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挑了挑眉：“我在想啊，如果这时候我突然任性一下，你们会不会气得想揍我？”

　　“那就要看有多任性了。”贺倚阑垂眸看着他，“不过，就算你再任性，其他人大概率也会尊重你的选择。至于我的话……”

　　他的嘴角无声浮起几分：“首先，我肯定舍不得对你生气，。其次，就算真生气了，估计也打不过你。”

　　“有道理。”

　　白陆明尾音轻扬，贺倚阑的话虽带着调侃，意思却已经足够明白。

　　他的指尖在饮料罐上轻轻敲了敲，像是思考，又像是释然：“虽然我这个人不爱钻牛角尖，但有些事……也确实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说着，缓缓伸展了一下身体，慢悠悠地从沙发里坐直，“今天，就画个句号吧。”

　　*

　　短暂的休息之后，终于迎来了新一局的比赛。

　　观战区早已躁动不安，很多人仍沉浸在第一局带来的震撼中。

　　金无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精致的折扇，慢悠悠地闪着，神情感慨：“原来这就是内斗的感觉吗？今天这场戏真是越看越有意思，我都快怀疑，之前突围赛赤军是不是故意输给白军他们的了。”

　　一旁的赤宴平静回应：“我没有放水。当时会输，纯粹是因为沈砚峰带领的白军进步太快。”

　　“那倒是，白军这两年停滞之后，确实肉眼可见地起来了。”

　　金无眠认同地点了点头，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空旷的赛场上瞥过一眼，笑吟吟的眉眼微微眯起几分，“就是不知道经过刚才的那局交锋，某人会是什么样的感想了。”

　　简单地设想一下，他就缓缓地摇了摇头：“亲手打自己建立的军团，多少有点诛心啊。不过看上一局那架势，某人下手也是真不轻……当然，如果这一局能再狠一点，那就更好看了。”

　　青翼冷原本也想插句话，听到后半句，面对金无眠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还是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金无眠已经留意到了大屏幕上刚刚更新出来的出战名单：“这阵容是……”

　　赤宴：“有点意思。”

　　场上传出比赛开始的信号。

　　开局的过程十分直接，双方的机甲几乎同时从起始点冲出，没有一丝犹豫。

　　这一局，两边都调整了阵型。

　　白焰军团落后一分，沈砚峰依旧坐镇出战名单，而另外两台机甲则做了轮换，显然是想以最佳状态拼下这关键一局。

　　而众生机械这边，阵容也变了。

　　从出战名单公布的那一刻大家就已经发现，除了楚霄被换下之外，更引人注目的是，贺倚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独立驾驶机甲，而是以“配驾员”的身份，出现在了白陆明的副驾驶舱中。

　　副驾驶舱里多了一个人，倒是让原本从来不用配驾员的白陆明感到心情甚好。

　　他向来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性格，既然想任性一次，那就任性到底。

　　幸好，贺倚阑也愿意陪他一起“疯”。

　　明明两人各自驾驶一台机甲，配合起来赢面更大，但贺倚阑还是选择陪他闹这一场。

　　双方很快发生了正面碰撞。

　　白焰军团这边明显吸取了上一局的教训，不再急于强攻，转而采取迂回和干扰战术。

　　可几次接触下来，他们发现众生机械这边……似乎根本不想认真打？

　　唐如烟和姬星寒这一局齐齐上场，机甲状态完好，原本应该发挥出强劲的战力，可每次和白焰军团的机甲碰一下就走，行动路线飘忽不定，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他们一边灵活地躲避攻击，一边又时不时冒出来刷个存在感，整个节奏打得零零碎碎，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砚峰作为战术中枢，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精准地把控着场上的局面，等到沉下心来再次观察场上的布局，终于意识了过来：“这是……”

　　“沈帅，别分心呀，你现在的对手可是我。”

　　一道带笑的声音透过公放系统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砚峰猛地回神，手上操作疾速完成，精准格挡住迎面袭来的一击。

　　两台机甲碰撞带来的震动传遍全身，但更震撼的，是他心里那个逐渐清晰的念头——众生机械那边是在，故意分割战场！

　　是了，众生机械看似杂乱无章的打法，完全是为了进行战场上的分割！

　　唐如烟和姬星寒的飘忽走位，成功牵制了另外两台机甲，让这片区域彻底变成了他与白陆明一对一的对决空间。

　　沈砚峰只是短暂恍神，白陆明带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准备好没？我可要来咯！”

　　沈砚峰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眼底燃起清晰的战意：“来吧！”

　　抛开这是正式比赛不说，眼前的场景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他也曾在白军的训练场上无数次与白帅交手，虽然每次都被毫不留情地碾压，可白陆明随口的一句肯定，都能让他热血沸腾好久。

　　可是，白军基地的训练场，已经很久没有这个人的身影了。

　　在别人眼里，是他沈砚峰独自扛起了白焰军团的重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少个深夜，他都希望能回到过去，再和白帅打一场指导局。

　　回忆涌上心头，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两台机甲激烈交锋，火花四溅。

　　远处的观战区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被这流畅激烈的对决吸引全部目光。

　　枪林弹雨中，白陆明透过公放传来的声音依旧悠闲，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哎呀，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老喜欢强行突破？不是早就说过嘛，别浪费你这么好的观察力……怎么样，感觉到我现在的操作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吗？还按以前那套打法可不行，我现在可是有最完美的配驾员了，来来来，好好感受一下，再动动脑子，想想怎么反打才漂亮？”

　　这样的话语，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这人在这样的交锋中，依旧微微扬起的嘴角。

　　简直像在训练场上带新人。

　　贺倚阑在副驾驶座上，手指飞快地调整着面板数值，将白陆明的操作阈值几乎拉到最高。

　　听到“最完美的配驾员”几个字时，他还有闲心抬眼朝主驾驶座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扬。

　　相比之下，沈砚峰这边可没这么轻松了。

　　到了这时候，他哪还会不明白——白帅根本就是，把这一局比赛当成了一场指导局。

　　这样的做法看起来多少有些荒诞，但是放在这个人的身上，却又显得无比合情合理。

　　规则与制度从来束缚不了他，一切随心，这才是他们曾经追随的那个白帅！

　　沈砚峰下意识地跟着白陆明的提示调整节奏，强行定神后，果然捕捉到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眼神一锐，迅速切出武器，流畅地发起反击。

　　白陆明的声音中流露出了一丝的满意：“这波时间抓得就很漂亮！”

　　这句夸奖让沈砚峰心头一热，可几乎就在同时，他右侧传来了一阵极细微的能量波动。

　　是陷阱！

　　反应极快地切换防御装置，“铿”地一声格挡，险险避开了致命一击。

　　白陆明语气轻松：“哎哟！反应比几年前快多了嘛！”

　　这样的话语过耳，能够得到白帅的夸赞，自然足以让沈砚峰感到雀跃，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他虽然反应迅速，却仍被接下来的连环攻势逼得步步后退。

　　白陆明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像是在训练场上随口点拨：“别光盯着我的右翼，左翼能量蓄力的声音听见没？对……就是那种低频震动，下次提前预判走位。”

　　沈砚峰咬牙操作，机甲在密集火力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

　　“节奏，注意节奏，”白陆明的声音像是贴在他耳边，“你太紧绷了，放轻松点。”

　　话音未落，又是一波刁钻的攻击从死角袭来。

　　沈砚峰凭着直觉猛地侧移，居然真的躲开了。

　　“做得很好。”白陆明轻笑，“记住这种感觉，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节奏。”

　　在这样一边倒的“指导”中，沈砚峰虽然被完全压制，心中的热血却是越来越沸腾。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直白的高压环境了。

　　这样的“指导时间”其实并不如感受般的那样漫长，当白焰军团的另外两人摆脱干扰试图过来支援时，沈砚峰的机甲遭到了最后一道攻击的精准命中，在系统判定之下彻底地淘汰出局。

　　驾驶舱内所有的系统灯陆续暗下时，沈砚峰却是靠在驾驶座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无声地捂了捂眼睛，在这样畅快淋漓的余韵中，缓缓地浮起了嘴角。

　　输了。

　　面对这个人，这样的战败显得十分理所当然。

　　而与此同时，他似乎又找回了这么长时间里，曾经失去的很重要的东西。

　　也是在此时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白帅，真的回来了。

第131章

　　沈砚峰的率先淘汰出局，让整个赛场的局势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失去主将，白焰军团剩下的两台机甲顿时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很快会被清出赛场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众生机械的另外两台机甲非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默契地分散开来，像是主动让出了舞台。

　　这样的发展让观战区的众人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乘胜追击吗？

　　在全场不解的目光中，暂停的战局终于有了动静。

　　白焰军团其中一台机甲缓步上前，而在它对面静静伫立的，正是白陆明所操作的「明焰」。

　　短暂的寂静之后，观战区瞬间炸开了锅。

　　看这阵仗，居然是要打车轮战？！

　　对于普通群众来说，显然并不理解众生机械这样的做法。

　　面对白焰军团这样的强队，胜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既然已经淘汰了沈砚峰，就该抓住机会迅速终结比赛才对。

　　现在这种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居然玩起车轮战，不是反而给对面机会嘛！

　　万一被翻盘怎么办，这是一点都不怕玩脱啊！？

　　不管怎么看，众生机械这样的操作都是有些过分托大了，不止是观战现场，就连线上同步的直播间里都几乎别铺天盖地的弹幕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