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搓着刚刚和白人总监握的那只手，嫌恶地扔掉那团湿巾。
“艾呦梅事啦，滋是空气接触了一下，不传播的。”戴维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脱了外套，几万块的西装就这么丢进垃圾桶里。
方寸行没理他，脸色阴沉。
如果不是需要和品牌方建立长久地深度合作关系，他根本就不会接待这个圈内恶名昭著的ltp。天知道他在听到对方提到甄甄时那股险些就没压制住的反胃，若非再忍忍就结束招待，他当场就会翻脸。
一直到回了办公室，方寸行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他只把戴维叫进来，问了些甄甄社媒账号的运营问题。
“只能说长了一张盛世美颜的脸，干的全是些审丑的事，一听我要给他开账号，马上就找阿曼达借水晶能量石当佛珠，抢着要拍万物生。他说他是京圈清冷佛子，这一世要靠团播红透半边天。”戴维耳朵边仿佛又回荡起“你说那时屋后面有白茫茫茫雪啊”，吐槽道：“幸亏老板深谋远虑，把账号交给我了，不然这么高级的模特赛道就要硬生生让他走窄了！”
“……”方寸行无语了一阵，问：“那你给他拍的什么？”
戴维兴奋凑近，掏出手机把视频划拉出来：“这个这个，当年的事各有难处，我给他套了件居家毛衣，又让琳达画了个破碎感妆容，让他趴在桌子上看被渣攻打碎的花瓶——对我还友情客串了一下渣攻——营造出这种被伤害被抛弃的忧郁氛围感，哇塞点赞都破百万了，评论全是心疼哭坟发咯噔小语录的。”
戴维还哼了几句歌词，方寸行一脸黑线，他看了这个视频，冷色调的视频里男孩美得确实惊心，仿佛要碎掉的眼睛也让人揪心，但脸都没漏的渣攻到底有谁在意——
谁问你了？
戴维又说：“还有还有，这个账号首发视频，凌晨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我让甄甄开头穿dk背个书包坐在窗台上，然后画面一转他穿着那种纯白深V晚礼服倒下玫瑰花丛里，评论区一堆嗷嗷舔颜的，还叫他小天鹅。因为是主打颜值类的账号，所以我给甄甄的定位就是美丽哑巴，发的几条视频都是伤感bgm+卡点转场+慢放欣赏美颜，一发出去点赞量就蹭蹭往上涨，每条都是爆款，原创的热门视频还有好多劣质硅胶人翻拍抄袭呢。”
方寸行眼前一黑，星火娱乐的未来一眼看得到头。
“你和他半斤八两，还好意思说人家审丑，你把抖音打开往下滑第一个视频就是大展宏图吧？”
戴维正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闻言垮下脸：“就算是老板也不能这么pua矜矜业业拿下班时间为公司创收的模范员工啊！”
方寸行摘下眼镜，捏着眉心。
他现在必须得缓缓。
缓完。
“滚出去。”
戴维麻溜滚了，没忘和甄甄蛐蛐。
DV：他敢舔一下自己的嘴巴吗？
瓦瓦：--lll
瓦瓦：常威当年有付出型这张嘴，毒戚家十三口的时候就不用下半锅砒霜了。
这下舒服了。
戴维心满意足地退出聊天界面，清空手机后台，丝滑地连上梯子和蓝牙耳机，在打开黑色软件之前先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大家都在噼里啪啦地打字无暇顾及这边，才放心大胆地点进去，并十分有预见性地将音量调到最低，嘴角时不时露出一些诡异的笑容。
中途他会摘下耳机，检查下有没有漏音，无误后才又小心翼翼地戴回去，并持续观察四周。
刷完首页推送后，戴维双眼放光：嘿嘿嘿，zz，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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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省略一段非常香香的高仿推特论坛体
聊天记录下半段：
DV：其实你的嘴也……
瓦瓦：我怎么了？！
DV：没……
DV：挺……挺水润的。
瓦瓦：那当然了，我老公每天晚上都要给我涂唇膜╮（＾ｖ＾）╭
DV：是正经唇膜吗？
瓦瓦：？
第18章
方寸行也在看H总。
他的推特账号只有一个大写H，可能是姓，也可能是什么值得纪念的首字母，偶尔透露出的财政状况令人咋舌，网友便称其为H总。
经过这几次和甄甄的相处，方寸行清楚地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可他不清楚这变化究竟是因为他憋得太久禁不起这种程度的刺激，还是人到这个年纪才觉醒真实性向，而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喜欢女人的，所以前些年才会对感情这事儿毫无兴趣。
讲道理，H总发布的东西并不露骨，最大的尺度恐怕也就是一些锁骨照、腿照。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以一种平铺直述撰写传记般的文字描述他和男友zz的相处，日常居多——
当然，他能够拥有那么庞大的粉丝体量，一些推文自然也足够刺激，吸引看客驻足。
H总记录下的zz，像只刚睁眼就被带回家养的幼犬般全身心地依恋着他，在好友面前总爱老公老公地叫，私下无人的时刻，反而喜欢害羞地喊哥哥。既有着处子的青涩，又能够坦然地打开自己，接纳爱人给予的一切。
他是那么可爱，纯洁，像一枝早春的缀满露水的梨花，他稚纯的眼神，清明的心思，热烈的爱意，雪白的皮肤，纤薄的身量，让H总如疯似魔地痴迷着他。也让清心寡欲惯了的方寸行看得面红耳赤，很多次不自在地端起咖啡。
透过这些描述zz的字短句长，方寸行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甄甄。这是两个多么相似的人，相似到他每每读到H总提到zz的一些可爱之处时，几乎就要以为H总说的就是甄甄。他想得出神，入迷，胸腔里痒痒涨涨的，好像有几百只蚂蚁在他心尖上啃噬。
“啪”。
方寸行又一次端起咖啡，却不小心打翻，棕色的水液顺着桌面流到他裤腿上。
方寸行猛然惊醒，脸色苍白，一时竟手足无措。他想把咖啡杯捡起来，明明不滑的杯子却从他颤抖的手里脱落好几次，才终于一脸心有余悸地重新放回桌上。
方寸行连续不断地扯出纸巾，擦着桌面的水渍，又忙起身去休息室换干净衣服，急乱下忘记把手机带上。偏巧戴维拿着报表进来，见老板不在手机没息屏却丢在桌上，于是好奇地扭头一看，H总账号的主页界面就这么一览无余又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甚至连推文都和他进来前看的一模一样！
戴维上一秒还在翻报表，这一秒便呆滞地张着嘴被硬控在原地。30楼全景落地窗外明明还是蓝天白云，这间办公室里却无异于从天而降晴天霹雳，让戴维本就不聪明的大脑彻彻底底死机——
又刚好方寸行换好西裤出来，整理着袖口，抬头一看戴维像个弱智一样痴呆地看着自己，不免一头雾水：“你犯什么神经——”
然而话没说完，他便看到了幽幽亮着荧光的屏幕。
换个人或许不知情，但戴维在月会演讲上因看H总而社死的笑话已经传遍整个星火娱乐，某种程度上已达成了办公室传说级别的成就。
空气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片刻，方寸行镇定自若地走到旋转椅前坐下，关机。他借着办公桌的遮挡，放下手按住抖若筛糠的膝盖，沉沉开口：“有事吗？说。”
“大件事啦！”戴维哀嚎一声，扑通跪下，爬到方寸行脚边，以头抢地，喊得撕心裂肺：“表哥你点系同性恋啊？老天爷啊老李家已经有我呢个同性恋啦，你唔可以再中意男嘅，你哋老方家要断子绝孙啦，我阿姨我阿妈佢哋两姊妹点解会生出我哋两个呢种不肖子孙啫！”
方寸行咬肌抽搐，和戴维拉扯：“你给我放开！说了多少遍工作场合称职务，这里只有星火方总和秘书戴维，谁是你表哥，给我起开！”
”怪不得，怪不得我看H总推文的时候有个用户和我只有5m距离，原来就是你！“戴维死死扒住他，脸朝向老家方向，哭天喊地：“姨妈我对唔住你啊！姨妈你个仔系gay！系gay啊！”
方寸行强忍踹人冲动，后槽牙咬得死紧，说起粤语又比普通话时多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李佳航！你差唔多就好，谁讲给你知看那个账号就一定中意男嘅。再讲我系唔系gay同你有何干，你唔以为是我表弟，我就收拾不到你，趁我未发火即刻滚出去。”
戴维根本不听，一个劲扒拉他，面目有些狰狞：“你骗到姨妈骗唔到我，你呢个深柜，原来这些年你唔搵女朋友系瞒住全家人在外边做一！”
“松手！”
“唔松！”
“笃笃。”
敲门声突兀响起，方寸行嘴比脑子快：“进。”
说完才悔得想咬舌头。
他马上想喊停，然而已经晚了，推开门目睹现场的甄甄：“……”
“呃……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僵持中的两人齐齐扭头，甄甄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会心一笑：”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方寸行眼前一黑，强撑着解释：“不，你别误会。我可以解释。”
戴维大叫：“人证物证俱在，你仲有话讲？！”
方寸行不耐烦吼他：“闭嘴！”
甄甄心中自有26集bl短剧办公室剧情上演，一边对方寸行说“嗯嗯好的我知道啦你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一边刚退出办公室就十分兴奋地掏出手机给贺越邱发去微信，“老公你兄弟是gay！”
周围等得抓心挠肝的同事一哄而上，抓住这个被她们派去的探子一通狂轰滥炸：“怎么样怎么样，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吵得这么厉害！”
“我好像听到戴维说谁是gay了！”
“我听不懂粤语，急死我了！”
“不会戴维暗恋方总不得，被多次拒绝后想豁出一切献上鱼死网破的一吻吧？”
甄甄掩上门，摇着头，发动撒谎小狗技能：“你们别瞎猜，戴维只是方案弄错了，被老板揪着痛骂。”
心里想着，是啊是啊他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甄甄觉得且不说事情是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方寸行和戴维的私事。哪怕方寸行刻薄讨人厌，他也不想几句话就坏一个人名声。
见没有瓜吃，阿曼达等人整齐地“切”了一声，长吁短叹地回各自工位了。
甄甄也回工位等着下班。
他接着看了会儿武林外传，贺越邱回消息了。
瓦瓦老公：噗……方寸行是不是gay我不太清楚，但他和你那个同事戴维是亲表兄弟，两人估计只是闹着玩呢。
吃了口烂瓜，甄甄连发好几个无语表情包。
瓦瓦：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了，你快点来接我。
瓦瓦老公：今天公司有事，可能要加班，你要不要先自己一个人回去？
瓦瓦：o(`^？)o
瓦瓦：我多等一会儿吧。
瓦瓦老公：好。
六点后，秘书处的人渐渐都走了，阿曼达临走前还过来捏了下甄甄脸蛋：“哎呀，等对象呢？”
甄甄有点不好意思地扭开，却也没否认。
“嘻嘻，看你们小年轻谈恋爱真好玩。那我先走啦，拜拜。”
甄甄伸出手，像招财猫一样摆摆：“拜拜。”
他又等了会儿，同事们都走光了，戴维才灰头土脸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脸上青青紫紫的，可能是被方寸行狠狠揍了一顿。
但经过甄甄工位前，还是十分有活力地朝他挥挥手：“靓女听日见啦。”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