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仞低笑一声，“别生气，我并非有意隐瞒你，我只是……”

　　他顿了顿，又往前靠近了一些。

　　也就是这一瞬间，褚清钰忽然嗅闻到了一股陌生的，不属于方凌仞的气息。

　　眼前的方凌仞，也在这时继续，“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他早就死了，我就算再喜欢他又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

　　褚清钰微怔：“……他？”

　　面前人含笑着挣开了褚清钰的手，捻起散落在地上的纸。

　　巧的是，他拿来的，正好是那张只有背影的画。

　　“你的背影，真是像极了他。”眼前人举起了那张画，笑声熟悉的，却又让褚清钰倍感陌生。

　　“他？”褚清钰重复着这个字。

　　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并在眼前人的下一句话中，得到印证。

　　“姬兀争，你没看到这画像上的字么？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这画上之人。”

　　他重重指点着画上的三个字——褚清钰。

　　褚清钰：“……”

　　嗯？

　　姬兀争三个字，让褚清钰恍然意识到，自己直到进入幻境之前，都还顶着姬兀争的脸。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姬兀争，唯独方凌仞不会！

　　这玩意儿不是方凌仞！

　　褚清钰腾地一下跳起来，一脚将眼前人踹飞出去，“你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想到自己方才在做什么，褚清钰便觉得头皮发麻！

　　被褚清钰一脚踹出去的家伙明显愣了一下，才捂着挨了一脚的腹部，冷笑一声，“我？我自然是方凌仞。”

　　褚清钰已经放出了无数灵刃，朝他的方向攻去。

　　可那些攻击却从眼前人身上穿透，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褚清钰也知道这样意气用事，说不准会影响到现实，于是努力按捺下来，“我不信！”

　　“哈哈哈……我才是真正的方凌仞，你现在所认识的方凌仞，不过是一个还未能找全自己记忆的魂魄而已。”

　　褚清钰并未立刻反驳，顺着他的话询问，“这么说，你看到了他全部的记忆？这个幻境，便是属于他的记忆？”

　　“这是我的记忆，也是他的记忆，他是我，我是他。”眼前人微抬下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若是你非要区分开来，那我与他，便是身体与魂魄的区别。”

　　他缓缓摇头，“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这样分了，我与他，终归会合二为一，我们的力量，也将合二为一。

　　我再也不用躲藏在这阴暗漆黑的地方，他也不被他人所见的痛苦，这可真是令人期待！”

　　他张开双臂，散乱在四周的画纸呼啦啦的飞扬起来。

　　与此同时，整个画室都开始坍塌，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待那些画纸化作白雾消失之后，再次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几乎占据了正面墙的显示屏。

　　显示屏上，一个穿着紧身制服的男人，手里只拿着一把长刀，独自面对一群面目狰狞的怪物，动作轻盈的穿梭在一群凶恶的怪物之间，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你看，这才是我与他心悦之人。”一双手从后背伸来，按住了褚清钰的肩膀。

　　褚清钰一惊转身，不等他挥刀砍过去，那人便已经退开了。

　　显示屏上的光色变化，让没有开灯的房间闪烁不休。

　　方凌仞的身体已经靠坐在了面对着显示屏的床榻上，一手指着影像当中那身姿矫健的人，“每天夜里，我都会看着他，有关他的每一段影像，我都收藏着。”

　　褚清钰想冲上去揍人的脚步一顿，“你怎么会有这些影像？”

　　褚清钰是真的好奇影像的事，而眼前人显然将这话归结成了嫉妒。

　　“你没必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要知道，待他的记忆完全恢复之时，便是与你分道扬镳之日。”

　　褚清钰笃定：“不可能。”

　　面前人没有过多争执，而是打了个响指。

　　于是，眼前的房间再次坍塌。

　　褚清钰再次释放灵识之力，发现依旧探不到这个幻境的边际。

　　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他意识到了此地是幻境，正在尝试抵抗，于是不再用拟真的景色吸引他，而是用言语来攻心。

　　不过，这种“攻心”的方式真是……让他心里暖暖的。

　　这一次呈现在眼前的，还是褚清钰的帅脸。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影像，都记在同一个显示屏里，一起播放。

　　准确来说，是他上辈子的模样。

　　主要靠那一身骚包的穿搭来分辨。

　　在那段有了上顿没下顿，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日子里，褚清钰的衣品就是什么粉的黄的紫的都来啊。

　　褚清钰看得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不过这表情，在别人看来，确实容易被曲解成其他的意思。

　　方凌仞的身体还在那冷笑，“看到了么？这才是他心中挚爱。

　　当他与我完全融合，记忆彻底恢复之时，就会想起那段被他遗忘的过去，想起他曾经日思夜想之人。”

　　他看向褚清钰，面露嘲讽，“而你，不过只是他记忆有损期间，偶然遇到的，与此人身形相似的替身罢了。”

　　褚清钰扭曲着脸，憋着笑意，“我是，替身？”

　　“没错！”

　　褚清钰：“可你也说了，此人已死，既然死了，就不会再来同我争，我既然有几分像他，凌仞又怎会与我分道扬镳？”

　　“……”

　　对方显然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褚清钰还能保持理智，没有怒斥或者冲上来打打杀杀。

　　“只是身形相似而已！”那人有些恼了。

　　褚清钰觉得他应该是急了。

　　急什么呢？

　　是因为他这一路努力克制，只毁了寥寥几个幻境中的人么？

　　其实就凭方才看到的那些景象，若是他性情暴躁，被刺激得急火攻心，是很有可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

　　或许那才是制造幻境的人想要看到的场面。

　　褚清钰再接再厉，“只有身形相似，足矣！”

　　“你简直不可理喻！”

　　————

　　与此同时，洞窟之下。

　　“滴嗒！”

　　水滴声断断续续，森冷的气息混合着一股古怪的腥湿之气，弥漫再四周。

　　方凌仞缓缓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他立刻环顾四周，不见褚清钰，也不见其余的兽人。

　　四周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前方，是环绕一块巨石流动的水，只不过这些水并不清澈，而是呈现一片墨绿色。

　　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叶子。

　　再往上看去，就见那被水流环绕的巨石上，依旧盘踞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巨兽。

　　巨兽的双目睁开，正低头看着他，那是一双墨绿色的眸子，眸中散出淡淡的绿光。

　　看到方凌仞飘起来，它发出了一声低笑，“你终于醒了。”

　　方凌仞没寻到褚清钰的身影便意识到情况不妙。

　　褚清钰的乾坤袋还在他这里，只带了一把灵刀和一些灵符。

　　“你是谁，为何占据我的身体！”方凌仞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巨兽。

　　巨兽抬起尾巴，缓缓摇了摇，“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能想到你会回来呢？现在，这已经是我的身体啦。”

第498章 占据

　　方凌仞只是冷眼看着他，“看来，你很中意我的身体。”

　　黑色的巨兽晃了晃长尾，墨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凌仞，眸中似带着笑意，“它确实很完美，比大多数的兽人的兽态完美。”

　　他的语气丝毫不掩饰赞叹：“这些年来，继承上古兽族血脉的兽人越来越少，实力也越来越弱，零星几个继承了血脉的兽人，竟发挥不了先祖哪怕一丝一毫的能力，真是悲哀。”

　　“你身上流淌的血，似乎不是来自某个上古兽族，可你却拥有比继承了他们血脉的后代更强的力量。”

　　它甩动的长尾，扫向了不远处的石壁，只听得一声巨响，石壁轰然倒塌，大量的石块滚了满地，还有些落入那墨绿色的水中。

　　它语气兴奋，“你看看这尾巴，我能用它移平一座山，我知道这并不是它的极限。”

　　说话间，它又扬起了一边宽大的翅膀。

　　方凌仞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向我展示这具身体的用法？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可笑？”

　　黑色巨兽动作一僵，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似乎没有搞清楚情况，你的同伴们，现在都在我的手中，你现在应该向我打听他们的情况，并求我放了他们。”

　　方凌仞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过问那些人的事，这根本不在它的预料之内。

　　方凌仞：“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认为，那些家伙能成为威胁我的人质？”

　　黑色巨兽：“……”

　　方凌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搞清楚情况的，好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