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回他,心疼不已,看来接下来还得像前两天那样伺候他。
进了东苑,迎面就遇上了恰马尔。
他目光暧昧地在我身上转了圈,才落到薄翊川身上“薄少校,帕公要和您视频会见,确认您的情况不需要去吉隆坡,他才放心。”
我把薄翊川推进卧房,看他在电脑前柱着手杖艰难起身,不禁暗叹,这个帕察啦公爵嫁女儿的心可真是够急切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帕公那样的人物相中他做女婿,他不去吉隆坡,难道就能避免这桩亲事?之前放弃了和阿丽塔公主的婚约,现在似乎也不愿接受帕公的女儿,薄翊川到底在想什么?
是他有更好的选择,或是...心里有人?
想着,我把耳朵贴在房门上,隐约听到里边薄翊川的声音:“谢谢帕公美意,等我完全恢复,一定去吉隆坡拜访您。”
......或者是我想岔了,薄翊川这么完美主义的人,只是希望自己出现在帕公和未来夫人面前时,不是坐着轮椅或拄着拐杖。
而且他将来跟谁联姻都不是我该纠结的事,哪怕他不结婚,也轮不着我这顶着假身份的将死之人,只要他别跟乔慕在一起就行。
“你在大少房门口干什么,偷听啊?”
一回头,就撞见季叔盯着我。
我摆摆手:“没没,我看这门上有只苍蝇,想拍死来着。”
“过来吃点东西。”
嗅着浓郁的香味,我一眼看去发现桌上摆着肉骨茶和椰糖碗仔糕,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刚刚吃完一抹嘴,手表就开始震。
我躲进房间,一看雇主发来的信息,就想骂娘。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你如果再不专心勾引薄翊川,做任务期间还要拈花惹草,我保证,你会很快收到你情人的死讯。”
我磨了磨牙,无语至极:“你是不是眼瞎?手表上不有摄像头吗,你看不见当时的情况?是我主动招惹的恰马尔吗?”
那边有几秒没回,我神经一跳,凑近盯着表盘,是不是这摄像头有监控死角?这摄像头安在哪个位置?这仔细一观察,我就发现表盘指针中心有个小黑点,看样子就是摄像头,那意味着镜头只能拍到表盘朝向的局部区域,死角还是挺多的,这手表真正起到监控作用其实是窃听器和GPS。想到撒尿打飞机这种隐私行为什么的雇主根本看不到,我心里登时舒坦了许多,把表盘怼着墙无声大骂他是个番薯。
手表震了震:“你把表盘蒙住想干什么?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钻空子。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你没有主动招惹恰马尔,也肯定是你的什么习惯让他产生了误会,做任务期间你给我收敛一点。”
他妈的,我已经够收敛了,看都没看恰马尔一眼他自己贴上来怪我吗?但跟雇主废话下去没意义,我吸了口气,找监控死角对手表竖了竖中指,然后敲回复:“知道了。”
应付完雇主,我捏了捏耳钉,想询问丁成那边的情况,可等了半天一点回应也没有,摘下耳钉按下重启键,还是没有动静。
我心一沉,这通讯器该不会是坏了吧?
可这玩意外壳是钨钢的,据说出自俄方军工厂,防水防爆放火烧,以往执行任务,从没出过什么故障。
虽然我一直很想脱离干爹的监控,可眼下这情况,等于我被切断了和ZOO的联络,只剩下和雇主的单线联系,由着他拿捏,谁知道他会不会得寸进尺提其他更过分的要求,这情况实在是不太妙。
第24章 陷阱
得去唐人街一趟,和丁成他们见一面,不能由着雇主摆布。
“哎,老爷,您怎么来了?”门外忽然传来季叔的声音。
薄隆昌来了?我关掉手表,竖起耳朵。
“我来看看阿实。听说他昨晚上和翊川出去,发急症进了医院,明天就是盂兰盆节,他这乩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可就麻烦了。”
“阿实在房里,估计睡午觉呢!我去给您叫他!”
“不用,我自己过去。”
听见脚步声接近门口,我连忙往床上一倒,拉了毯子,闭上了眼。
脚步声接近床边,冰凉的东西贴上我脸颊,是薄隆昌的扳指。
我假作刚睡醒,眨了眨眼:“老爷?你怎么来了?”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还不大舒服?”他捏了捏我的脸,食指内侧的长条茧刮过我脸颊,像一条蛇游过,我忍着没躲,点点头。
“嗯,还有点难受,不过不会影响明天的,乩童舞我已经练熟了。”
“真聪明,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薄隆昌笑了笑,目光落到我手腕上,一凝,“我送你的手串呢,怎么没戴?”
“噢,在这儿呢。”我翻起枕头,一愣。
手串不见了。是给季叔收走了?不会是薄翊川授意的吧?
“对,对不起啊老爷,可能是塞衣服口袋落在洗衣机里了,我回头找找,肯定没丢。”
“丢了也没什么,我再送你就是。”说着薄隆昌弯下腰,我身一轻,竟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我一惊,没想到他年逾不惑,居然有力气抱起我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没反应过来我就被他抱着出了门。
“走,去我那儿,我请了老中医来给你调理。”
“阿爸!”
刚踏出东苑的门,薄翊川的声音就从后边传来。我从薄隆昌的臂弯里回眸瞧去,薄翊川拄着手杖站在卧房的窗前,脸色阴云密布,显然没料到薄隆昌会趁他跟帕公会见的空当杀过来把我带走。
薄隆昌顿住脚步:“两天了,你那裤子也该洗完了。你刚回来,阿爸顾念你心情,可明天王室要来翡兰,盂兰盆节灯会历来都是薄家举办,耽误不得,你是长子,要以大局为重,人,阿爸就先带走了。”
我伸手勾住了薄隆昌脖子。
正好,我正愁怎么在雇主的监控下接近薄隆昌呢,他就主动凑过来抢我走,这可不是我拈花惹草,雇主想怪也怪不着我,趁着这庆典期间,就算一次整不死薄隆昌,我也要把他整得半死不活。
生怕我被谁半路劫走似的,薄隆昌就这样一路抱着我穿过花园,途中还给薄秀臣和他阿妈撞见,这一对母子的目光要是子弹,我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射成了筛子,但薄隆昌也没把我给放下,一直进了他住的天苑。这地方我从没进过,和薄翊川住所不同,薄隆昌住所门口一进来就是一座神龛,里边处处都是古董陈设,像回到了上个世纪。
穿过前庭上了二楼,一掀珠帘,一个鸟笼首先落入我眼中。那笼中花花绿绿的,不像是养着鸟,可没容我看清,我就被薄隆昌抱到了拔步床上,对面镜中映出我的影,一晃眼,我仿佛看见了阿爸在身后。
回过头,我才发现那拔步床内侧墙上.....竟然挂着一件水红戏服。
我阿爸穿过的戏服。
我浑身发冷,攥紧了床单,指甲刻进手心。
伴着我阿爸的戏服,薄隆昌竟还能安然入梦?
“在看什么?”
“没什么,瞧那戏服挺好看。”我回过头,低垂眼皮。
“你喜欢,往后就给你穿。”
好啊,我就穿着这戏服,要了你命。
“老爷,程老来了。”外头有人说话,不一会儿,一个须发斑白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提着个老式木箱。我一眼就认出,这老中医,居然是十几年前,老来西苑给我阿爸看病的那位。
“怎么样?”
“脉象有点滑,这后生仔身子有点虚,需要补补,其他倒也什么,我给他扎几次针灸,开几副中药喝喝就行。”老中医松开我的手腕,生着白翳的双眼在我和薄隆昌身上转了转,又把我手掌翻了过来。
“哟,这手相,也是断掌?”
薄隆昌一怔,看向我手心。我和阿爸一样,都是断掌。
“缘分哟,这后生仔,是故人托生,来跟薄老爷你再续前缘的啊。”
“故人托生?真的?”薄隆昌一把攥住我的手,看了又看,嘴角抖动了几下,抬头看向那鸟笼,”世伶,是你吗?是你回来了?亏得我,听了大师的话,当初没放你走。”
我抬头看向那鸟笼,才发现那笼中装着的不是鸟,而是一个穿着戏服的东南亚提线木偶,它被吊在里面,像极了十年前西苑那晚阿爸的模样。一瞬我天旋地转,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我栽倒在地上,木箱被打翻一地,针灸用的细针落了一地,我随手摸了一根。
无怪十年来阿爸从来没托过梦给我,原来,他被困在了薄家。
死,都得不到解脱。
我痛得浑身发抖。
薄隆昌,我现在就要你死。
薄隆昌把我扶起来,端详着我,眼神痴迷:“你怎么了?是不是有感应,是不是想起我了?以后,我能不能叫你世伶?世伶?”
我攥紧了手里的小针,脑子嗡嗡作响。
薄隆昌,你也配喊出我阿爸的小字?
“老爷,宴席都摆好了,大少和恰马尔少校都到中苑了,就等您呢。”偏在这时,外头传来大管家明叔的声音。
我如被冷水浇头,从杀人的冲动中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行了,知道了。”薄隆昌脸上浮现一丝不耐,捧住我的脸,“世伶,等盂兰盆节一过,挑个吉日,我就迎你过门。”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老爷,过门?什么意思啊?”
那老中医笑了:“傻,意思就是,再过几天,你就不是家仆了。在婆罗西亚,老爷这种拿督公,可以娶几个老婆。”
娶你妈,就算是我这身份是假的,我也嫌恶心。
我故作惊讶:“可结婚不是需要护照吗?我没有婆罗西亚的护照,还是个黑户呢。”
薄隆昌按着我的手:“这个不是大问题,我会托人替你办,等资格下来,往后你就改名叫世伶,苏世伶。”
我心里一阵恶寒,看来博隆昌是打算娶我做男妾了。
虽然只是演戏做做样子,我也不愿穿上我阿爸穿过的那件婚服,受和他一样的辱,可这是复仇的捷径,我不该拒绝,也无法拒绝。
薄隆昌站起身来,揽住我的肩膀:“走吧,去食饭,这事,我和家里人说一声,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我一激灵,那哪能去?
明天就是盂兰盆节,薄隆昌还没给薄翊川的阿妈和阿弟做法事,就要宣布娶我做男妾的事,不是明着打薄翊川的脸吗?
那他不得恨死我啊?不行,我得躲着他。
我低着头:“老爷,我不太舒服,可以在这里睡一下吗?”
“好,你休息休息,晚些,我回来陪你。”薄隆昌笑起来,捏了捏我的肩膀,走下楼去。他前脚刚走,手表就开始疯狂的震。
我没理睬,望着头顶的鸟笼,只想将立刻那人偶取出来烧掉。可我知道,我现在不能这么冲动。十五年前阿爸坐在镜前描着眉朝我笑的模样恍然重现,我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倒在了床上。
我当初说要带阿爸走,却享受起了当薄家少爷的日子,对他为什么后来把我赶去东苑和薄翊川住,后来又独自承受了什么而选择自杀,都一无所知。我说要带他走的誓言,最终变成了小儿的一句戏言。
薄隆昌,我不但要你死,我还要你死得很惨。
手表仍然震个不停,好半天,我才有力气动弹,抬手按出手表的隐藏界面,跳出来的信息竟不再是二进制密码,而直接是中文:“立刻从薄隆昌那里出来,否则三分钟内,我就不单要了你情人的命,你那几个在唐人街的同事也别想活。”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到狗雇主已经气疯了,我冷冷一笑:“你有这么大本事?你说你告我和丁成的密,让我干爹清理门户,我倒是信,可我那几个同事个个都是顶尖好手,你要弄死他们,可没那么容易。我现在没法跟他们联络,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屏幕闪了闪,跳出个视频来。我点开,是个空中俯视的视角,像是无人机,能看得出来拍摄是唐人街,镜头从鳞次栉比的楼顶滑过,靠近了一个天台,几个熟悉的人影闪过,我心往下一沉。
“你他妈的敢动ZOO的人,以后在东南亚别想混。”我飞快敲字。
“那你大可以试试,是你干爹派来的后援快,还是我动手快。”
真有够狂的!就是个不知死活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