:”我没看错,你确实挺有本事,无论哪方面。”
方寸行置若未闻,只说:“你们不合适, 分了更好。”
“那你倒是说说, 我们哪儿不合适了?”
贺越邱放下雕像, 笑眯眯地看着方寸行, 表情明明再正常不过,可方寸行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清楚地感受到贺越邱藏在表象下的危险与试探,真正想问的恐怕是你知道多少。
方寸行肯定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就算贺越邱心知肚明,但在他没把这两人拆散之前, 这层窗户纸都不能捅破。
他不敢赌贺越邱到底想做什么,万一这会伤害到甄甄怎么办?
方寸行稳了稳呼吸,冷静道:“我跟甄甄也是这么说。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最终不会幸福的。选择分手,对你好,对甄甄也好。”
贺越邱冷不丁冒出一句:“对你也好吧?”
方寸行抿唇,无言以对。
贺越邱嗤笑一声, 指了指他:“瞧你这样儿。”
方寸行的所作所为向贺越邱证明了,他的眼光确实挑不出错,回报率果然很高。可错就错在,方寸行干得太好了,居然真的影响到了甄甄对他的判断,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不太愉快了。
贺越邱厌恶这种隐约超出控制的感觉,也在考虑要不要收手。
但想到甄甄对自己的感情,他那么爱他,贺越邱又有恃无恐,决定暂时不动方寸行,看看他到底还能翻出些什么浪来。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你来揣测评判,你的这些想法都是自以为是。说的做的,也都只不过是无用功而已。难不成你以为几句话就能让甄甄跟我分手?未免太自信了。”
方寸行不置可否:”可以试试看。”
贺越邱看着他,半响,点头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星火娱乐,到车里坐了会儿,给朋友打去电话,让他帮忙找找这附近所有酒店六点之后的入住名单,有甄甄的信息就知会一声。
贺越邱不着急。
刚开荤时他不知节制,甄甄受不了,也往外躲过,但从来不乱跑。他不觉得他会走太远,这个人,这辈子,左右都是在自己手心里。
华灯初上,贺越邱拎着西服,敞开领子,沿着河边散步。
朋友发来几条语音和截图,甄甄晚上七点入住的酒店,离他的定位只有八百米,走路就到了。
贺越邱想在北京找个人,太容易了。
他向朋友道了谢,收起手机,疾步走到酒店楼下,没急着上去,先抽了根烟,整理好情绪,才在前台的指引下上楼找人。
“笃笃。”
酒店服务员来敲门,甄甄忙说了声马上,走到门口,刚拉开一条缝,表情立刻变得惊慌,想把门关上,贺越邱抬手搭在铜制把手上,稍稍用点力,他就怎么也抽不动这扇门了。
走廊灯光带着些暧昧地昏黄,衬得甄甄泛红的眼角不像哭过,而像是某种旖旎后的痕迹。
贺越邱很高,他低头往下看,甄甄巴掌大的脸,下巴尖尖的,锁骨深深凹进去,整个人就纸片那么薄,透着股惹人可怜的劲儿。
跟猫爪子轻轻挠了下似的,贺越邱心底的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缓声道:“让我先进去。”
甄甄不说好,也不说滚,就死犟地紧紧攥着门把,纤细的手指像小葱一样拱起来,手背长着蜿蜒的青筋。
他这样,贺越邱就知道他现在得要人哄,自己得主动。
高大的个子硬往里挤,把男孩打横抱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在酒店大床上,拿粗粝的拇指擦掉因为自己而掉下的眼泪。
“就这么生气,都离家出走了?”
甄甄撇过头,只留给贺越邱一个清瘦的侧脸,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
他这几天好像又瘦了,下颌线锋锐得像刀尖,瞧着弱不经风的样。
他不说话,偶尔抽泣一声,吸着鼻子,装作没事人。
对甄甄,贺越邱是软硬都吃,但尤其见不得他真哭,这下再也没前几天那种看小狗闹脾气的心态了,单膝抵着地面,拉着他的手包住,声音放得很温柔。
“方寸行又给你说什么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事生我的气,你总要把缘由告诉我吧,否则我连哄都不知道该怎么哄我家宝贝。”
甄甄的心跳顿了一下,回过劲后,只觉得好讽刺,‘我家宝贝’,这个家包括贺家吗?
甄甄知道方寸行那番话是在挑拨离间,原因不清楚,但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他跟贺越邱分手。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足够信任对方,就不应该轻易听信他人一面之词。可那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在他相信贺越邱工作繁忙的说辞,担心他身体、体谅他情绪的时候,他得到的是谎言,是欺骗。
甄甄从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贺家再怎么有权有势,这份荣华富贵,他也从未觊觎过。去不去贺父的寿宴、见不见贺越邱的家人,这些真的都不重要。
从始至终,甄甄难过的、害怕的,都只是贺越邱不在乎自己;想要的,重要的,始终都是希望贺越邱能够真诚地对他。
他会十倍百倍回报这份真诚的。
他这么想着,眼泪夺眶而出,珍珠般一颗颗滚下来,溅在贺越邱的手背上,实实在在地烫了他一下。
贺越邱猛地抬起头,心疼地吻着他,低声道:“别哭,别哭宝贝,求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看你哭,我心里也好不是滋味。”
有人安慰,甄甄更加哭得停不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好像永远也流不完,好像生来就是要为贺越邱流的。
贺越邱站起身,把他抱在怀里,紧紧地贴着,去吻他发尖、吻他额头。
甄甄哽咽得吐不清字,也依旧努力地说着:“你为什么,为什么骗我,明明就是,要给你爸爸办寿宴,却骗我是在,在忙公司的事。我还信了,我担心你累,你骗、骗我,你骗我。”
贺越邱费了一番功夫才听清,闻言哭笑不得,甄甄却哭得更伤心了,他又忙解释道:“我没骗你,真的没有。这段时间集团投资了新产业,风险评估、资金预算……这些我都得亲自过目。除此之外,你说的寿宴那事儿,我确实在替我爸操办,但这种规格的宴会有专业团队策划,我最多就是拟定场地和宾客名单,其他真用不着我操心。这事我也不想干,老不死的拿股份压我,我只能两头跑。”
甄甄哭着说:“我是,我是傻子吗,你说不想回家,又瞒着我给你爸爸做寿,其实你就是、就是不想带我见你家里人,你没把我当回事。”
贺越邱这下真是跳进黄泉也洗不清了,一边给甄甄擦着眼泪,一边说:“我是不想带你回去,我自己都不想回去,那对奸夫/淫/妇有什么好见的?但我不知道这样会让你误会,我对天发誓,我他妈要早知道那老不死的过个生日能弄出这么一堆破事,我还给他办什么六十大寿,直接找个殡葬团队送他归西得了。”
甄甄还有空纠正贺越邱:“你不许这么说你家人。”
贺越邱无奈道:“你怎么还给他们说话?行行行,我不骂了。”
他拿出手机,把购票信息翻出来给甄甄看:“你20号生日,又是情人节,我早就买好了去非洲的机票,想带你去看角马大迁徙。这段时间这么忙,就是为了挤出来时间陪你过生日。要说我忽略了你的情绪,惹你生气,这我认;但你要说我没把你当回事,不带你回贺家是因为不愿意给你名分,这顶帽子太大了,这我可真不认。别的都不说——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了,这些年里我对你好不好,你自己还感觉不到吗?”
这样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甄甄停下了哭泣,他眨着湿润的睫毛,弄得眼底痒痒的,有点儿不敢相信地,小声问:“真、真的吗?”
“比你名字还真。”
“你还贫嘴!”
贺越邱简直头疼,甄甄怎么就跟个小体马尔济斯似的呀?那么丁点儿,哭不得、笑不得,更凶不得,声音稍微一大,就瑟瑟发抖地躲进沙发底下,把人都急死了也不出来。
他真是拿他没办法,抓着他的手,打了自己嘴巴几下:“不说了不说了,我说一句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