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的话,甚至自此不可能有勇气再次踏足战场。
只能说,真会玩。
白陆明仿佛丝毫觉察不到顶着刺眼的瞄准线般,慢慢地抬起了眼帘。
红色的光点集中在他的眼瞳中心,像是朝着周围酿开了一整片浓烈的血色。
随着他嘴角似是而非地浮起的弧度,纳维小队的几人脸上笑容下意识地一僵,不知为何从背脊上泛起的冷意让他们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鬼使神差地就这样按下了扳机。
枪响。
眼看密集的光束就要穿透白陆明的眼瞳,他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往后一倒,与此同时手里的枪支也已经利落上膛。
他沿着窗口往外面直勾勾地栽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几发粒子弹从他的枪口中射出。
连发数枪。
枪响与接二连三的哀嚎几乎同时响起,从窗口坠落的身影就这样深深地埋入了茂密的草丛当中,一片泥土的芬芳中周围再次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白陆明顺着躺在地上的视野看去,可以捕捉到二楼同样兵荒马乱的人影,很热闹,安静得也很利落。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显然是某位贺先生到底也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开了杀孽。
“我到了,我到了!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楚霄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渐渐地跟耳边的话语重叠在一起,“陆明,你怎么躺外面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白陆明握着楚霄递来的手站起身,余光正好瞥见隔壁屋边闪过的人影,“队长,既然来了,清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楚霄利落答应:“放心,包在我的身上。”
十几分钟的激战,胜负已分。
白陆明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贺倚阑。
那张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从这幅平静的眉眼里,依旧看出了几分平日里并不常流露的森冷。
白陆明眉梢挑起几分,顿时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视线片刻的接触之后,白陆明看着贺倚阑转身走进了房间,转身朝着楚霄招呼道:“队长,来帮个忙?”
楚霄看过来:“啥?”
片刻后,屋里的“尸体”都被端端正正地堆放在了墙边。
在这片纳维军区的“尸堆”前,白陆明一手提着枪,一脚踩着椅子,枪杆子一个个地将他们低着的下颌挑起,询问贺倚阑的声音充满了跃跃欲试:“闲着也是闲着,你说,从哪里开始鞭尸好呢?”
楚霄刚帮忙当了一把运尸工,依旧对现在的情况有些茫然:“这是要玩什么?”
白陆明笑着招呼:“鞭尸,可好玩了,队长一起啊。”
楚霄眼睛亮了一下:“好玩吗!”
纳维要塞士兵们:“……”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你别乱来!这是要违反演习秩序吗!”
“违反演习秩序?”白陆明听得一笑,慢悠悠地请教,乍听起来还挺有礼貌,“请问哪条演习规则上有明确规定,禁止鞭尸的?我就记得上面有一条明确写了‘尸体禁止说话’。怎么,你们要违规吗?”
纳维士兵们:“……”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谁让你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白陆明用枪点了点贺倚阑,话中威胁的意味满满,“看到吗,就是这个人,脾气特别不好,你们拿枪对着他,还用的是那种方式,不做些什么,回去哄不好就麻烦了。”
贺倚阑:“……”
看了白陆明一眼,贺倚阑到底还是由着他继续表演,接了这口大锅并没有否认。
白陆明说完之后,不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很巧,我也一样。”
他的视线从在场的几个人跟前掠过,似乎终于回忆起来,定定地看向其中一人:“带头瞄着我眼睛打的,就是你吧?”
对面没有否认,只是咬牙:“那又怎么样?我就不信你能真把我给怎么样。一个预备役都不是的学员而已,小心乱来被取消后面的考核资格!”
白陆明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取消考核资格?”
对面以为他怕了,刚要再嘲讽,就听到白陆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美滋滋地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纳维士兵:“?”
这人怕是真的被气疯了吧?
那个士兵还想说些什么,便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枪口,眼睛睁大的同时就要进行反抗,跟前的视野一暗,贺倚阑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摁住他的两只手锢到了身后。
白陆明满意地给某人的默契点了个赞:“谢谢。”
贺倚阑:“不客气。”
白陆明在士兵的跟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的枪杆就这样咫尺的距离精准地对着对方的眼瞳,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士兵几乎可以感受连续射击之后在金属材质上残留着的炙热余温。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士兵的脑海中涌起。
这样近的距离,他根本不敢想象子弹穿透他眼膜的那一瞬间,彻底扭曲的神经会带来怎样的感觉。
其他人在旁边定定地看着他们,考虑到演习制度,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明明依旧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周围的气氛却是在白陆明的这幅表情中逐渐压抑,平日里还算柔和的眉眼因为此时的眼神锐利如锋。
他手里明明拿着可以随意处置别人的“刑具”,偏偏态度自然地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被注视着的士兵只感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遏上了他的脖颈,瞳孔因莫名的恐惧感收缩了起来,只觉快要疯了:“你们都愣在那里做什么?快阻止他——!不!不可以!你不能……”
一声轻笑:“废物。”
“砰——!”
根本没有给士兵再开口的机会,一声枪响让周围彻底地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纳维要塞士兵们彻底噤了声。
谁也没想到跟前的对方居然敢真的开枪,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泛上,一个个面如死灰下,看着白陆明仿佛在看着一个真正的疯子。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士兵惊恐过度后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以及,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的充满腥气的尿骚味。
白陆明瞥了一眼对方脚底下淌开的一滩污浊,一贯随意散漫的尾音往上扬起:“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各位前辈,放心吧,枪~没~上~膛~”
他看着现场的几人,眉梢玩味地微挑:“而且你们对演习规则是真不熟啊,这有什么好怕的?考核用枪,对死亡后的尸体造成的痛觉值系数是0%,就算我想鞭尸也鞭不到你们。”
他拍了拍贺倚阑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临到门口的时候驻足,回头瞥过一眼士兵已经完全湿透的裤裆,还挺贴心地留下了一句:“稍微处理一下吧,毕竟——怪臭的。”
第21章
通过窗口中漏入的镜头,可以看到瘫坐在地面上的纳维士兵“尸体”一个个铁青的脸色。
外面的天光明明很灿烂,但是仿佛完全阻隔在了窗外,地上的那摊污浊让周围的环境显得更加潮湿阴冷。
观察室里一片微妙的寂静。
从楚霄一举拿下14积分开始,观战众人的目光就被完全吸引了回来。他们围观了楚霄在一片混战当中力挽狂澜的壮举,这样的表现已经足够让所有人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而更让他们感到惊喜的是,在姬星寒这种堪称赌徒的战术安排下,这支20号小队居然真的顶住了后面的压力。
高处的观战视野无法捕捉到房子里的画面,在观战操作员切换到白陆明的第一视野之后,在场众人目睹了他慌不择路下惊险逃窜的全过程,自然也看到了纳维阵营这些人集中瞄准眼部的恶劣操作。
毫无疑问,从窗口后仰跌下的过程中,无视野的盲扫完成得相当漂亮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关注重点却是落在了接下来的“鞭尸”。
在场的都是从军多年的老人了,但是经历过那么多次的新兵招募,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20号小队这边的对战告一段落,观战画面已经切换到了更为激烈的3号据点争夺上。
然而在场众军官的注意力看似落在画面上,实则总是若有若无的视线朝着克莱昂的脸上飘去,捕捉着对方的神情,试图摸透这位总负责人对于这次恶劣事件的态度。
一片寂静当中,梁灯终于忍不住清了下嗓子:“咳!别说,陆明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真遇到事了还挺有脾气的,是吧?”
“啊,对。”肖诺亚平日里跟梁灯不对付,这时候倒是难得跟他打起了配合,“你们呢,怎么看?说实话吧,反正我觉得还挺爽的!”
梁灯附和:“我也觉得爽到了!照我说是真给纳维军区那些人脸了,如果换成是我……”
克莱昂瞥了梁灯一眼:“换成是你怎么样,当场把所有人的眼睛打穿?”
梁灯在这样的注视下识趣噤声,片刻后小声嘀咕道:“那人家小陆不是也没真的造成实质性伤害嘛。”
“你还盼着实质性伤害?”克莱昂冷哼一声,让梁灯彻底闭了嘴,瞥过一眼对方那明显不服的视线,“从军那么多年了,纪律为先的道理还不懂吗?要是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脾气来,呵。”
其他人原本也想说些什么,被这一声“呵”彻底地摁了回去。
克莱昂在这样的氛围里喝了一口茶,盖完盖子放回桌上,才再次开口:“不过……”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演习规则当中确实没有特地规定过不允许‘鞭尸’这条,这应该算是规则制定上的失误。这次没有事先说明,也怪不到年轻学员的头上,等演习结束之后让管理部门研究一下,在合理的范围能加上这条新的条目。”
克莱昂仿佛没有感受到齐刷刷落到自己身上的炙热注视,示意道:“继续观战吧。”
正中央的观战大屏上,3号据点附近正在发生全面交锋,两侧的积分统计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学员阵营这边在混战期间开始陆续收获到了新的积分。
趁着纳维阵营暂时性人手不够,学员阵营在姬星寒的安排下乘胜追击,利用几乎集结了所有人员的人海战术,直逼下一个据点方向。
*
“怎么感觉你们好像都很生气的样子,他们刚才对你们做什么了?”
回到外面的空地上,只有楚霄依旧还不在状态。
“没什么。”白陆明一屁股坐在了树下的石头上,扫了一眼楚霄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朝他招了招手,“队长,你也过来抓紧休息一会儿吧。等会估计还有恶战。”
“还有恶战!?”楚霄愣神,“总指挥要求的两个小时基本上快到了,应该也算完成任务了吧?”
“两小时不够。”回答他的是贺倚阑,“现在的胜率依旧不大。”
从刚才开始,他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站在旁边没有吭声,此时缓声道:“如果可以再牵制两个小时,倒是可以对战况带来很大的优势。”
贺倚阑的话是对楚霄说的,但是视线的落点始终没变。
白陆明就这样姿势随意地坐在石头上,两条大长腿轻轻松松地占了一大片的面积。枪被他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足以看出长年累月保留下来的习惯。这种习惯就像是之前在房间里面呈现出来的威压一样,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就算平日的时候表现得再人畜无害,都无法遮掩藏在深处的危险气息。
伪装再好,这种习惯性的姿态最骗不了人。
楚霄显然听不懂贺倚阑的话,眼中的神色显得更加茫然:“啊?”
贺倚阑的注视太过露骨,白陆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此时也很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