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季集团董事,庭季室内设计分公司总经理,季闻则】。
最后营销号配文。
【你觉得他们是一个人吗/好奇】
点开评论,目前除了问号,就是无意义的“啊啊啊”,还有不断涌进来的路人,说一句“好帅”。
热度不断飙升,评论点赞每秒都能源源不断地刷出新的来。
虽然明知季闻则露了脸,身份迟早会暴露,但眼下的热度却让郁思白皱了下眉头。
他做了这么多年主播,深知舆论的复杂和危险。
眼下看起来是一片和谐……可之后就未必了。
他换了鞋就要去找季闻则,可刚走到电梯间,门一打开,就撞见恰好下来的人。
“好巧。”季闻则还是笑着,见他一脸凝重,了然道,“你看到微博了?放心。”
他没先解释,只是上来一句“放心”,郁思白竟也真的一颗心落回了原地。
“去吃饭吧,吃完正好也快闭馆了。”季闻则说,“打完卡之后……我就走。”
电梯门无声关上,郁思白在骤然的安静中愣了一下。
“去哪?”他问。
“回京市。”季闻则说,“晚上十点的飞机。”
不用他多解释,郁思白立刻清楚了,这就是他昨天说的,“如果顺利的话”。
脑海里一转,他又后知后觉地发现最开始爆料人的id有点耳熟。
【nEWo文鸢】……新氧,杜文鸢?
“杜文鸢也是你安排的?”郁思白问完,见他点头,抿了抿唇道。
“会不会太冒险了……舆论是很容易被操控的。”
“但收益也会远超平常。”季闻则轻笑,“原本我也没想闹这么大,但昨天这个机会都送到面前了,当然要搏一搏。”
“他们把我推上这么大的舞台,我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些郁思白当然清楚。但直播生涯里,他越是清楚,就越是有意规避着这些。
粉丝说他岁月静好,和外面腥风血雨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只有郁思白自己知道,要维持这种平静,需要走钢丝似的说多少话。
他不算深谙此道,却也知道利弊,不至于被动挨打。
抿了抿唇,电梯在一层停下打开的时候,郁思白说。
“需要我帮助的话,我随时……”
“不用。”季闻则抬手,趁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温和道。
“我特意嘱咐过要把你摘出去——无论是Respit2还是郁思白,都不会出现在这场风波里。”
郁思白抬头,不甚赞同地看他。
“……别这样看我。”季闻则失笑,只道,“我这份钱都花了,而且我有分寸,你放心。嗯?”
话虽如此,但从吃饭到走进空荡荡的展馆,甚至拍了他之前心心念念的“偶像打卡照”,郁思白也始终不怎么专注。
他心里揣着事儿,做什么都慢半拍。
舆论。
他完全想得到,负面舆论一旦爆发,会有什么样的话题铺天盖地地压过来。
电竞选手向来不是一个为大众所接受的职业,更别提Execut2还有一个致命的“瑕疵”——他甚至连“为国争光”这茬都没有。
他帮别的国家、别的赛区拿了无数个冠军。
当年版号寒冬,很多国内电竞人都“耐得住寂寞”,只有Execut2走了出去。
……
展台拍完之后就要拆掉,郁思白懒得明天再来一趟,索性现在就动手去拆。
刚咔哒掰了一块泡沫板下来,就听季闻则道。
“歇一会儿吧。”他说,“我跟你聊聊天?”
郁思白手上动作一顿,长长呼出一口气,答应了。
“去楼上吧,二层有块天台,透透气。”
他给看门的工作人员看了自己设计师的工作证,推开了天台的门。
天台空空荡荡,郁思白才发现自己把板子也夹在臂弯里扛过来了,环顾四周,索性把展板扣到地上,直接席地而坐。
季闻则也一撩衣摆,坐了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天台没有灯光,晚风无形,勾勒不出谁的神色,谁也看不见谁。
展板不够大,两人之间只隔了似有若无的几厘米。
“你想听听七年前的事吗?”季闻则问,“关于退役的事。”
郁思白还在调整姿势,闻言一怔,讷讷:“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车祸伤退……”
季闻则眉眼微敛,温和的笑容里忽然带了歉意。
他在郁思白惊诧的视线里,摇了摇头。
“如果是就好了。”顿了片刻,他重新开口。
“就从回国的时候说吧。”
“当年cn赛区成立,我签了ICG回国。那时候觉得是双喜临门的,因为回来之后我妈告诉我,她和我爸终于要离婚了。”
快三十岁的男人说出这些时候,神情显得生疏,他微微蹙着眉,嘴角却还要习惯性挂着笑。
再谈起这些,他的悲喜都不甚明显,只剩无奈。
夜风吹过,郁思白忽然觉得有点冷,抿了抿唇,往他的方向靠了一些,和他的胳膊贴住,隔着薄薄的布料安静交换着体温。
“他们是典型的商业联姻,从始至终都没有感情,离婚也是迟早的事。我那时候不管公司,只知道挺开心的,还主动载我妈去民政局。”
“路上我开的不快,跟我妈聊天,问她财产分割是否顺利,然后……”
季闻则忽然摊开左手掌心。
“砰。”
双唇相碰,他发出一个轻微的爆破音。
接着就是沉默。
“是……车祸?”郁思白嗫喏。
夜色中,季闻则忽地笑了一声。
“嗯,车祸。”他说,“但幸好我职业也不是白打的,当时反应很快,及时打了方向盘。所以只是我左手骨折,别的都称不上严重,我妈也只是擦伤和轻微脑震荡。”
“那段时间正好是启点赛开赛,我跟薛简说了一声,先随便叫个谁上来顶着,我肯定回去。”
“但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季闻则耸了耸肩。
郁思白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伤得很……严重?”
“还好。”季闻则说,“毕竟也没到粉碎性骨折的程度,以前其他项目也有类似伤势最后回归赛场的先例。所以虽然挺害怕的,但我当时也这么告诉自己,我肯定能回去。”
“那会儿真是年轻,你说的也没错,热血笨蛋。医生要上止痛,我跟防贼一样防着,怕影响以后的反应。”他失笑,“然后晚上又疼得后悔,再一觉睡醒,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接着防。”
他忽然侧头看向郁思白,周遭只有路过车流的时候,才偶尔能映亮一些,现在太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季闻则伸出左手,屈指在他眼角试了一下,察觉是干燥的,才放下心来,张开手掌,不轻不重地摸了摸郁思白的后脑勺。
上午还被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就闹得跳脚的青年,现在却双手抱膝,一动不动地窝着,任他把一头碎发揉乱又理顺。
季闻则忽然质疑自己,给他讲这些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他还是想让郁思白知道,“Execut2”食言的原因。
呼出一口气,季闻则轻轻笑了一下,问:“是不是觉得很出乎意料?其实伤的也不算那么严重,为什么会退役。”
“因为你在台上说的那些吗?”郁思白声音闷闷地问,他试图接上季闻则轻松的语调,于是又略显生硬地补了一句,“总不会是突然觉醒了商灵根?”
季闻则笑了声,说:“从某方面讲……似乎也算?”
“突然出了车祸,对面的肇事司机还是我爸,他也有集团股份,再加上两人正在闹离婚……种种buff叠起来。尽管明眼人都知道我爸的性格,知道大概率是他为了发泄故意为之,但利益比真相重要。各方都在角力,那段时间集团动荡,还有警察介入,因为有高管怀疑我爸的死亡原因——很不幸的,他没有我这样的反应速度,技不如人,所以下去了。”
“那时候就有人找到我,要我暂时担起责任,帮我妈一把。我接受了。”
季闻则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
“其实我从小最不想做的就是继承家业,觉得父母就是因为这个才聚少离多,包括再上一辈,年纪不小了,却也还是因为这些事情弄得满地鸡毛……我一直说我讨厌这些,但真的被架在那里,上手一做就发现,我还真是季家的种。”
“我妈夸我天生是这块料,外婆说我和外公年轻的时候很像,只不过外公更爱笑——在名利场上,笑总是没错的。所以……”
季闻则勾了勾唇,露出他温和中带着点距离感的社交微笑。定格两秒,那个笑容的弧度加深,他侧了侧头,笑才真的流淌进眼睛里。
“就这么练出来了。”
说完后,见郁思白没什么反应,他故作遗憾地轻叹。
“当然,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不笑,当褒姒那款……唔。”
郁思白原本听他讲过去生出的那些愁绪,冷不丁被这句话打了个七零八落,他牙一痒,整个人扑过去,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咬牙切齿:“我比较喜欢你不乱说话。”
季闻则眼睛弯着,轻呵着笑,呼吸的温度比掌心更高,郁思白被烫了一下,强忍着突然窜起的不自在,冷笑一声:“想学我咬人?呵,提醒你一下啊季先生,天台也没有浴室。”
他自觉倒打一耙,却没想到季闻则笑意更浓稠起来,就连撩起眼皮看他的那一下,都像是在他脸颊轻挑过一样。
郁思白下意识松了松掌心,却还是坚持没彻底松手。
很快,季闻则的声音自下面传来。
“res老师,听过一句话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