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钰一眼认出了那东西:“诶?方兄,你也用镜子啊?”
普通的镜子里照不出鬼脸,这面镜子也是如此,所以不管方凌仞怎么照,都只能看得到镜子对面的景色。
方凌仞回头看向褚清钰,似乎对于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想来是已经察觉到褚清钰从入定中苏醒了。
方凌仞:“你为何要打碎它?”
这镜子,是方凌仞那日回屋之后,发现它碎落在褚清钰身边。
褚清钰当时正在修炼,方凌仞便没有打扰,只将被砸碎的镜子拾起。
今日感觉到褚清钰醒了,方凌仞才故意拿出来,就为了这一问。
褚清钰张口就来:“它太小了,照不全我的帅气。”
方凌仞:“……”我就多余问。
第178章 燕家庄
对上方凌仞那狐疑的眼神,褚清钰扭过头,“说起来,那四只鬼呢?哪去了?该不会是偷闲耍懒了?”
方凌仞:“……”这话转得太生硬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早就窝在不远处的草丛间的几只鬼,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
褚清钰笑道:“各位鬼君,几日不见,热情不减呐,如此甚好。”
四张不一样的鬼脸上,是相似的苦相。
褚清钰:“不耽误时间了,边走边说。”
一辆马车离开了东吁城,往东疾驰而去。
在远离了东吁城,几乎看不到城墙的影子之后,跑在前方的马,便开始摇摇晃晃,像漏了气的球似的扁下去,又迅速缩小,变成了一张薄薄的黄纸。
黄纸被折成了马的形状,在重新变回纸之后,黄纸便开始自燃,最后化作了一片烟灰,风一吹就散了。
被马拉着的轿子,还不等停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逐渐向上方倾斜,直至飘到了天上,在空中移动。
地上有林木做挡,遮蔽视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迷路了。
要想快一些,还得是直来直往,从空中飞过去。
照这个速度,不出半日就能抵达燕家庄了。
当然,直接从东吁城上飞出来,速度会更快,只不过东吁城人多,那样太显眼了。
“……燕家庄原本不在现在所在的地方?”褚清钰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是庄子里所有的人一起搬迁么?”
缢鬼:“是啊,原本燕家庄是在一个山坳里,庄子里的人每次出来都要走很远,翻山越岭的,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于是他们一合计,便一起搬出来了。”
黑脸鬼,“不过这事儿和红衣怨鬼应该没有多大关系,燕家庄上的人搬迁,是五六年前的事,而红衣怨鬼是最近才出现的。”
“这可不一定。”最先提出燕家庄曾一齐搬迁过的缢鬼道:“说不准就是因为他们一群人挪动地方,占了那红衣怨鬼的地盘,红衣怨鬼忍了几年,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对他们动了手。”
高个子鬼:“你这说法也太不靠谱了,怨鬼脾气暴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真要是因为活人占了死地的问题,怎么可能隐忍这么多年?有仇早就报了。”
黑脸鬼也道:“听说那红衣怨鬼还能吃人呢,若是红衣怨鬼早就出现了,过了这么些年,燕家庄里的人,还不早被吃干抹尽了。”
饿死鬼:“有没有可能,不是不想早点报仇,而是那会儿还没有实力,过了几年之后,因缘际会,实力暴涨,终于有了扰人吃人的本事。”
此话一出,四周皆是一静。
不得不说,这猜测确实有道理,假若燕家庄的情况正如他们所说,那红衣怨鬼会来扰人,要么是受了刺激,怨气暴涨,实力增强,要么,就是有人御鬼作祟。
褚清钰一开始怀疑的便是后者。
打算从这些鬼的口中探听一些蜘丝马迹,只是他们说来说去,似乎将整个燕家庄当成了整体,并没有额外讲述,具体有什么人,和红衣怨鬼的纠葛更深。
红衣鬼多是枉死或者为情所困,所以多数会将报复对准一人。
可是听这些鬼的话,那红衣怨鬼要报复的人,涉及整个燕家庄,可见恨意之大。
“到了。”方凌仞的撩开帘子,看着下方。
只见在不远处的山林之间,出现了一片较为开阔之地。
在四周草木的映衬之下,那地方显然竟经常得人踩踏搭理,才成了一条林间路,通往更远的地方。
随着路面越发开阔,一个木头搭嵌的简陋牌坊出现在了前方。
木牌坊上挂有一块灰色的匾额,从右往左,写着“燕家庄”三个大字。
许是时间太长,还没人重新搭打理,那三个字的描金已经褪色泛白,远看去金白斑驳。
四只鬼抬着轿子,缓缓落地,停在了这木牌坊之前。
褚清钰其实还想再往前飞一段,等看房屋之后,再落轿。
因为从此处望去,前方还是一条长路,别说是房屋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可那四只鬼都在此默契的从天而降,抬着轿子,从木牌坊底下下进,飘入了燕家庄界内。
褚清钰和方凌仞对视了一眼,并未多言。
说来也是奇怪,在那四只鬼抬着轿子,飘进去的那一瞬间,原本在天光之下,显得亮眼刺目的山路,突然阴沉下来。
抬头看去,还是那原木原样的太阳,一如既往的光芒万丈。
环顾四周,依旧是方才从上往下看时见到的小路,就连生长在路边的野花颜色和数量,都未曾改变。
褚清钰在方才那一瞬间,记下了不少自己所见之景,都能和眼前的景象一一对应。
再往前望,前路所通向的地方,也没有变动。
可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之一线之隔,天还是天,地还是地,景色还是那个景色,可他们似乎就此迈入了另一个空间。
“等等!”褚清钰忽然道。
正抬着轿子往里飘的四只鬼,都停了下来。
褚清钰:“我掉了一样东西,原路回去,给我找一找,应该是一把扇子,金色的,木头雕刻的。”
方凌仞瞥向了褚清钰手里正拿着的那把金色的扇子。
褚清钰用扇子轻点着方凌仞的肩膀,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声张。
轿子摇晃了一下,四只鬼开始调转轿子,往后飘,直至飘出了那木坊牌匾之下。
出来是出来了,可刚才那一瞬间笼罩下来的阴沉,并未消失。
太阳还挂在天上,光芒依旧耀眼,却似乎于此处隔了一层,阳光无法驱散此处的冰冷。
四只鬼沿着来时的路飘了好一会儿,埋头苦找。
“这条路上似乎没有。”
“是掉在树林里了吗?”
“那可太难找了。”
褚清钰仰头看着天空,直至那四只再朝他看来时,他才道:“罢了,不找了。”
四只鬼哪敢有意见,又一次抬着他们从木坊匾额之下经过。
这一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变化似乎出现在最开始的时候。
褚清钰姑且猜测,这地方应该有结界,他们方才第一次从木坊匾额之下经过,便时进来了,之后再原路退回,也没能出去。
这结界的真正出口,恐怕是在另一个地方。
“这就是丁等任务么?”褚清钰拿出了那块从东霁峰领事阁里取下的木牌,“好少的报酬,好复杂的事,难怪其他弟子都不接。”
方凌仞手肘搭着窗,瞧着他,“你怕了?”
褚清钰:“怎么会?我只是觉这事比我预想当中的麻烦太多了,我以为就是简单的来除个鬼。”
方凌仞:“你连鬼都没见到,怎知他麻不麻烦?”
褚清钰:“方兄,你现在能造一个结界么?一个能看得到外界景色,和外界只有感官上的一丁点差别,进来之后,无法原路返回的结界。”
方凌仞:“……”
褚清钰:“要施展和撑起这样的结界,一靠鬼力,二靠术法,至少也得是这两样,缺一不可。”
方凌仞:“没准这结界,与那鬼怪没关系,是某个修士所造。”
褚清钰:“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已有修士来此,为何闹鬼的事情还没解决?”
方凌仞:“或许人家前脚刚来,设下结界,你后脚就到了。”
褚清钰:“而这也意味着我没有完成任务,回宗门之后,会被管事在册子上记上一笔。”
方凌仞:“……”
褚清钰摊手,“不管怎么算,这事对我来说,都没好处,我今日气运糟透了。”
话音刚落,褚清钰便感觉头上落下一片冰凉,抬眼看去,就见方凌仞轻抚着他的头,道:“你今日可是突破到了炼气九层。
你不是说,修士每一次是突破,都是在生死边缘走一遭么,你又活了一日,气运好极了。”
褚清钰:“……”
褚清钰微微低下头,从耳后垂落的发,遮掩住了他有些泛红的耳根。
方凌仞依稀看到了一些,便要去勾起那缕发丝,褚清钰连忙抬手,想阻止,却是摁住了方凌仞的手背。
一人一鬼都是一顿。
“啊!——鬼啊!——”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这样的叫声还不至于吓到褚清钰和方凌仞,却将给他们抬轿的四只鬼吓得不轻。
轿子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随后“咣”的一声,重重落地。
四只鬼惊慌失措,在外面抱头乱飞,“鬼?是那红衣怨鬼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