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几个西装男立刻拦在他们面前:“宁少,我们不想为难你。”
说完,就团团围了过来,正准备动手时,他们整齐划一地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停顿许久,其中一个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将手机放在宁溪程面前。
“我们夫人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宁溪程没有接过电话,而是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盛夫人,你言而无信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直到叶宴被宁溪程带着离开这里,他都没有看到一个喘着粗气的人从单元门追了出来。
谢珣看着夜幕中被带走的人,懊悔不已:“还是晚了一步。”
宁溪程带他绕了好几圈,最后拐进了山上,荒凉的景色匆匆掠过,许久后,一栋建立在隐秘处的别墅出现在他的眼前。
宁溪程将车驶进,停在了院里,等下车的时候,一位老管家迎了上来:“二少爷,你回来了。”
他看着宁溪程身后的人,诧异道:“这位是?”
“我的朋友。”宁溪程淡淡应了一声后:“帮我把我的房间以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准备一些家居用品。”
说完,他看着身后还捂得严严实实的叶宴,轻笑了一声,走到他的面前:“这是我的私宅,里面除了管家外没有别人,不用害怕。”
叶宴松了一口气,摘掉帽子口罩,跟着宁溪程进了别墅,看着这装潢辉煌的地方,他忍不住惊讶:“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吗?”
“这之前是我外公的秘密基地,他死后留给了我,我一般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回来住,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宁溪程看着像是好奇小猫一样左看右看的叶宴,“你吃晚饭了吗?”
叶宴收回视线:“吃过了。”
“那好,等管家收拾好,就先休息吧。”
叶宴拦住他:“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宁溪程想了想:“我要是不解答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会睡不着觉?”
叶宴重重点了点头:“本来我一直好奇为什么盛斯澈一开始还坚定地不肯放我离开,却突然在接了一个电话后改变了主意。但刚刚在你和盛夫人通电话时,我反应过来,是你告诉她盛斯澈在家里藏了一个男人对吗?”
宁溪程没有回避点了点头:“是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盛斯澈有仇?”
“不,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
“他关了你三天,三天,我找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带你出来,只好用了这个下作的手段。”
叶宴皱起眉头:“你和盛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
盛斯澈出单元楼的时候,天空被惊雷照亮,他的耳边嗡鸣,眼前却是灰暗的。
一路开车回家,他的身体都是麻的,只有深深嵌入掌心皮肉的指甲让他勉强维持稳定。
回家的路上,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一遍又一遍想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他要怎么面对他的父母,他要为了叶宴和父母对着干吗?他真的有这么喜欢他吗?还是单纯只是上头,也许冷静下来,他依旧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自己从反应过来喜欢他到现在不过也就几天。这份喜欢能存在多久他都不知道,他真的要豁出一切吗?他身为盛家唯一的继承人,真的要和一个男人厮守终生吗?
他真的对于自己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他飞奔回家,刚进家门,头顶就传来一阵剧痛。
一副画像从他的头顶反弹到毛绒地毯上,咕噜咕噜地展开在他的面前。
看画纸的颜色,这幅画应该有几年了,上面画着一个背影清瘦的男孩,虽然看不见脸,但盛斯澈还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画像扔到他的面前,从一开始的背影到后来的渐渐转过身,从八九岁的孩童模样到后来十七八的少年,这些画像像是一个人从小到大的记录。
即使每一张画像都没有画五官,但盛斯澈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画像上的人是谁。
蒙尘的记忆被扫去浮尘,记忆的匣子打开,画面一帧帧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是他的画,十岁那年,没有艺术细胞的盛斯澈被逼着学画画,一开始他并不愿意,接连气走了四五个老师后,来了一个年级不大的女老师,盛斯澈和之前一样提出那个为难的问题:“你为什么学画画?”
本来以为她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说什么因为喜欢或者想要赚钱之类的话,但没想到她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因为我想画一些不能说出口的喜欢。”
这句话对于十岁的盛斯澈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他思考了许久,没有明白那个不能说出口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直到一个午后,他百无聊赖地拿着画笔,思考老师给他留下的作业。
——画一个你自己认为最美的人。
不是他自恋,只是他从小见过的人里他没有觉得谁比自己好看的。
除了——想着想着他的视线穿过洒满了阳光的窗户落在了外面的草坪上。
一个穿着破旧的男孩躺在上面,一直小猫窝在他的肚子上,他笑着帮猫咪顺毛,阳光下他的笑容那么热烈,那么鲜活,似乎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盛斯澈思虑飞远,再回过神的时候,画纸已经出现了一个男孩。
虽然他没有画脸,但老师还是夸赞了他,自那以后,画无脸男孩成为了他的爱好。
他不画风景不画其他人,他的画纸上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画纸堆满,直到今天,那些画像才在他的脑海被描摹上了脸,那么清晰那么刺眼。
他的心脏咚咚直跳,一个潜藏已久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叶宴动心的,是因为小时候他救了自己?还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
还是说自己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
这些想法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很多遍,直到今天看到这些画像,他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深藏在心里的不肯宣之于口的喜欢。
因为某些原因,他厌恶穷人,他不敢承认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渔民,不敢相信自己会喜欢上自己讨厌的人,所以他一直在心里反驳自己,欺骗自己只是讨厌他,欺骗得久了连自己都相信了。
只是喜欢是藏不住的,即使他再怎么嘴硬,他的眼睛也会控制不住地跟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刻在了自己心底的最深处,因为藏得太多,太满,会在不知不觉间渗出一点,又一点,直到爱意沸腾,滚烫的爱溢出,再也藏不住。
所以,自己被叶宴救起来后,心跳如雷,呼吸加速,不是因为过敏,是因为他的身体先一步认出了爱人。
而年幼的他却混淆了过敏和喜欢。
这么多年他不谈恋爱,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谁都看不上,只是单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自己却一直一直都不知道。
这些画像像是一颗颗子弹,在多年后的今天一颗颗击中他的心脏,打散了他眼前的迷雾,让他认清了自己的爱有多深多沉。
“这是谁?是不是你藏的那个男人?”
见盛斯澈没有说话,盛父气得手都在抖:“你真是昏头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竟然会喜欢一个男人,你不嫌恶心吗?”
说完,他下达命令:“你给我立刻和他断掉。”
原本他今天来只是想宽慰父亲他们,先暂时稳定住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等风头过了,等自己明确自己的心意以后再和他们慢慢说清楚。
但现在,沸腾的爱喧嚣让他再也没有办法逃避。
他喜欢叶宴,很喜欢很喜欢。
“我对他是真心的。”盛斯澈看着地上的画像,再抬眼看向圣父时,变得坚定,“我喜欢……”
他话还没有说完,迎面一个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没有闪躲,再一次抬头看向盛父,眼神更加坚定:“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无论你打我骂我,不认我,我都喜欢他。”
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巴掌。
旁边的盛母看着眼前的场面,脸也黑了不少,语气冷沉:“他是谁?”
“我不会说。”盛斯澈身板挺直,“除非你们答应我和他在一起,在那之前,我不会说出来。”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
意识到什么,盛斯澈脸色僵硬:“你果然找人去我家了。”
盛斯澈知道父母的手段,一定会在他走之后将那栋楼上上下下翻个底朝天,所以在走之前,盛斯澈特意让住在15楼的谢珣帮他接应叶宴。
好在盛斯澈那天带他回家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用帽子遮住了他的脸,这样就算他们查监控也看不出来是叶宴。
想到这儿,盛斯澈有了一些底气,但还是不够:“你们要是敢动他,我会让你们失去你们唯一的继承人。”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盛母走上前,看着盛斯澈的眼睛,明明她比盛斯澈矮一头,但气场却比他强很多。
“妈,我知道这一切很荒诞,我甚至才19岁,在来之前我也在想,我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我真的要为了他和家里闹不愉快吗?他是一个男人,对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盛斯澈声音沙哑:“我仔仔细细想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对我有什么意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他多久,明明我什么都清楚,但我就是说不出一句——他不重要。”
盛斯澈从小都很害怕他的母亲,甚至有时候犯了错都没有勇气和她对视,但这次他看着她,眼神里有恳切有愧疚有坚定,就是没有退缩:“看到这些画像,我才知道,原来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他了,喜欢到再也骗不了自己,我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我和他,和你和爸一样。”
“和我们一样?你抢别人的男朋友还有脸说和我们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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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也有[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19章 贵族学校的冒牌白月光(19)
“我和盛夫人说,她的儿子横刀夺爱,抢走了我的男朋友。”
叶宴怔住,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什么?”
宁溪程看着他的举动,眸底显而易见地闪过失落,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跟着叶宴前进了一步,立刻解释:“我骗她的,我只是想要她牵制盛斯澈,好救你出来。”
叶宴眼神里满是防备:“为什么?我对你很重要吗?”
警惕疏远的眼神刺痛了宁溪程,他的声音不易察觉地有些落寞:“我只是希望,你能继续做我新电影的另一个主角。”
“只是因为这个?”叶宴疑惑,“单单因为这个得罪盛夫人,你就不怕他到你父亲面前告状吗?”
“我和我父亲,关系并没有很亲近。”宁溪程又向叶宴靠近一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做这些事会有什么后果,但那些对于我而言都没有救出你这件事重要。”
这次叶宴没有回避,他坦然与宁溪程对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即便盛斯澈不喜欢我,盛家的人也不会放过我,我们叶家都靠盛家支撑着,失去了这个靠山,我会很难做。”
“没有盛家,还有我。”
“你?”叶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我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能帮我多久?一年?两年?等电影拍完,我又该怎么办?”
宁溪程坚定地看着他,语气认真又执拗:“我可以捧红你,只要你红了,人气,地位,金钱,都不成问题,你就不再需要依靠谁而活。”
叶宴屏息看着面前的人,然后挪动脚步,凑近宁溪程:“为什么是我?”
宁溪程垂眸看着叶宴,因为距离太近,他可以看到那双眼睛里倒映的自己,他的喉结不自觉滚动,视线竟不自觉地移开,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和沙哑:“我只是站在商人的角度,捧红你对于我而言利远大于弊,我们公司目前只有我一个王牌,我需要另一个能和我平起平坐的人,而以你的外形条件,显然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