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打个哈欠的功夫，趴着的地方俨然已经从桌子，变成了窗台。

　　屋内，扫清了闲杂人等的褚清钰，正用力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感受着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他从心魔幻象中出来了，却又没完全抽离。

　　他无法确认自己所判断的真和假，到底是对是错。

　　似乎只有更真实的，更炙热的，更疯狂的触感，才能推翻藏在他心中的忧虑，让他真切的感受到掌下并非虚幻之景。

　　偏在这时，褚清钰感觉自己的手抓了个空。

　　定睛一看，发现是方凌仞的脚踝化作了虚魂，从他的手中穿过。

　　方凌仞一手撑着褚清钰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等等！你先等等，清钰，你真的清醒了吗？”

　　褚清钰的视线从空空的手上挪开，看向方凌仞，眼中难掩失落。

　　方凌仞：“……”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第324章 残魂

　　方凌仞真的服了！

　　他只是想弄清楚眼下的情况而已，谁料眼前人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盯着他，双眼隐隐泛红。

　　方凌仞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将靠近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到了褚清钰那只刚抓了个空的手上。

　　“这样行了吧？”

　　褚清钰握紧了那只手，脸色缓和了一些，低头抵上了方凌仞的额头，又继续感受起来。

　　这一次的“心魔”，与方才明显不一样了。

　　混杂着血腥气的腐臭，被一股阴冷的气息刺骨的气息取代。

　　尽管后者其实算不上舒适，却也能带来一种别样的感刺激。

　　心魔幻境中滋养出了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蓝火中冒出了丝丝寒气，凝结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冰，几乎将整个心魔幻境覆盖。

　　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一片蓝色的水浪涌了上来，一股脑冲入了那片蓝色的火焰当中。

　　蓝焰摇曳着，还没能完全的接纳这突如其来的，隐隐泛着些许蓝光的水，那些些水便开始徐徐退去。

　　只是这一退，并未就此远去，而是酝酿着着下一次的冲涌。

　　如此翻腾数次之后，潮水便不再退去，而是在蓝火中翻腾，在由蓝焰凝化出的冰面上摩挲。

　　可就在蓝焰即将被如此几番的折腾之下偃旗息鼓时，那来势汹汹的潮水又再次退去。

　　心魔幻境一时间安静下来，静得令人心慌。

　　几乎要熄灭的蓝焰摇曳着，比方才旺盛了一些，只是这一瞬，那退去的浪潮再次冲了上来，狠狠地撞破了凝结的冰面，涌入了冰层之下，汹涌澎湃。

　　不知过了多久，褚清钰的意识才从心魔幻境中彻底的抽离出来，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魂魄。

　　这一次，魂魄没有再变得虚幻，让他抓个空。

　　只是那双眼睁开时，眸中透出几分狐疑，“你最好是真的在渡心魔劫。”

　　褚清钰：“……”汗流浃背！

　　“当然是真的，”褚清钰压低声音，日后等你凝结魂丹时，你就会明白了。

　　方凌仞：“你给我等着！”

　　褚清钰用匕首划开了掌心，以血点燃了烬血符，放在方凌仞面前，“试一试，金丹期和筑基期的血有什么不一样？”

　　褚清钰原本只是想转移方凌仞的注意力，没想到方凌仞在嗅过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感觉比之前更香甜了。”

　　褚清钰：“……说实话，我并不觉得香甜这种词汇是在赞美我。”

　　方凌仞拉过褚清钰的手，使劲嗅了嗅，“真的好香。”

　　方凌仞的表情严肃，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褚清钰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别这样，听得我头皮发麻。”

　　方凌仞无奈，“你自己真的闻不到么？”

　　褚清钰：“……那我死一死？”

　　方凌仞：“你最好期待别遇到那种喜好香甜之气的鬼，不然你这简直就是行走的蜜……”

　　褚清钰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方凌仞的嘴，“够了够了，我不想听这种描述。”

　　方凌仞扒开了褚清钰的手，“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些什么事？”

　　褚清钰：“什么？”

　　……

　　窗外。

　　“啊嘁！”黎白打了个喷嚏，看了一眼再次变黑的天空，“小金，我们到底要在这等多少个日夜啊？”

　　正坐在妖兽头上的黎金：“……你到底有没有记清咱们的任务？”

　　黎白：“嗯？白爷不就是让你们来找里面的人修和鬼修吗？是历练对不对？历练！”

　　他双手握拳，斗志昂扬，“我也要召唤出那——么大的召唤兽，放出那——么多的灵刃，嗖嗖嗖！一刀一个，把敌人都打趴下！”

　　黎金：“……”

　　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

　　“我现在可不想收徒，你要想学习灵术，出门左转上灵山，找个宗门拜师学艺。”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精灵们回头一看，发现一直紧闭的窗子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

　　褚清钰半靠坐在窗边，正抱臂看着他们。

　　褚清钰并不觉得这些精灵只是单纯来找他学艺的，凌苍明最大的错误，就是真的将所有的精灵们都当成蠢货。

　　只要抽离出整件事，纵观全程，再看最后的结果，不难看出，最后的赢家，是这些精灵。

　　尽管他们也是损失惨重。

　　回顾整个过程，不管是人族的离去，还是解开妖兽的封印，对于精灵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反倒是一步步的解开了束缚在精灵们身上的枷锁，让他们真正得到了自由。

　　第一个枷锁是真实存在的契约，是从他们的先祖开始，约束了一代又一代精灵的契约。

　　第二个枷锁是精神上的禁锢，以神为名，以灵寐珠为媒介，以充当灵主的人族为辅助。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解环还得从头起。

　　当这些全都不存在之后，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离开那个地方，再无顾忌，再无约束。

　　这其中，要说全都是无心之举，是大势所趋，是逼不得已，是纯属巧合，褚清钰实在难以相信。

　　肯定是有人在筹谋，只是那个计划并不沾染血腥，只是用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静待事情发展。

　　要说这几只精灵，是自发的来到这里，不是受那白胡子精灵所托，褚清钰倒是能相信他们是真的想找个依靠，在外闯荡。

　　可黎金都提起了白胡子精灵，那这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褚清钰的视线下移，看向了那只妖兽。

　　此时的妖兽已经缩小了身体，趴在窗台上，双眼微眯，似乎正在小憩。

　　黎金坐在妖兽的头上，转头看向了褚清钰，“你现在没事了么？”

　　褚清钰：“我很好，你们呢？有事找我？”

　　黎金眼珠子一转，“其实我们是来……”

　　褚清钰：“莫非是与这妖兽有关？”

　　黎金浑身一震，十分错愕的看着褚清钰，“你，你怎么……”他看向了一旁的黎红和黎绿。

　　黎红和黎绿连连摆手，“他才刚开窗出来啊！”

　　褚清钰：“没有别人告诉我，其实这也不难猜，这可是你们两族一起封印了多年的妖兽，被我契约了去，你们怎么可能真的对此不闻不问？”

　　真要是那样，褚清钰反倒觉得这妖兽有异了。

　　黎金面露犹豫。

　　褚清钰笑眯眯道，“你们是想让我解除契约？”

　　闻言，那妖兽立即竖起了耳朵，瞄了一眼褚清钰，又看向了那几只精灵。

　　黎金一愣，连连摆手，“这倒不是，我们是无法契约妖兽的，一向只有人族才能契约妖兽。”

　　褚清钰：“那你们这次前来，意欲如何？”

　　黎金纠结了一会儿，才道，“也不知你有没有看到这妖兽的识海，它的识海深处，有着上一任契约者的残魂。”

　　褚清钰脑海里瞬间闪过了那只羊的身影。

　　黎金：“白爷说，让我们想办法取走那一抹残魂，能偷偷取走是最好的，若是被你发现了……也可以告诉你，与你商量一下。”

　　褚清钰：“他倒是替你们考虑得周到。”

　　黎金：“白爷说，你是讲理之人，可以说清楚。”

　　褚清钰：“其实我也有不讲理的时候。”

　　黎金：“那就讲讲上品灵石。”

　　褚清钰：“……”

　　褚清钰想到了那些被自己消耗了许多的上品灵石。

　　不得不说，上品灵石确实比下品灵石好用，难怪那些大宗门的修士都只想用上品灵石交易。

　　褚清钰往后退了一步，“进来说。”

　　四只精灵终于再次得以飞入了屋中，褚清钰合上窗，贴了一张隔音符。

　　黎金又道：“其实，我也没见过那残魂的模样，白爷说这妖兽的识海里面有，但我方才进去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片海。”

　　褚清钰看向那只妖兽，妖兽张嘴打哈欠，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们说的话。

　　褚清钰：“你们白爷没有告诉你们那残魂长的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