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之前做生意想要卖给客户的东西,然而人家那边有了更好的,就没要,我就一直收在身边了,本想着自己以后用,结果昨晚也没想起来用上。”朱方老实地说。
“哦?你居然是做生意的吗?”就差把“你看着也不像啊”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蛇老板不敢多看朱方的脸,倒是按着朱方的介绍摆弄了下手中的闹钟,他人极聪明,很快就学会了,大声赞了声好后,他直接看向朱方:“不知我可否与你做笔生意。”
“这闹钟好极了,比公鸡可好上太多,还不用喂食,虽然需要晒晒太阳充……充那个电吧,不过这个倒也简单,不知这闹钟几钱?能否一次和您定上一百个,过阵子我要出门访亲戚,原本想要送些金银珠宝,不过如今看来倒是送这闹钟可能更有新意?”
“必须更有新意啊!”罗伯特立刻接上了他的话茬。
“别说一百个了,就连一百五十个我们朱方也能给你搞来!您就放心吧!”
放心把原定的金银珠宝给我吧——心里大喊着,罗伯特一脸笑眯眯。
他也很鸡贼,没大包大揽,也就说了“一百五十个”这个多了不太多的数目,这是凸显他们这边弄闹钟也不容易的意思。
眼瞅着朱方还愣在原地,他便推他一下,又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份制式合同,直接交给朱方让他和蛇老板谈生意去了。
然而别看蛇老板送闺女的礼物就是一锅大锅菜和馒头,谈起生意实在是一脸不差钱的气派,直接按照朱方估出的价格签了一百个闹钟的单,末了还一脸感激的模样——
“正愁不知送什么呢,您这一出手,直接给我解决大难题了……”
怀抱闹钟,蛇老板夫妻俩挥别了空灵贸易有限公司的众人。
蛇族的领地就是附近最后一片由精怪占据的领地,辞别蛇老板后,他们便一路畅通无阻,路上最多也就时不时遇上藏在路边的小蛇们,也不打扰他们,那些小蛇仿佛只是等在那里,待到他们经过之时朝他们点点头,弯一弯身子,似是行礼,也就一条小小蛇过来的时候将一个果子滚在了他们面前的路上,还立刻被周围其他蛇卷走了,只是它滚过来的果子却留在了伐木枝等人的必经之路上,眼瞅着即将被车轮压到,老何捡起了它,那是一个只有成年男子半个巴掌大的果子,通体红彤彤,一看就均匀接受了日晒,作为山间野果来说,这样一颗果子委实难得,毕竟无人保证它能均匀接受日晒嘛!而众所周知,只有晒到的那一边果身才能红彤彤。
老何正犹豫要不要将这果子扔回给那只小蛇的时候,还是意柳开了口:“将果子放到蛇老板的车上吧,知道咱们要给蛇老板的闺女捎东西,这是这条小蛇给蛇老板闺女准备的礼物。”
“哎?难不成之前那些蛇都是?”老何愣住了——他是能通万物语言没错,可是那些蛇没吭声啊!它们不说话,他又怎么知道它们等在那里是做什么的,他以为它们都是过来拜意柳的。
意柳就微微一笑:“蛇老板的闺女蛇缘不错。”
说着,一甩手中的白色烟绳,他们的车马随即腾云驾雾般向山外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无数条长条条的蛇,或粗或细,一个个小草似的从草中冒出去。
其中,成功送出野果的小蛇显然很高兴,它高兴地扭了扭身子,成功将自己摇成了一株水草。
然后——
又成功的被周围其他蛇蛇甩了蛇尾鞭子。
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家伙,蛇老板都说不敢再让人帮忙送更多的东西了,它们这才只敢送别,不敢托人携带更多的礼物,谁知这家伙偷送,还送成功了?!
揍它!
于是,小小蛇被群殴了。
伐木枝等人可不知道这些事,他们看到的也就自己面前的几百米地界上的东西,无人阻挡又无人拜访的情况下,他们迅速驶离了蛇族的地界,最后两座大山一左一右在他们面前分开的那一刻,他们的面前豁然开朗。
他们出山了。
只是路上的人还是不算很多,而在他们又往前行进了一夜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人踪。
几乎都是车队,又一看就精致华丽的车队,也有走质朴结实风的车队,更有驴子骡子拉的大车,其中他们的车马应该是最奇怪的,原因无他——驾车的人实在太显眼了。
说是最俊车夫也不为过,意柳还坐得高,当他高高在上经过其他车队的车马之时,那些车马的驾驶护送之人没一个人敢和他打招呼,倒是那些马车之内,总有人忍不住偷偷掀开厚厚的布帘,看着那张俊美的脸目不斜视的路过自己的马车,不知又有多少少女的梦里人从此有了模样。
而接下来意柳却不再停留,路过营地也不做停留,期间他们也被好心人劝阻过,说是前方的某某山里有精怪,不适合夜里赶路,然而对于他人的劝阻,意柳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然后——
他后面的路人就发现此行特别顺利,身上的除妖符避妖令一张没用上不说,连强盗山匪都没遇上一次。
还犹豫什么呢?于是他们也抓紧时间赶路了。
期间他们中也有人偶尔想想这一路为何如此顺利,然后想着想着,他们也就想起来此行中印象最深的一个人物——一身红衣坐在高高车上赶车的意柳了。
莫非赶路穿红会格外顺利?也是,传统上红色本就是辟邪之色。
于是接下来不少人赶路的时候就习惯性穿上一身红衣,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真有人觉得这样之后自己的路途顺利不少。
当然,这档子事却是连意柳都不知道的事了。
驱赶着车马一路向前,也就偶尔停下来吃个饭上个茅房什么的,连除妖的机会都没有——这些精怪像是身上有某种感应一般,仿佛知道有大人物经过,它们根本不敢出来兴风作浪,然而也不敢躲藏,而是硬着头皮也要出来拜山,这样的结果就是——
“……穿山甲精,乌龟精,鹿精,虎精……”将一路上拜山的精怪一一向阿棠介绍,末了还要加上这只精怪的弱点在哪里,直听得这些精怪害怕不已、阿棠佩服不已。
将这些当做一次难得的教学机会,阿棠将意柳介绍给自己的全部内容整理成了文字,记在了一个本子上——本子和笔是老何给的,他就喜欢这种坚韧不拔谦虚好学的好闺女,他没有纸笔没关系,他用自己的工资找罗伯特赊的。
可惜精怪们知道这群人不好惹,山匪却不知道啊,于是,一路上他们颇遇上几起打劫来着。
都不用意柳上场,阿尼就把他们收拾了,后面收拾山贼的人更是加上了阿棠。一把菜刀舞得虎虎生风,阿棠之前也就在家随便练的粗把式而已,经由接连不断的实战,倒是越发实用凶悍起来。
而在罗伯特给她俩出了个主意后,她俩对抓山贼也越发热情起来——
“这些山贼为祸乡里不知多久,官服衙门肯定有悬赏,你们不妨将这些山贼都抓起来,到时候过一座城就去衙门看看有没有悬赏,一路上顺便可以攒些银子。”
姑娘们觉得他这话十分有道理,有了赚钱作动力,她们抓起山匪也就更用心了。
作者有话说:
看着莫名其妙做成一笔生意,生意对象还不砍价的朱方——
罗伯特:我果然慧眼识人才?!
第214章 郊外偶遇
就这样一路斩妖除魔的赶路过去, 阿棠路上才缝制的钱袋半满之时,他们终于赶到了夏城——蛇老板女儿居住的城池,亦是他们来到的这个时代的王都附近的陪城之一。
“说是夏城, 不过感受下这春风,再看看路边花团锦簇的各色春花, 依我看这里该叫春城才是。”看着头顶盛放白色小花的花树, 终于不用每日靠魔法保暖, 罗伯特惬意又新奇地道。
他说的倒也没错。
他们来到的这个国家叫“离”, 曾经的鱼头佩、如今的金鱼佩装饰过的皇帝的王朝已经作古,灭了庆国的人新建立的国家正是“离”, 只是这个国家如今也不是初立国的时候, 历经十几代帝王, 这个国家俨然也走在下坡路上了。
而之所以说这个国家走在下坡路上, 实际上只是苏换柳的推断。
“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大离国上上上一代皇帝、上上一代皇帝和上一代皇帝都极为能干, 励精图治, 广纳贤德,百姓富裕,政清人和, 在上一代皇帝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既然已经到了顶峰,那么就该走下坡路了。”
“富不过三代, 一代皇帝清明, 后续继承人选的好,能将祖宗留下的基业更进一步已经是极为稀罕的事,能持续三代,对于普通百姓家都难得, 对于皇家就更难得了,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皇帝也是如此,已经做了天下最尊贵之人了,又不是开国皇帝,何苦为难自己每日晚睡早起励精图治呢?”
坐在简陋的茶馆长条凳上,手捧一杯粗茶,苏换柳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他爱读书,什么书都喜欢看一点,其中历史类书籍更是看了不少,然而历史这种东西看多了就会知道:人类的历史是往复的,只是被时代浪潮顶上去的人不一样而已,然而一个人不一样,两个人不一样,人多了也就回归均值了,各个时代的经历大体会差不多,一而兴,兴而盛,盛转衰,没有王朝能够逃过这个定律。
也是生长在和平的年代,再加上周围没有其他客人,他这才难得说了些“议论朝政”的事。
给隔壁桌林会计他们上茶的茶馆姑娘几不可查地抖了下手,手上的茶杯当即就没有放好,一不小心泼出来了些。
见她如此,茶馆老板立刻自己拎了茶壶跑过来了,一边用肩上搭着的布巾给林会计他们这一桌擦桌,他一边为林会计重新斟满了一杯茶。
给林会计斟完茶还没离开,他又跑到苏换柳他们这一桌来倒茶,一边倒茶一边道:“说得好啊!我要是皇帝啊,父祖基业都打得这般好了,干嘛非得强迫自己每天晚睡早起累的和鸡一样呢?”
呃……苏换柳就愣住了:他刚刚那句话没有说的这么大声吧?也就低声和同桌的伐木枝窃窃私语的音量,怎么那茶馆姑娘好像听到了不说,这茶馆老板也好似听到了?
好吧,他一开始还没认为那茶馆姑娘的失手并不是听到自己议论之故,然而结合老板这番话他倒是能确定了:他们确实一个两个都听到自己刚才的“议论”了。
“抱歉,我不该说话那么大声的,更不该妄议朝廷。”想到自己如今身在一个封建王朝,想了想,苏换柳组织了下句子对茶馆老板道。
“没事没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啊,上坡路往上走就是顶峰,到了顶峰自然就是下坡路,这道理爬过山的都知道,也就朝廷上一些大臣想不明白,他们老想让自己的皇帝继续励精图治,继续往上走,然而哪儿有那么多封顶可爬?富家翁好好创业置办家当都是为了让子女后代更好过日子,皇帝自然也不例外,而祖宗都这么能干了,身为这一代的福气皇帝,好好享享清福不行吗?”丝毫不在意,茶馆老板大嗓门说着。
苏换柳就和伐木枝对视了一眼:好吧,这茶馆老板比他们还“妄议朝廷”呢,这下不用担心他回头对其他人告状了。
不过——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他两人不吭声了,只苏换柳在饮了手上杯中的“粗茶”后忍不住诧异地赞了声“好茶”。
实在不是他没见识,正相反,正是因为他见识过太多好茶了,能让他如此诧异称赞的好茶就是真真切切的好茶。
清冽回甘,一点茶叶惯见的涩味也无,喝下一口后只觉得口齿留香,心神更是为之一荡,他竟是在这夏城城外一家普普通通的路边茶铺里喝到了此生头回见的好茶!
“喜欢就多饮一些。”微微一笑,茶馆老板兀自拎起茶壶,为他将饮了一口的茶杯补满了。
谢过茶馆老板,苏换柳接下来就细细品茶不再言语了。
倒是朱方看到茶馆老板没走,傻乎乎和他搭起讪来——
“老板,这姑娘不是您姑娘啊?”
他指的是之前为他们这一桌斟茶的茶馆姑娘——他和林会计一桌来着。
这回轮到茶馆老板愣了愣,而当他向早已回到柜台的姑娘看去的时候,那姑娘又几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
不过扭过头来,他却是一张笑脸,笑吟吟给了朱方肯定的回答,他还解释性地问了句:“这你都看得出来?是因为我们长得不像吗?”
而朱方只是有些迟钝,到底也不是傻子,他如今也看出那姑娘害怕茶馆老板来了,于是他便顺着老板的话茬继续道:“对啊,你俩一点也不像呢~”
“这样啊,那这也不怪她了。”然后这一句也不知道哪里抚慰到茶馆老板了,再不看那女孩一眼,他颇有兴致地再次转向苏换柳,又和苏换柳搭起讪来:
“我观这位公子人如玉,言亦如玉,你我既然都已妄议朝廷,不如多说几句?”
“依公子看,假如现在有一位富家翁,祖上豪富,父祖已为他打好基础,财库充足的情况下,他人才普普,兴趣又不在家业,偏偏家中众掌柜整日敦促他勤……勤劳,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做才好呢?”
苏换柳就看了眼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轻轻又饮了口茶,再饮,一连喝了三口茶,他这才回答道:“不如生个好儿子,早早声明将来家业由此子承继,家中掌柜自然会将注意力转向他的儿子,敦促对象也就换人了。”
眼前一亮,茶馆老板竟是如梦初醒一般,言明此次苏换柳一行人不用给差钱,又差遣柜台的小姑娘为苏换柳奉上新茶一包,这才欢天喜地地送走了他们一行人。
“这离朝怕是得完。”一离开茶馆,苏换柳就又再次妄议了一次朝廷。
“哎?这话怎么说?”朱方却还想着刚才那位姑娘呢,心想那姑娘和茶馆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难不成那老板是山匪,而那姑娘是被绑架的良家女子,要不然那姑娘怎么会那样怕那茶馆老板。
没办法,这些日子他目睹阿棠等人打山匪习惯了,因为他们抓的山匪实在多,以至于他现在看谁都有些像山匪。
只是阿棠她们不应该更敏感吗?换成以往,如果茶馆老板真是山匪的话,她们怕是早就挥舞着大锤和菜刀杀过去了……
“……我以为你看出来了。你不是和那老板说那姑娘不是他的女儿吗?”苏换柳看向他。
“当然不是啦!那种呵斥的态度!还有那女孩明显很怕那个茶馆老板!”朱方立刻道。
“呃……我以为你是看出那老板的身份来了。”苏换柳面色复杂地看向他。
“身份?什么身份?”朱方呆呆道。
“皇帝的身份。”苏换柳道。
车马又静静向前行进了一会儿,过了好半天,林间才传来朱方的惨叫。
叫的和乌鸦似的,朱方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遇到的人是谁,而看到队伍里其他人丝毫不奇怪的模样,他这才意识到其他人怕是都知道了,就他自己没察觉出来。
“不奇怪,用这边占卜之人的话来说,那茶馆老板身上有‘龙气’,肯定不是寻常人。”罗伯特寻常道,作为占卜师,他可是第一时间知道对方不同常人的。
“都那么明显了,得多迟钝才听不出来?”卫殊冷冷道。
“我确实在上一家茶馆听说现在的皇帝喜欢微服私访,最近的爱好是在外摆茶铺,开食摊……”阿棠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