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者既要摧毁这些人,又要让四皇子和五皇子担上谋逆之名。
好些兽奴显然也已经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四殿下,他们拿下了我们,就能污了您的名声,我们知道,您也是被冤枉的啊!”
“这都是二皇子的阴谋,他想踩在我们上去,他才是真正想要谋逆之人!”
“二皇子有意往朝中塞自己的人手,我们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只有拉下我们,才有机会把自己的人塞进去。”
“我们被记入奴籍之后,二皇子还不愿放过我们,将我们送到了这南硒矿山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挖矿。”
“不,他是担心我们落到别人手中,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但又不想让我们轻轻松松的死去,想让我们在矿山上劳作,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
一道浑厚的声音哼道,“若非矿山只能由得到过赐福的兽人来劳作,普通兽人撑不住,他们才不会给我们活路。”
可笑的是,一座座曾令所有得了赐福的兽人抗拒前来的矿山,却成了失了势,被流放的他们的,最后保命之地。
被降罪的,身上有神印的兽人,大多是不会被处死的,而是被送到矿山上挖矿。
这是他们最后的活路,也是一些真正该罚,真的罪不可赦,却有强大靠山相助的兽人们的避风港。
褚清钰听着他们倾吐冤屈,没有说话。
兽人们观察着褚清钰的表情,见褚清钰眸色黑沉,不见悲喜,似在判断他们的话是真是假。
“四殿下。”又一兽人缓步上前,顾不得身后的锁链磨得他后背的旧痂破开,流出新血,染红背脊。
他朝褚清钰一拱手,“四殿下,埋在您与五殿下宫中的尸体,是贵妃的人动的手。”
褚清钰抬眸,看向了那个看起来清瘦的兽人。
兽人缓声道,“是贵妃在陛下面前吹枕头风,让你们出去参加祭神仪式。
陛下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二位殿下从出生时起,就被谣传了灾星之名,不详之兆,自此便被陛下厌弃。
让有这如此名号的二位参加祭神仪式,陛下自然是不情愿的,可是耐不住贵妃娘娘屡次提及。”
褚清钰心道:谣传灾星之名?这家伙挺上道,已经开始给四皇子和五皇子开脱了。
这事显然更重要,其他兽人纷纷安静下来,听着那兽人继续道来,“二位殿下前脚刚离开宫殿,后脚便有人去了二位的宫里埋尸。”
褚清钰:“……”
正是因为宫人在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宫中挖出了大量的尸体,他们残暴之名才传得越发夸张的。
褚清钰:“你如何知晓?”
清瘦的兽人:“实不相瞒,我当时正在调查城中的一些案子,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凶手,谁料,还不等我们拿着证据传人,尸体就出现在了宫中,凶手也被说成是您,这如何不让我怀疑呢?”
褚清钰:“所以你上报了?”
清瘦兽人一顿,略显惭愧的低下头,“没有,我,我当时还有一家老小,我不敢赌,这不是我能管得了得事,只是没想到,即便我不说,他们也没放过我。”
清瘦兽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哀戚,“这就是报应吧,我没有拿住那真凶,让他逍遥法外,而他担心我哪日说出去,于是先下手为强,彻底毁了我。”
说着说着,他埋头哭了起来。
那声音浑厚的兽人则在这时开口,“四殿下,还有一件事,你应该最感兴趣。
从你与五殿下的营帐里挖出的男尸,确实是贵妃的弟弟,但那是贵妃的嫡母所生之子。
贵妃并非嫡出,而是在封妃之后,才被记入了嫡母名下,她这是在为她的亲弟扫清阻碍。”
褚清钰:“……”怪不得你们会被关在这里呢,一个二个,知道的太多了。
“世子肯定就是她害死的,嫁祸到你们名下,一箭三雕。”
那声音的浑厚的兽人语气中透着恼恨,“你们离开之后,贵妃的嫡母就因为哀思过度,去了。
丧事刚办完不久,贵妃的亲母,就成了正室,她们一家算是如了愿,却叫一群人为他们陪葬啊!”
“四殿下,你放我们出去,我们一定能帮得上您的,我们会把这些事昭告天下,还您清白!”
褚清钰:“清白由胜者评说,我现在不过是一个亡命之徒,就算再多人听说我是蒙受冤屈,得知你们是被皇子夺嫡之事牵连,又有什么用呢?”
褚清钰看向方凌仞,晃了晃手中的,裹着蓝色鬼火的月光烛胤花灯。
方凌仞心领神会,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几十盏月光烛胤花灯,都放入了自己的鬼火。
褚清钰轻轻一推,便将蓝色的花灯送到这地牢的各处,将整个地牢照亮。
“哇!”有兽人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叹声。
褚清钰:“你看看现在的你们,被锁链捆住,连离开这里都困难,或许你们不想承认,可事实证明,你们确确实实输了一次,输得彻底。”
“……”
褚清钰继续刺激,“胜过你们的人,甚至都不担心你们是死是活,因为他们确信你们逃不出去,就算真侥幸出去了,说出的话也没人信。”
在场的兽人们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方凌仞默默寻了个地方坐下,他有预感,褚清钰的话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他或许可以先在这里睡一觉。
第460章 游说
褚清钰的话说得不留情,被困住此地的兽奴们脸上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他们原以为,只要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能成为证人。
四皇子一定会想办法放他们出去,让他们去为他洗清冤屈,他们会将这些真相公之于众,让被蒙在鼓里的众人知晓一切。
就算四皇子自己无法给他们解开锁链,也能去外面求助他人,亦或是将争相告知贾督司。
那惨死的璃王世子与贾督司十分亲近,常有来往,若是让他知晓,自己的侄儿并非被四皇子和五皇子虐杀,而是死在贵妃与二皇子的阴谋之下,贾督司绝不会再给二皇子卖命。
这才是他们这些日子处心积虑,就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与贾督司见上一面的主要原因。
贾督司现在一定很憎恶四皇子,他们觉着将这事告知与四皇子,效果一定是差不多的,四皇子肯定比他们更想将真相告诉贾督司。
若是能与贾督司联手,这场暴乱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他们也能顺利脱离这些束缚,离开矿山。
若是换做真正的四皇子在此,事关自己与弟弟的清白,或许不需要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可褚清钰并非真正四皇子,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还看到了一些比眼前的清白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人证和物证在什么时候才能起作用,比如这些人就算出去说破了天,别人也不会信。
就算他将这件事告诉贾督司信了,那么他会选择为自己的侄儿报仇,将刀尖对准真正的仇人,还是会为了自己的一家老小,选择装聋作哑,继续依靠二皇子呢?
为了死去的人,为了不得势,还被悬赏追杀的皇子,去和一个正得圣宠的皇子作对,这真的会是一个很好的抉择么?
这些人想离开这里,所以正在努力地突现自己的价值,说是想给四皇子和五皇子洗冤,实际上也是想为他们自己洗脱罪名。
可是,他们的罪名恰恰是和四皇子与五皇子勾结。
这也是定罪的狡猾之处。
既然认定他们和这两个皇子有来往,他们又去为两个皇子开脱,这话就更难以令人相信了。
褚清钰给他们细细剖析,他们听得面色苍白,无力软倒在地,只觉得前途昏暗。
褚清钰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话锋一转,“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说了那么多,你们还想不通么?”
高个少年抹去泪水,“想通了,我们无能,我们现在已经被划入奴籍,就算离开了这里,就算想证清白,别人也不会相信我们的。”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我们输了,输得彻底。”
褚清钰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众人纷纷垂眸,低下了头。
他们撑到现在,全凭着“洗冤”二字,如今发现事情没有转机,毫无希望,他们就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既然不想活了,那么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褚清钰环顾四周,颇为失望的摇摇头,“我不救求死之人。”
说罢,他站起身,朝阶梯上方走去。
“四殿下!”清瘦的兽人仰起头,紧盯着褚清钰,“莫非您还有其他的办法?若是有,我们甘愿去做,我不想死在这个地方!”
“我也是!”声音浑厚的兽人附和。
闻言,陆陆续续有兽人表示,想听听其他的办法。
褚清钰迈上阶梯地步子一顿,缓缓转回神,嘴角扬起一丝浅笑,“我还是方才那句话,是非曲直,由胜者评说,你们已经尝过输的滋味了,是不是很不好受?”
“……”
方凌仞飘在空中,看着陆陆续续抬头看向褚清钰的一众兽人们,又看向了站在阶梯上的褚清钰。
地牢四周都是内里燃着幽蓝色火焰的月光烛胤花,它们受褚清钰的灵术控制,悬浮在空中,照亮了漆黑的地牢,也照亮了褚清钰所在的地方。
光影摇晃之下,男人高大的身形下投落的影子被拉的极长,好似披上了一层玄色的披风。
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原本如山涧流水般清冽的嗓音,在声声回响中变了味。
一只蛊惑人心的恶魔,在耳边低吟。
方凌仞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给那些被自己冻成了透明色的月光烛胤花里加了一点鬼火。
于是,整个地牢就显得更亮堂了。
“……输的后果,你们已经看到了,那胜利的滋味,你们可有幻想过么?”褚清钰指尖挑起一盏蓝火花灯,轻轻转动。
“可是,我们现在这样……”
褚清钰展开双臂,“只要你们重新站在了高位上,那些谣言,那些冤屈,都会消散。”
闻言,身形清瘦的兽人喉结滚动,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双眼里迸发出光亮,“您的意思是……”
褚清钰:“你们想要洗脱罪名,还得清白,那么离开此地之后,要做的,就不仅仅只是向所见之人诉说苦楚。”
褚清钰垂眸睨着他们,“你们应该看向更远,更高的地方!”
越来越多的兽人理解了褚清钰的意思。
“我,我们愿意追随殿下!”
“我们愿意听凭殿下号令!”
原本还有些迷茫无措的兽人,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连忙附和,“我们愿意追随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