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展开翅膀，可才扇了几下，就感觉翅膀碰上了冰凉的硬物。

　　光芒也在此时消失，眼前已然不是方才那宽敞的，有浮雕墙面的大堂，而是一个四面八方都挂满了红色丝线的地方。

　　他们正落在几道丝线上，被缠住了手脚，掉在空中。

　　“唔！”褚清钰被方凌仞放入体内的鬼气冻得一哆嗦，这会儿又是一阵晃动，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低声唤着，“方，凌仞……”

　　方凌仞虚化了魂体，飘到了褚清钰身边，“你醒了？”

　　褚清钰却只是朝前方伸出手，“方……”

　　方凌仞抓住了他的手，“我在这边。”

　　褚清钰指尖一颤，循着看向了方凌仞所在之处，眼神陡然一凝，“丹鸣恒，你算计我！”

　　随即一掌拍了过来！

　　方凌仞翻身避开，见褚清钰双目依旧赤红一片，明显还未完全清醒。

　　他不再犹豫，当即将自己的鬼力送入褚清钰体内，同时倾身上前，堵住了褚清钰的嘴。

　　褚清钰：！

　　熟悉的阴冷气息，终是让褚清钰渐渐冷静下来，眨了眨眼，滚烫的手抚上方凌仞的脸，像是在摸索着确认。

第658章 心魔

　　许久，方凌仞见面前人安静了许多，才微微抬起头。

　　就见对方眨了眨眼，目中依旧鲜红一片，他哑声道，“方凌仞？”

　　方凌仞察觉到了怪异之处，“你看不到我？”不然为何要反反复复的确认他是否在此？

　　褚清钰长呼出一口浊气：“好像，有点麻烦。”

　　方凌仞：“怎么？”眼前人的模样实在古怪。

　　褚清钰勉强扯开一丝笑：“你有没有听说过走火入魔？”

　　方凌仞：“……你想给我解释一下？”

　　褚清钰指了指自己，“我，现在。”

　　方凌仞：“……”第一次看到有人走火入魔，还能抽出时间来知会旁人的。

　　褚清钰使劲晃了晃头，言语断断续续，“我想杀了他，我现在看什么都是他的模样，我快控制不住了，你最好离我远……”

　　方凌仞脸色一沉，“你只能想我。”

　　褚清钰：“……”

　　此时的褚清钰，眼前已经被一片暗色充斥，心中几乎是不可抑制的涌现出滔天恨意。

　　时隔多年，才惊觉那场胎穿亦是阴谋中的一环，甚至是最关键的一环。

　　而他当时拿着系统给他的错误剧本，还觉得自己终于能当一次剧情中的男主，于是兢兢业业的修炼，认认真真的照顾自己。

　　所谓修炼，自然包括炼体。

　　尽管那时的炼体，对于他在溯灵域的炼体功法来说，就像小孩子扮家家，却也足以让那身体变成更契合褚清钰的模样。

　　几年后，系统忽然发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剧情，告诉褚清钰，他不过是一个服务于男主，剧情稍微多一些的男配，这何尝不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若是褚清钰认了，就会照着新剧情，继续做任务，若是不认，便换其他的任务者来接手。

　　因为褚清钰被传送到楚羽身体里，需要做的事，在当时的系统，亦或是系统背后的丹鸣恒看来，已经圆满完成了。

　　这一刻的褚清钰，好似又回到了那段时期，且看到了一个个现身在他面前的丹鸣恒。

　　丹鸣恒笑得猖狂得意，引得褚清钰胸中怒火更旺，只想将出现在眼前的每一张丹鸣恒脸，都劈成两半。

　　就在褚清钰已经快要抑制不住杀欲时，忽然感觉到了熟悉的阴凉。

　　他在这熟悉的气息中，努力挣出一丝清明，恍惚想起，自己身边似乎还有一只鬼。

　　可当褚清钰仔细思考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只鬼的模样。

　　精神似乎就此被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催促他赶紧动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将终于现身的丹鸣恒除之后快。

　　一半提醒他眼下情况很不对劲，他的记忆好像出了偏差，眼前的丹鸣恒不像是真的。

　　后者逐渐占据上风，褚清钰也知道现在不应该冲动。

　　可他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身上的每一滴血似乎都能发出咆哮声，愤怒的想要冲破他的束缚，去将眼前的丹鸣恒撕碎。

　　在他意识混乱的时候，他此前炼化的每一滴血，都会成为不受控制的利器，飞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若是此时他身边空无一人，那还好说，若是有旁人在，误伤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眼下他所视之物，便是真实的吗？

　　褚清钰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各种想法层出不穷。

　　他只是凭着本能喊出了那熟悉的名字。

　　尽管他看不到，但他还是努力撑着最后的理智，知会对方。

　　褚清钰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过去，毕竟他并非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而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一些，不算美好的过去。

　　他知道那些是他的心魔，他也在努力挣脱，可他不敢赌。

　　万一他忍不住，大开杀戒，分不清现实和心魔了呢？

　　所以他现在只想趁着自己还有一丝理智，催促身边的人赶紧离开此地，却听远空幽幽传来几句——

　　“你只能想我。”

　　“你看什么都是他？呵！呵呵！”

　　“一张面具也能让你惦记？”

　　“你最好是真的走火入魔。”

　　褚清钰：“……”

　　这感觉十分微妙，眼前分明就是一片令他气血翻涌，恨不得除之后快的丹鸣恒。

　　可天外却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那浓郁的醋味，似乎都要涌入眼前这片心魔幻境中来了。

　　混混沌沌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些，清楚的意识到丹鸣恒并不在此地，他所看到的都是假象，不管他怎么砍杀，都不可能伤到真正的丹鸣恒。

　　方才那种仿佛忽然寄生在心海里的“总有一个丹鸣恒是真的”的意识，也渐渐淡去。

　　因一念而起的心魔就此崩坏，消失，眼前的景象终于不再只有单一的人像。

　　褚清钰看到了一条条，密密麻麻挂满四周的红线，也对上了方凌仞那双空蒙的灰眸。

　　这一刻，褚清钰还有些懵。

　　在陷入心魔的一瞬间，多余的记忆似乎都被剔除出去。

　　而现在，这些记忆重新回归，恍若隔世。

　　原来，很多事情已经成了过去。

　　原来，丹鸣恒生死未可知。

　　从他们目前收获的信息来看，丹鸣恒曾经在此地出没，随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未曾归来。

　　原来，恨意不会随着时间和死亡而悄然淡去，它们积攒在心底，一触即发，来势汹汹。

　　褚清钰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抱歉，我，失态了，有没有伤到你？”

　　方凌仞按住了褚清钰的手，“没有，我哪有那么脆弱，我不会躲吗？倒是你，你是被那雕像影响了吗？为何突然如此？”

　　褚清钰盯着方凌仞看了一会儿，反握住他的手，仔仔细细摸索着他没有虚化的实体，像是在确认他真的存在。

　　方凌仞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褚清钰这种迷茫又担忧的眼神，缓缓倾身，抱住了他。

　　褚清钰这才逐渐冷静下来，长舒一口气，嘴角一扯，挤出了一个微笑，“或许真是那雕像的缘故。

　　我先是看到雕像上的丹鸣恒活了，从神坛上走下来，紧接着就看到了好多个丹鸣恒。”

　　褚清钰忍不住打趣，“若是他们能手拉手，怕是能绕皇城三圈。”

　　方凌仞：“那现在呢？”

　　褚清钰：“现在好多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方凌仞揉了揉褚清钰那还泛红的脸，“当真无事了？你现在全身烫得很。”

　　方凌仞不提还好，一提，褚清钰也觉得自己体内好像被点着了一把火，烫得有些难受，就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热的。

　　褚清钰：“或许再过一会儿就好了。”他的意识是从心魔幻境里出来了，可身体还记得方才的感觉。

　　被他逐一炼化过的血液，还叫嚣着要将丹鸣恒撕碎。

　　热血沸腾，莫过于此。

　　普通人尚且能感受到，血液快速流动时带来的热度，像他这种以血为引施展术法，还炼化了身体里每一滴血的修士，情况只会更严重。

　　好在方凌仞是鬼修，魂体阴凉，气息冰冷，褚清钰被他抱在怀里，刚回过神时，还不觉得有多难受。

　　几句话的功夫，自体内涌现的热气更甚，褚清钰感觉自己好像被扔进了一个熔炉里，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骨骼都在被灼伤。

　　“唔……可能不止一会儿，”褚清钰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汗，还没放下手，就见方凌仞竖起一指，点了点他的唇。

　　方凌仞低笑一声：“好像染了口脂。”

　　褚清钰：“……”

　　他微微眯眼，心里来了主意，一手直接沿着方凌仞那宽大的袖口，往里探去。

　　方凌仞被烫得缩了一下，褚清钰的手就已经伸进去了，还发出了舒适的喟叹，“好凉快啊，你保持这个姿势，别乱动。”

　　方凌仞：“……”

　　方凌仞又用鬼力探过褚清钰的身体，阴冷的气息拂过经脉，给褚清钰降温的同时，方凌仞也得以探查了褚清钰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