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就算不用灵力,你这副身子也应该已经辟谷了,不需要进食。”
应止看他的样子,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嘴角,慢条斯理:“那不一样。”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温听檐就被应止牵着手给带了出去。
近十年的时间过去,这里的人好像都换了一部分。没人认出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会可以避讳人的性格。
所以走在街上时,手是十指相扣着的。
温听檐本来只抱着出来陪人逛逛的心思,但没想到,最后站在那个摊贩边上走不动道的,居然是他自己。
他连心动都是不露声色的,只是视线下意识地往那边瞥,下一秒又欲盖弥彰地转回来。
一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上前的别扭样子。再配上那张本来就称得上冷若冰霜的脸,反常感格外大。
应止随着他走不动道的地方垂眼那么一看,心里暗叹一句果不其然。
这么久过去了,有人还是看见泼浪鼓就走不动道。
温听檐还在这里纠结要不要上前,就感觉自己的指尖被捏了一下,他看过去,应止冲着他说:“要去看看吗?”
他像是勉强答应一样,语气淡淡的:“随便。”
那个摊贩看见停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少年,下意识问了一句:“两位公子,是带给家里的小孩的吗?”
这东西毕竟还是稚童的玩具,他问这么一句无可厚非。
他问的不过脑,温听檐却又把唇抿紧了一点。
所以他才不喜欢去问话,之前一过去,那些人就追着问他是带给弟弟还是妹妹的,听着就觉得头疼。
应止平日里装的就是温柔亲切,此刻说话也是轻的,不过话里的内容让对面一下就哑了:“没,给我喜欢的人的。”
摊贩不敢多嘴了,看着应止挑选。
温听檐看着应止翻翻选选,最后从一堆里面挑出来一个,有点不确定地传音问他:“这个和当时在九重城买的好像。”
说完,应止又翻看了下,在心里纠正:不如说是一模一样。
温听檐随意地扫了一眼,心里传音反驳道:“不一样。这个花纹的颜色要深一点。”
应止得到他的回答,像是若有所思,从摊位上拿起另外一个他觉得像的:“这个呢?”
温听檐又只看了一眼:“线条要更粗一点,鼓身更厚。”
两个人跟在那里打哑谜一样,那个摊贩只能看见面前的这位公子举着东西一会,又给放下。来来回回好几次,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
应止现在属于是逗人上瘾了。
每一个,温听檐都能说出不一样的地方。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板一眼说话的样子,难得地显出属于这个年纪的幼稚少年气。
他的指尖下意识勾着自己银白色的发丝,微微歪头看着应止。
因为在心里回答问题,所以垂着眼,表情意外的乖巧安静。
最后,应止问他:“你有多少个了?”
温听檐记得自己每一个拨浪鼓的样子,这种数量自然也不再话下,几乎没思考就回道:“七十四。”
他刚说完话,就看见应止像是抑制不住地偏过头去,没再看自己。
温听檐:“...?”
温听檐以为是应止觉得太多了,于是语气平平地问:“你有意见?”
“没。”应止站起身,拉着温听檐走到一边,然后举起双手,勉强按下了嘴角的笑意,声音认真:“我全赞同。”
温听檐有点不信地看着他。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应止丢出一些银子,抬手把那些拨浪鼓全买了。
回去的时候,温听檐只挑了一个最喜欢的捏在手里玩,其他的都被应止抱着怀里。
应止看着手里面的东西,又想想温听檐的那“七十四个”,在后面问:“要不要多买一个柜子啊?”
温听檐心情不错,回答的声音好像都比平时要温和一点,混在响起的声音里面:“干嘛?”
“放你的拨浪鼓。”
温听檐停下手上的动作,忍不住提醒:“我们不在这样长住。”
“我又不是因为要在这里长住,才想给你买个柜子的。”应止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东西,说话不疾不徐。
温听檐:“那是...”
他走在前面,还没把话说完,就得到了回答。
“是想要你高兴。”应止说。
沉默了许久。
“...买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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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相悦(十九)
他们在离城待的日子其实也算的久了。两人都是执行力很强的人。于是乎温听檐前脚才刚答应了应止安个柜子。后脚就看见人蹲在院子里面拼木板。
温听檐看着他有点不熟练的动作,意识到应止是要把“凡人”的身份进行到底了。
他看了没几眼,最后也是认了一样地过去帮忙,毕竟东西是给他自己的。
而且温听檐曾经说过,应止很像他,这点所言非虚。所以他现在也没觉得应止这样没必要,因为他对从任何意义上都属于他的东西抵抗力不强。
他蹲下去帮忙的时候,应止像是毫不意外。原本因为有点棘手而不甚明显皱起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仔细瞧去,还有点挑起。
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温听檐不在乎和应止一起干什么事。
他待人的界限太强,但只要心里纳进来一个人。就算是陪对方干蠢事闹得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人尽皆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毛。
最多评价一句那群看热闹的修士:好吵。
他不介意陪人犯蠢是一回事。但看着应止那副样子,又有点不理解:“这么高兴?”
应止低头看着什么,几秒后,张口笑说说:“听檐,你衣角脏了。”
温听檐这次注意到因为刚刚自己蹲下来的动作,衣角边上粘上的泥泞,不多,只有边沿的一点。
他其实是有一点洁癖在身上的,虽然温听檐从来不明说,但只从那时时刻刻都泛着光泽一尘不染的银发里,就可见一斑。
换作其他时候,温听檐大概比谁都在意,但他刚刚蹲下时,却只顾着看应止那一脸样子去了。居然此刻被点出才发觉。
温听檐好像意识到应止在笑什么了。是在笑他自己在方才丝毫未觉的、被打破的小习性。
应止是确信温听檐爱他的。
毕竟温听檐的性格,哪怕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都能看出个大半。如果不是喜欢,根本不可能这么在意一个人,更遑论接受亲吻。
但当这种早就意识到的爱,具象成为现在这一刻,温听檐在蹲下时因为第一时间看他眉眼,而没注意到的衣角的灰尘时。
应止发现自己心头一震,然后不受控制地逸散到身体的各处,细细密密地充斥,最后笑起来。
温听檐盯了衣角半天,本来想要施一个驱尘术的。但在动手的那刻,又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要陪应止在这里弄多久,现在处理好像也没什么用。
他放下手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好像从来不会考虑这种事情。
千虹曾经在清茶的水雾中,弯着眼睛说他变了点。
温听檐当时不否认,此刻更是清晰地认识到。
......
时间从小院里面推攘着往后走,对温听檐来说,只是一晃眼,就到了他自己的生辰。
离城很少下雪,在城池的边上,有一条巍峨绵延的山峰,为这里抵挡住了北下的落雪。
整个修真界凑一凑,也很难找出几个会过生辰的人来,尤其是修为高、寿命长的,越不在乎这样的东西。
那些为数不多的还记挂这凡间习俗的,大多都是些恨不得把宴辰操办的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过来沾沾喜气的人。
温听檐年少时不过生辰,后来变成了不和应止以外的人过生辰。
比起那些闹得热热闹闹的人,他们更像是害怕有人打扰生辰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连这种东西都成了专属于彼此的专权。
没有旁人,只有两个人的生辰,其实过起来,就和这凡尘里面的凡人没什么两样,简单又平常。
除了一点不太像个普通的凡人。
温听檐今早上醒来,就被应止捂住了眼睛。对方扣着手带着他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才移开了手掌。
看着那屋子里,堆积到数不清、几乎要把这件偏房占满没有落脚之地的东西。温听檐难得哑口无言。
理智上告诉他,这应该是应止送他的礼物。
但感性上,他看着这堪称夸张的排场,不由得问了一句:“你是去哪里打劫了?”
应止想了一下那些被他端掉的魔族巢,永殊宗里长老们有点难看的脸色,以及任务点的被接空的高阶任务,撑了一下脸:“好像有点多。”
一句话,坦坦荡荡毫不避讳,甚至尾音还有点往上跑。
温听檐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应止就真的靠在门框边上把这句话给应下了。
应止准备去给温听檐煮个面,他知道温听檐是没那个心思去一个个拆那些东西的,于是在离开之前,还给他划了一个范围。
左手边都是一些饰品,小巧精致,大部分都带点阵法。中间那一堆最矮的,就是些不太好找的法器灵器了,至于右手边,应止塞的东西还蛮杂,居然也概括不出什么。
温听檐听他说完,抱着手臂蛮认真地说:“等我一个个拆完,估计今天就该过去了。”
“不用一个个看,对什么感兴趣,就随便拆着玩啊。”黑发青年的声音缓慢温柔:“只是打发时间。”
温听檐其实对这几类都还好,应止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就随便拿了一个拆起来。
应止说是不用一个个看打发时间,但因为不知道温听檐到底会拆什么,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了之后才会放到这里的。
温听檐的手指还停在随便拿来的东西上,虽然只是随手,但他却垂着眸,拆得很认真。他不缺东西,但这是应止松开的礼物。
他像是想起什么般,问:“不需要我去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