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闻则手里拿着个小罐子：“染发膏……”
“你带回去吧。”郁思白说, “还有枕头下面, 有你的生日礼物。”
“还有？”季闻则似乎也没想到，抬了下眉，轻笑，“男朋友对我真好……”
郁思白整个人突然像卡了发条的小人，脚步一顿，硬生生刹在半路, 虽然肉眼不可见，但似乎已经开始冒烟了。
轻轻笑了下, 季闻则囫囵擦了头发, 就往地铺的方向走，路过郁思白身边的时候, 刚想冷不丁伸手把人捞过来，就被回过神来的郁思白像游鱼一样躲了过去。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上他后腰。
“快点去拿，拿完收拾好东西就走了。”郁思白嘴上催着，脚下忙得像小蜜蜂, 来来回回地走, 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大约是忙着用脚下生的风来降温。
季闻则看着他的背影笑出声来。
上午出门前，他已经把被褥都对折起来了，但还真没翻枕头。这会儿干脆就把被褥叠成它们搬出来的样子，放到沙发上, 可收拾完了，都没见到郁思白说的礼物。
“你掏掏枕套？”郁思白挠挠头，疑惑，“也可能是不小心塞进枕套里了……”
季闻则伸手一摸，果然从枕套里拎出一只小布袋子，是蓝印花布的纹路，看着素雅简单。
他指尖勾着系带正要拆开，就听郁思白道：“是护身符，回去再拆吧。”
季闻则失笑，隔着袋子捏了下，摸到方方正正的圆角轮廓，心里顿时了然，但也没说破，只小心地放到了背包最内层。
收下之后，他看见郁思白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就像卸下了什么包袱一样，颊边又溢出两个梨涡来。
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停当，季闻则极顺手地拿起放在玄关鞋柜上的车钥匙。
“我开车吧。”季闻则说，“你休息一会儿，回来还有的开，晚上直播估计又要到很晚……时长还差的多？不然我跟薛简说一下……”
郁思白披了件外套匆忙出来，摇头。
“不多了，回去再播上四五个小时，明晚下班补上剩下的四个小时，就正好。”
说着，他笑了下又道：“你可别去找薛老板了，签约之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季闻则推门，唇边一哂，“是他把我截胡了。你当时为了要开放日名额去找他签约的时候，他还专门跟我炫耀了一通……受着。”
郁思白也被他提示着想起之前的事，闷笑两声：“你也受着。”
季闻则顿时一哑。
车就停在楼下车位上，灰蓝色车身在夜色笼罩里不甚显眼。季闻则没带太多东西，只一个背包和一个不大的蛋糕盒，他把东西放到后座，在驾驶座坐好的时候，郁思白已经系好安全带窝在副驾里了。
也不知道是晚风吹得人莫名多了点悠闲，亦或者是他在季闻则副驾已经坐出了习惯。车子刚启动，郁思白就打了个哈欠。
“困就睡会儿。”季闻则说。
郁思白鼻音哼着摇头。
“我还以为你会不让我来送你，毕竟这一来一回也两个小时了。”
“如果我大方得体懂事一点的话，我应该这么说的。”季闻则在红灯前踩了刹车，侧头看他，但笑不语。
郁思白掀起眼皮，挑眉看了他两秒。又在季闻则就要倾身靠过来的前一刻抬手往前一指。
“绿灯了。”
季闻则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坐正了挂挡起步。
郁思白心尖上莫名颤了下，抬手抵唇清了清嗓子，说。
“行啦，是我主动提的要来送你。”他说完，又问，“这次回去会呆很久？”
季闻则颔首：“股权转移了不少，董事会之后会有些大变动……不过放心，不会刚当上郁老师男朋友就破产的。”
郁思白没说话，接着伸手撑着脸颊的动作，悄悄把微凉的手背贴到了脸上，半晌才放下。
“你之前说一组最近很忙？”季闻则问了一句，然后说，“过两天我让你的小代餐过来。”
“小代餐……？哦。小秦啊。”
郁思白反映了一下才了然，搓了搓手，小动作恰好被季闻则扫过来的目光捕捉到，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郁老师。”他说，“我看这飞机也不是很赶，不如我现在靠边停了，跟你讨论些事情？”
郁思白侧头看过来，眼神里全是清澈的疑惑。
“什么事儿？”问过后，他随口接着道，“你侄子来的真及时，下周正需要小苦力呢！”
……原来是在激动这个。
季闻则一哂。就听郁思白又说：“不过你放心，我说的苦力也不是做那些没营养的活，肯定还是会带他学东西的。”
“无所谓。”季闻则说，“他爸只要他暑假不被那帮狐朋狗友拉出去乱玩就行。”
郁思白忍不住替小Execut2……不是，小秦同学说话。
“小孩暑假想出去玩也正常啦……”
季闻则笑了下：“他那帮朋友，泡吧开趴都是开胃菜……出海包个游轮，谁知道去干什么了。”
闻言，郁思白立刻变脸：“那还是来我这打工吧。你们有钱人家小孩的日常也太超过了。”
顿了两秒，他忽然又问：“那你呢？”
“我也泡，泡网吧。也坐船，别人以为我读书去，其实还是换了个地方泡网吧。”季闻则笑说，“训练室怎么不算免费网吧。”
“不是。”郁思白摇头，“我是说十八岁之前……你也有小秦那种，嗯，狐朋狗友吗？”
“没有。”季闻则答的毫不犹豫，末了想了一下，又补充，“薛简可能算个狗友。”
郁思白笑道：“狐朋是你啊？”
“小时候倒也不是。”季闻则莞尔，“我小时候也没什么朋友，就薛简走的比较近。特立独行的，和Execut2一样，人缘不好。”
郁思白顿时神情一肃：“你小时候在学校也被排挤？”
他这话说得季闻则愣了下。
排挤？
……我吗？
“你在EMEA赛区就是很被排挤啊……他们都不理你，你都不生气的。”郁思白一抿唇，不悦地嘟囔。
红灯前，季闻则刹了车，失笑回头。
“郁老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不愿意理他们？”他说。
“你知道的，我不是很喜欢社交的类型，小时候中二期就更严重了。说好听了是傲气，说不好听就是拽着一张臭脸……别人来找我，上来就是约着出去玩这玩那，都是些模仿大人的、无聊又没营养的局，我一次面子都不给，他们自然也就不找我了。当时也就薛简能跟我聊游戏，所以我当然只理他。”
“必须承认，如果我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我也只是个普通的网瘾少年而已。”季闻则笑笑。
“那也不是这么说。”郁思白道，“如果你是普通家庭的话，你就会变成创造游戏历史的超级夺冠王也说不定。”
“然后你同样会赚到很多钱，退役以后搞搞投资，以你的商灵根，再赚一笔，成为超级电竞大亨……”他越说越离谱，到最后几乎是在写小说了。
但一个写的开心，另一个见他开心，于是也笑着捧场。去机场的一路上都没听歌，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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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的时候，季闻则原本打算停到出发层门口，自己下车之后让郁思白直接开回去，但被郁思白指挥着左拐右拐，最后停到了地下停车场。
“来都来了。”郁思白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把带着他余温的金属圈攥在手里，耸了耸肩。
他跟季闻则并肩上了电梯，进了大厅，直到在安检口前放缓了步伐。
季闻则抬腕看了眼时间，停下脚步，又拉着他走到最边上没什么人的空地。
郁思白抿了抿唇，越过他的肩膀看了眼排着的队伍，催促：“快进去吧，还要排队安检。”
“不急。”季闻则说，“公务舱不排这个。”
郁思白沉默两秒，牛犊似的，低头在他肩膀上猛撞了一下。撞得季闻则轻笑了声，没提蛋糕的那只手，就顺势揽住他肩膀，把人扣进了怀里。
“再呆一会儿。”他说，“你都上来送我了，怎么也得让你送个够本吧。”
郁思白没抬头，于是轻笑也显得闷闷的：“现在已经开始回到季总的角色了吗？”
“没有。”季闻则说着，搭在他肩头的手松了些，郁思白这才有了抬头的空间。
可一抬头，他就又觉得，还不如撞到他肩膀上的好。
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鼻尖和鼻尖之间，也就只有不到十公分而已。
季闻则说：“季总可不能这么抱你。”
没由来的，郁思白耳廓就一阵臊红。
他下意识想侧过脸冷静一下，但思及自己今晚好像已经大落下风之后，心头又涌起一股久违的胜负欲。
“再聊会儿天？”季闻则低声说。
“嗯哼。”郁思白应着，脑瓜里却在滴溜溜地转。
季闻则道：“你在家说的，第七年遇见我才能被看见……忘记反驳了。”
郁思白歪了下头。就听他笑着轻道。
“我一直知道你。你是很有名的……Execut2的粉丝。”他想了一下，慢慢说，“会画可爱的图，游戏理解也很厉害，不光我，连一些教练都会看你的赛后复盘视频……”
“我也不是给谁都会打二十万的，res老师。”季闻则说，“今年薛简第一次跟我提到你的时候，我记得你。”
郁思白眨了下眼睛。
“真的？”
“你可以问他。”季闻则说。
郁思白抿了下唇，清晰地看见季闻则眼帘向下扫了一下。
季闻则的目光就落在他刚抿过，还带着湿润的唇瓣上，却只是垂眸看着，揽在他肩头的掌心略微收拢。
郁思白忽然笑了一下，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季老板啊，犹豫就会败北哦。”
落在他唇上的目光终于上抬，安静又疑惑地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眼睛。
眼底还有几分忽然灵机一动的狡黠。
下一秒，郁思白拎着自己松垮披着的外套一角，高高拉起来。
轻薄的衬衫像帐篷一样，遮住了旁人窥探的视线。郁思白向前略一倾身，唇就贴上了它温热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