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他走了？就这样走了？连一声前辈都不叫？”
褚清钰从善如流：“见谅见谅。”
黎白：“他难道感觉不到我们的威严，感受不到巨大实力差距之下，由内而发的畏惧，继而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所有人：“……”
方凌仞：“他叫你前辈，你听得懂吗？”
黎白看向方凌仞：“这就是我想问的第二个问题了，我以为他方才是在胡说八道，没想到你竟然听懂了！”
方凌仞：“你是第二个问这个问题的人。”
黎白：“你上一次是怎么回答的？”
方凌仞：“那是我老家的方言。”
黎白：“那你为何不用方言回答他？”
方凌仞目光幽幽，阴气飕飕，视线下移，落在了黎白的袖子上。
灰白色的手一伸，按住了黎白的手，不顾黎白的挣扎，从他藏在袖中的拳头里，扣出了一块记影玉石。
黎白被方凌仞强行掰开蜷曲着握紧住记影玉石的手，痛得狂甩手，“你这个粗暴的家伙！”
方凌仞抛着记影玉石：“这就是答案。”
他可不想让人记下，他在那阿巴阿巴的样子。
站在褚清钰身后的钟长历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师叔，小公子衣袍上的兽纹，我似乎从未在书册图鉴中见识过，那是某种神兽么？”
他的衣柜里已经有两套这样的衣袍了，那是他两次被迫打湿之后，方凌仞交给他的，后来他洗干净了，想还回去，方凌仞却说随他处理。
衣袍没破没坏的，衣料柔软，绣工又精致，钟长历当然不可能扔了，只能收好。
可衣袍是收起来，心里的好奇却压不住。
褚清钰笑看了方凌仞一眼：“嗯，神兽。”
方凌仞：“……”
钟长历感叹：“也不知我这辈子能否有幸见到。”
褚清钰心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师叔！——”深切的呼唤。
褚清钰侧目。
钟长历和崔长青连连摆手，“不是我们叫的！”
两人说罢，又看向了壬子孝，壬子孝被看得一脸迷茫，“也不是我。”
一道苍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衣摆落下，那人转身，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轻抚短髭，朗声一笑，“楚师叔这里可真是热闹啊！”
认出来人是季万景，钟长历和崔长青只觉眼前发黑，师父交代他们的事，当真是任重道远。
他们无比忧愁的意识到，短时间内，他们可能没法将褚清钰和方凌仞带回梵苍宗了。
壬虚宗，雾海林，极英宗。他们抢不过啊抢不过。
总不能趴在地上抱着人大腿哭吧？
季万景落下时，扬起了一片云雾，黎金拿出扇子，将云雾扇开，掩面轻咳一声，“季小侄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谈有关这场比试的事，你也坐下来听听吧。”
季万景表情一僵。
他只是想和褚清钰套个近乎，没想到黎金顺杆子就爬上来，竟是将他视为小辈来使唤。
“金族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季万景面色微沉。
黎金：“我只是想快速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以便于接下来的友好交流。”
季万景：“我看你分明是想找茬。”
钟长历和崔长青暗暗握拳，眸色难掩兴奋：快！打起来！
两人的目光实在太过“火辣”，黎金和季万景不约而同的斜睨过去，盯得两人头皮发麻，赶紧低头假装无事发生。
褚清钰忽地摊开手，朝两边勾了勾，“来来来，大家都靠近一些，我有一个主意！”
季万景：“我还没说我的来意。”
褚清钰：“如果你是指拍卖的事，那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这场比试！”
季万景：“……”你之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褚清钰打了一个响指，一圈水幕落下，化作一个半圆形的湛蓝色结界，将几人与外界隔绝开来。
钟长历和崔长青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水蓝色结界，透过结界，模模糊糊看到褚清钰和方凌仞的背影，顿时悲从中来。
“我们，被楚师叔隔绝在外了！”钟长历痛心不已，“明明是我们先遇到师叔的！”
“白痴！”同样被水幕隔开的壬子孝抱臂斜睨他们，“前辈们有要事相商，哪是我们能旁听的。”
钟长历默默拿出一枚传讯玉牌。
壬子孝微微眯眼，劈手欲夺，却被钟长历抬臂挡下。
壬子孝：“你要给谁传消息？”
钟长历：“我师父，师叔原是打算随我们一道回梵苍宗的，现在要被他人横刀夺爱了，我难道我还不能知会我师父一声吗？”
壬子孝：“……”
崔长青抹泪：“苍天无眼，可怜我们师父，追不回师娘，也请不来师叔，孤苦伶仃。”
……
水幕结界里，褚清钰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季万景万万没想到，他是带着“不收那三成利，权当交个好”的诚意来的，却被拉着一并听了个有可能影响人妖两族关系的计划。
这让季万景不得不怀疑，这群人就是在等着自己来，而不是他主动前来。
因为这个计划里，极英宗也占据了重要的一环。
他莫名有种自己主动往坑里跳的感觉。
褚清钰看着季万景，笑得眉眼弯弯，“万景兄啊。”
季万景：“不不，不可乱了辈分。”
褚清钰：“无妨，大家怎么顺口怎么叫呗，你觉得我方才的提议如何？”
季万景擦汗：“这个么，我做不了主，须得他们来做决断。”
褚清钰：“万景兄不必谦虚，你的转述方式也十分重要，若是万景兄觉着此法可行，想必也能说动他们。”
季万景犹豫不决。
黎金摇着扇子，“这是你们人族的事，我们精灵族就不参与了。”
褚清钰：“不必劳烦二位，你们只管看戏就行。”
黎金盯着褚清钰的笑脸，轻摇的扇子缓缓停下，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倏然想到，就算他们不想参与，褚清钰撑起的结界，却是结结实实笼罩在他和黎白身上。
至少在旁的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伙儿的，想撇清都难。
黎金收起了扇子，攥紧，忽然意识到，他们想拉拢楚羽，楚羽也毫不客气的用了他们。
关键是，他们的拉拢还没成功，楚羽已经开始用了！
终于想明白的黎金，瞪向了褚清钰，却见褚清钰笑得更灿烂了。
果然是！故意的！
“啪！”黎金一用力，手中的折扇被掰成了两半。
“小金？”黎白从后方靠过来，面露忧色，“你的脸怎么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是发烧了吗？”
他往前一靠，额头抵在了黎金的头上。
黎金：“……”
这是一个唯美的画面，只唯独对一个鬼魂不太友好。
方凌仞冷眼看着黎白的后背，和正对着自己的屁·股，默默忍了一会儿，见黎白依然维持这个姿势，干脆挥袖一掀！
黎白：！
黎金：！！
不出意外的，黎白往前撞上了黎金的脸，又贴脸带着黎金翻向了前方！
两人簇拥着滚做一团，好险有结界挡着，不至于翻到云层下方去。
黎白慌忙撑起身，低头便看到黎金一头金发散乱，扬起的云雾飘过，薄薄一层，挡不住那被扯乱的衣衫。
黎金一手捂着被磕红的唇，嘶嘶抽气，蹙眉斥问，“你干什么？”
黎白呆滞片刻，“嗯？什么？”
黎金瞥了一眼旁边的几人，一字一句，“我问你！翻过来做什么！”
黎白终于回过神来，扭头怒瞪方凌仞：“是他！”
一道白影闪过，飞向了方凌仞，方凌仞周身浮起一团黑气，挡下他的攻击。
“嘭嘭嘭！”刀光剑影，灵刃鬼剑，都被挡在结界之内。
褚清钰无视了一旁的吵闹，时不时挡下飞来的灵刃，笑问季万景，“你考虑得怎么样？”
季万景愕然看着打成一团的黎白和方凌仞，又见褚清钰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模样，心中惊疑不定。
身为当下精灵族最强的战力，哪怕黎白说话再无遮拦，再不靠谱，大家都不敢对他怎样。
更别提主动将黎白掀飞，激怒对方了。
这一刻，季万景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远远低估了这个鬼修。
褚清钰：“嗯？”
季万景笑呵呵的一拱手，“我这就去传话，师叔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