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仞似乎陷入了没有尽头的循环之中，魂体不断地破碎又融合，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随着次数渐多，褚清钰发现，那些蓝焰的颜色逐渐便深，已经从幽蓝色，变化成了一种偏紫的蓝。

　　这看起来有些像是在将无数蓝焰凝聚于一处，叠加成了这般。

　　只不过与其他修士不同的是，方凌仞是在体外完成了这一切，再通过融合随着冰块一起破碎的魂体，将这些逐渐凝化的蓝焰重新吸纳回身体里。

　　如此反复数次，想必要不了多久，这些蓝焰就不再溢出他的体外

　　别的修士都是在体内炼化力量，蓄力于丹田之中凝丹，此法在一定程度上确保自己体外完整，没那么容易被环境干扰。

　　而方凌仞这种特别的方式，其实挺危险的。

　　不提别的，单看他反反复复的自散魂魄这一点，就没有多少鬼魂能做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常鬼魂能受得住反复散魂么？

　　褚清钰盘膝坐在一旁，看着方凌仞在火中四散，又重塑。

　　原本幽蓝色的火焰，变成了一种混合着深蓝与深紫的颜色，四周还有细碎，刚刚迸碎，还没完全散去的冰块。

　　整个山洞都被这种奇异的光芒照亮。

　　随着从方凌仞身上浮现出来的光芒越来越少，颜色也越来越深，再方凌仞的魂体又一次汇聚到一处之后，重新燃起的火焰，只出现在了方凌仞的眉心处。

　　只在眉心处摇曳的紫蓝色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最后，凝聚成了一颗仅仅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的蓝紫色圆珠。

　　圆珠看起来晶莹剔透，被一簇摇曳的火苗包裹着。

　　裹着那蓝紫色圆珠的火苗，一点点的靠近了方凌仞的唇边，怼了怼……没怼进去。

　　方凌仞紧抿着唇，双眼也紧闭着，眉眼之间显露疲态，似乎已经晕睡过去了。

　　已经凝结成珠子的蓝焰，又不死心的怼着方凌仞的，似乎想生挤进去，结果失败了。

　　方凌仞眉头微蹙，突然一抬手，“啪”的一下，将它打飞出去！

　　褚清钰：！

　　你在干什么！

　　被方凌仞拍飞的蓝珠，砸到了石壁上，又弹到了石头，在不算大的山洞里噼里啪啦反弹了好一会儿，终于落地，骨碌碌的滚到低洼处。

　　褚清钰：“……”好荒谬的画面。

　　褚清钰快步上去查看，只见蓝珠没碎，火苗还在，但看起来随时可能熄灭。

　　他将它捡起来，发现入手冰凉，表面光滑细润。

　　“这就是，魂丹？”

　　褚清钰仔细擦了擦，亲自去掰开方凌仞的嘴，将珠子塞了进去。

　　方凌仞喉头微动，竟是直接将那蓝珠吐了出来。

　　褚清钰：“……”你生前没修成兽丹，该不会也是因为你的结丹方式太过特别吧！

　　褚清钰不信邪，继续塞，可方凌仞似乎很排斥自己刚凝结的魂丹，怎么都不肯咽下去。

　　褚清钰都不敢这想画面，现在若是有人闯进来，肯定会以为他这是在给方凌仞下毒。

　　看着那被自己折磨了有一会儿的地方，褚清钰心念一动，便将那蓝珠放入自己的口中，低头靠近。

　　“唔！”方凌仞明显有些不适，却被褚清钰按住了挣动的双手。

　　血腥之气很快在一片冰凉当中弥漫开来。

　　蓝珠在其中游转了好一会儿，终于被方凌仞吞咽了下去。

　　褚清钰这才撑起身，却见方凌仞那双灰眸已经睁开，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方凌仞：“趁人之危？”

　　褚清钰头顶一个大大的冤字：“你看外面，是六月飞雪。”

　　方凌仞低笑一声，勾住了褚清钰的脖子，口勿去了从他唇边溢出的血，低喃着，“是你的血唤醒了我。”

　　褚清钰：“……”合着之前白干了呗？

　　————

　　方凌仞已然顺利结丹，只不过事情远没有就此结束。

　　大量的蓝焰，再次从方凌仞的身上涌出，点着了大片的火。

　　蓝焰之下，冰雕再次成型，只是看起来与方才明显不一样。

　　褚清钰不知道该如何给方凌仞细说，这其中到底有何处不同，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

　　方才在洞外之时，褚清钰一直在尝试用方凌仞蓝焰里的冰做成冰雕，只可惜一直没能成功，倒是在门外凿处了一堆石坑。

　　如今，在方凌仞的帮助之下，总算可以实现这一想法。

　　蓝焰摇曳着，未免自己身上也结冰，褚清钰不得不召出了半兽灵体，让那蓝色的灵体覆盖自己的全身。

　　只要有灵力只需供给，这灵体就能一直给褚清钰抵挡蓝焰之下的冰。

　　当然，光是抵挡，还是不够的，在褚清钰的意念之下，蓝色的灵体化出了可以用来凿冰工具。

　　褚清钰先用指温将部分冰块揉化，故意磨磨蹭蹭，想等这些冰块再化开一些，不料方凌仞却看不下去，抓住褚清钰的手，亲自教他如何“指指点点”。

　　褚清钰现学现用，准备拿蓝色灵体所化的工具试一试。

　　方凌仞垂眸看了一眼，抬起了长尾，卷住了那凿冰所需使用的长杵，尾尖扫了扫，轻轻往里探。

　　褚清钰笑着抓住了方凌仞的尾尖，直接就着方凌仞的尾巴，放入了方才揉化一些的冰洞中，开始大力凿冰。

　　方凌仞大惊失色，“错了！不是这样的！”

　　他试图将自己的尾巴收回来，却被褚清钰的指尖卷缠住了尾巴尖，所使的力气，看起来就像是在协助褚清钰。

　　褚清钰自然是微笑着在他耳边谢过，并表示，自己肯定会给方凌仞看到令他满意的成果。

　　方凌仞实在夺不回自己的尾巴，只能作罢，抬头看向那张俊俏的脸。

　　褚清钰很快又有了新的想法，直接将冰雕抬了起来，往山洞里走去。

第388章 冰雕

　　山洞之内，大片蓝色的火焰摇曳着，将整个山洞都覆盖上一片白霜。

　　汇聚在这石洞之内的鬼气，已经在蓝焰之下燃烬，倒是有一阵阵的雾气，充斥在这山洞之内，与洞外那几乎被正午烈日晒化了的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寒气森森的洞内，传出了一些敲凿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时而沉闷，时而混杂着一些其他的声音。

　　可即便是再细微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洞内，也可以被无限放大，一阵阵回响。

　　洞内唯一的人形冰雕，被褚清钰轻松托起，一边悬空撞凿，一边慢吞吞的走到了洞内的石壁旁，将其抵在了石壁上。

　　已经凝结出厚冰的石壁一片冰凉，好在覆盖在石壁上的蓝焰，迅速笼罩了褚清钰面前的冰雕。

　　原本已经有些化开的冰雕，被这些蓝焰一燎，竟又开始凝结，这让褚清钰不得不再度对着眼前的冰雕，大力敲凿。

　　方凌仞好不容易抢回了自己的尾巴，一抬眼，就见褚清钰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许是因为弥漫在山洞里的白雾的缘故，那双眼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就这么看着他，“小气，抓一下都不行。”

　　方凌仞看着有些失神，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疏忽，一只手就被牵了过去，十指相扣。

　　“凌仞，不是说了要教我的么？”

　　话落，方凌仞就看到对方将自己的手拉了过去，帮着他一起凿冰。

　　方凌仞简直难以形容此情此景，他很想如同平日那般保持镇定，可惜事与愿违。

　　褚清钰的手很烫，与他十指交握，传来清晰的触感，他忍不住低头看着，几度尝试挪开目光，都失败了。

　　专注于此事期间，被方凌仞抢回的尾巴，早已被方凌仞忘到了一旁。

　　长尾落到地上，在不自觉地晃动期间，很快就挪到了褚清钰的脚上，左右择选了一番，最后缠上了褚清钰的左脚。

　　褚清钰感到脚下有异样，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方凌仞的尾巴，就没再管。

　　只是那尾巴实在有趣，褚清钰每次敲凿冰雕，稍用力了一些，就感觉到那卷着自己左脚的长尾紧收，缠得脚腕发麻。

　　如此一来，褚清钰很快就拿准了正确的凿冰之法，对准一个需要精心凿刻的地方时重时轻的敲了几下。

　　方凌仞似乎难以相信褚清钰学习的速度这样快，骤然睁大双眼，轻呼一声，唤起褚清钰的名字。

　　褚清钰笑着应下，十分诚恳的继续求教。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得到方凌仞的回应，只是往后靠着那片冰凉的蓝焰，仰头看着山洞洞顶，似乎有些失神。

　　褚清钰见此，并未停歇，腾出一只手，一边给冰雕的一处塑形，一边在自己觉得还可以更巧妙的地方继续雕琢。

　　方凌仞看到褚清钰的动作，心下一惊赶紧握住褚清钰的手，但又无法阻止他，干嘛道：“等一下，你，有没有听到水声？”

　　褚清钰失笑：“我又不是聋子，这不是一直有么？”

　　“不是！”方凌仞连连摇头，又往后靠到身后的石墙上，“后面，在这堵石墙后面，有水声。”

　　褚清钰看出了他的想法：“凌仞，方公子，方鬼君，做事要专心。”

　　手下的冰雕忽然一颤，晃动之间，似乎要滑掉下去，方凌仞一惊，连忙抓住了褚清钰的手臂。

　　褚清钰顺势靠近了一些，忽然加重了敲凿的力道，在到尽头之时，忽然将一股灵力送入其中。

　　眼前尽是白雾，细碎的雾气互相映照来洞外耀眼的阳光，方凌仞只觉在白光乍现之中，这片雾光耀眼得刺目。

　　有水滴滴答答落下，褚清钰低头一看，正待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咔嚓”一声。

　　这声音，似乎与之前听到的，都不太一样。

　　似乎更沉闷，好像是方凌仞的冰块附着在某个巨大的重物之上，并在碎裂时带着那重物一块裂开了。

　　褚清钰和方凌仞都默契的安静下来，环顾四周，想听听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就在此时，一道裂痕，出现在了方凌仞身后的冰块上。

　　“咔咔咔……”

　　褚清钰眼疾手快地将方凌仞抱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就听得那一阵咔咔声忽然变得密集。

　　伴随着一声轰响，方凌仞方才背抵着的石墙，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