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在各种故事里，满天神佛大多热爱发展信徒。
靠吸收信力提升仙力的速度，确实比自己苦修来得快。
不过，若是贪恋以这样的方式修行，一旦信徒溃散，信力崩塌，修为实力都会迅速大跌。
好似一朝搭建起来的高楼，若是已经踏上高楼，摘得日月星辰，亦或是借此踏入了上界，那就算楼阁垮塌，也不至于太惨。
可若未能够到上界，还站在楼阁之巅，高楼便坍塌了，那只能面对站得高，摔得惨的困境。
“诶，小仙君醒了，也不搭理我。”方凌仞幽幽一叹。
褚清钰感觉耳朵被他吹得酥麻，不由揉了揉。
自从知道褚清钰得了香火供奉之后，方凌仞总拿小“小仙君”三个字揶揄他。
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再正常不过的字词，到了方凌仞这里，带上了几分调笑意味，颇有种勾魂摄魄的调调。
褚清钰怀疑方凌仞最近总是乱烧些东西来炼化，路上看到什么没见过的花草树木，都要折一些来烧烧烧，炼炼炼，终是把魂给炼“坏”了。
这样想着，也这样贴在方凌仞耳旁说了。
方凌仞甩了甩尾巴，“你这想法倒是有趣，纵是我真的炼魂炼”坏”了，你当如何？”
褚清钰：“那当然是帮你修好。”
方凌仞轻轻刮弄他的脸，“你想怎么修？”
褚清钰的回答是，放下结界，慢慢修，一修就是一夜。
————
启元界域，东界门。
自启元合界阵出现之后，通过启元合界阵往来的修士日渐增多。
久而久之，这附近就有了集市，建起屋舍高楼，出现了各种逍遥快活地，再被仙家宗门势力甩袖一围，一处销金窟便落成了。
有界域，便有界门，供大家出入。
界门有四处，褚清钰一行所靠近的，便是人流最大的东界门。
还在空中时，褚清钰和方凌仞便已远远窥见，透明结界里有一棵巨大的红树云。
“树干”由银白色的光柱凝聚而成，“树冠”由红色的云雾凝化而成。
光柱“开枝散叶”，红云坐落其中，一团又一团，看起来就像是一棵巨树。
每一团红云上，都能看到许多奇形怪状的高大建筑，其中有人来往，远远看着就十分热闹。
离得近了，还能看到许多一团团小小的红云，慢悠悠往下飘落，仿若真的落花一般，也是一番美景。
从东界门入启元界域的人很多，褚清钰和方凌仞他们抵达时，已经排起了长队。
褚清钰稍微用仙识一探，就能感觉到，排队的有人有妖，还有虫。
启元合界阵并非某一族所有，启元界域也不是某一族独占的地盘，所以不论是哪一族，只要交够了仙石，即可通过。
褚清钰稍一打听，得知在半月之前，启元界域的每个界门查得都很严，连灵根都要测一测，还会盘问许久。
近日盘查总算松了许多，大家才再次踏足启元界域。
至于严查的缘由……不出褚清钰所料，果然是因为那场血雨。
这真是一个糟心的故事。
壬子孝一本正经的拍马腿，“楚仙君一朝登仙，家喻户晓，尽人皆知，晚辈望尘莫及。”
褚清钰：“……”一时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方凌仞：“也不算坏事，不然又怎会有人马不停蹄的给你塑神像，烧香供奉祈愿？”
褚清钰：“……”
他还记得，在他第一次听到祈愿时，那女子叫他血仙来着，供的是血淋淋的肉，似乎还认定了他需要活人献祭，才能实现愿望。
方凌仞给褚清钰算，“你看，从血雨之后开始算，有人给你塑像，再供奉你，应该就是几个月之内的事。
那时候的你，要么在试炼场，要么在虫窟，你听不到祈愿也很正常。
待你终于回到了清净的地方，早已过了那段香火最旺的时候。
他们发现你并不会显灵，替他们实现愿望，拜你没用处，纷纷放弃了。”
褚清钰：“……若真如你所言，我大概能猜到，都是什么人在拜血仙。”
放弃便放弃，他可不想为了一些信力，替别人作恶。
壬子孝：“血仙？”
褚清钰：“咳！你听错了。”
“没听错，没听错，”一道声音响起，呵呵笑着，“小公子没听错，正是血仙！”
褚清钰循声看向去，发现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壬子孝，被一个老汉扯住了衣摆。
他这才意识到，壬子孝方才那一问，不是因为听到了他和方凌仞的低声交谈，而是听了这位老汉的话。
只见老汉脖子上挂着个绳子，绳子两端扣在身前的宽大木盒里，木盒里摆放着好些木雕，石雕和泥塑。
老汉身后的背架里，还挂着好些红白幡，插着一卷卷的画卷，和一些用红绳串着的，底端晃着珠翠红穗子的小挂饰。
琳琅满目，内容丰富，赫然是一个移动小摊子。
此时，老汉手里正拿着一个木雕，木雕张牙舞爪，六目四臂，背生双翼，人身蛇尾，盘坐于一个凹进去的雕花圆盘里。
他热情的介绍着，“小公子看仔细，这就是赫赫有名的血仙呐，只要往这盘里倒入新鲜血水，诚心奉物，虔诚祈愿，就能请来血仙，实现你的愿望。”
褚清钰：“……”
方凌仞：“……”
褚清钰只和方凌仞提过，有人给他凿了石雕，却对石雕的样貌，只字不提，守口如瓶。
其实想也知道，那些从未见过他长着什么模样的人，怎么可能雕出他的相貌，肯定是凭借自己的想象，往石头和木头上可劲造作。
千人千面，每个人心中的想象各不相同，对于这种“艺术作品”的表达，也是“各显神通”。
凭借自己超前的想象力，超高的艺术造诣，将被打上了“邪恶”和“凶兆”标签的血仙形象，展现在世人面前。
血仙能是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菩萨佛陀形象吗？
当然不是！
血仙能是英俊硬朗，帅气逼人的翩翩公子形象吗？
当然不是！
它得邪！它得恶！它得恐怖，狰狞，奇形怪状，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似鬼非鬼。
它得一亮相，就能吓哭小儿。
它得一出场，就得让人认出，这面目邪得不能再邪！
老汉捧着那血仙木雕，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那叫一个激情澎湃。
尤其在介绍到血仙那凄惨悲剧的身世背景时，更是一气到底，不带停顿。
壬子孝的表情都木了。
他努力克制，还是没能忍住，回头望向褚清钰。
褚清钰死死盯着老汉手中的木雕，“我之前见过的血仙雕像，似乎不长这样。”那个石雕就够丑了，这个更丑！
方凌仞已经快笑过去了。
老汉：“公子有所不知，这血仙刚现世不久，有很多人都在为其塑像，工笔不同，各有千秋。”
他笑着一捋长须，“对于其他的血仙像，我不敢妄加论断，对于我手里的这个，我却敢说，它是曾得了血仙认可，开光显灵的。”
褚清钰嘴角微抽，“你还真是敢编啊。”
老汉：“公子可别不信，祂可灵验着呢，别的神仙不敢做的事，祂敢做，别的神仙各有顾忌，祂没有，只要你的献祭能让祂满意，祂就能让你如愿以偿。”
“嘿！你个老不死的，又在招摇撞骗！”不等褚清钰回应，一道声音横插了进来。
老汉一听这声音，赶忙将手里的东西往盒子里一放，盖上了盖子，脚底抹油，遛了。
方凌仞就见三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摇着扇子，缓步走来，望着已经混入了人潮里的老汉，重重哼了一声。
他们并没有要追人的意思，呵斥几句便过了。
三人的视线落在褚清钰身上，其中一人道，“我看你也是个有道行的，何必由着他扯谎，宣扬那邪魔外道。”
褚清钰：“闲着也是闲着，听个乐呵，对了，我姓余，这是林公子，这是肖公子，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三人都是一顿，视线落在褚清钰空空荡荡的左手边。
原本站在这里的方凌仞，不见踪影。
褚清钰：“……”
“差点忘了，林兄去买东西了。”褚清钰敢用自己的脑袋发誓，方凌仞肯定是去追那个老汉，买那该死的木雕。
他要将那木雕大卸八块！
三人也依次介绍了自己，一个姓兰，一个姓韦，一个姓吕，三人都是修士，打算结伴前往红云之上。
能到红云上方走动的，大多都是修士，可以在上面找地方住下。
相比起地面，上方的视野更开阔一些，远远就能看到启元合界阵。
韦姓修士打量着褚清钰，“你们也是受邀来参与论道大会的吗？”
褚清钰：“我们哪有那个运气。”
论道大会？一听就是仙家聚集之地。
韦修士面露遗憾，“我看你们挺合眼缘，还以为能与你们同行呢，看来是不成了。”
吕修士呵呵一笑，“不管是否参与论道大会，都要去红云上面寻地方落脚的。”
第879章 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