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了句方言,挥挥手,走进电梯。
“再会。”
姜落目送。
等梯门合上,姜落脸上的笑意收起,眼底眸光闪过,心知税务局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登门。
应该是被举报了。
姜落心里有数。
只是被谁举报了……
哼。
姜落吊了吊唇角。
举报好了,随便举报。
他一分税不少缴,账目清清楚楚,举报了又能如何?
什么都查不出来,税务局还能没有理由随便扣他吗。
姜落往回走,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名片,把名片收回口袋。
进公司,几个同事都围在薛会计旁边七嘴八舌地说刚刚的事。
见姜落进门,马上有人道:“这是被举报了吧?没人举报,税务局怎么可能找上门。”
也有人道:“是不是得给那边送点礼,打点打点啊?”
薛会计:“送什么礼?是账有问题?还是税没有缴足?”
“你本来没问题,你送了礼,你没有问题也有问题!”
刚刚提议送礼的同事马上拿手拍拍嘴。
姜落没说什么,淡淡道了句上班,往办公室走,路过薛会计的时候敲敲桌子,“来。”
姜落进办公室,后脚老薛也进来,合上门。
姜落绕去办公桌后坐,吩咐道:“以后账就这样,不要做假账,我不吩咐,没必要去避税,该缴多少缴多少。”
薛会计:“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又道:“别说,跟过大大小小那么多老板,你是第一个不让做假账不让避税的。”
“你还真舍得钱啊。”
姜落撩撩眼皮:“舍不得钱,偷税了去坐监,你捞我?”
“觉悟高。”
老薛伸大拇指:“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觉悟,以后肯定能走很远。”
“不像有的老板,我劝他别做假账、把税缴够,他还骂我没本事做账、浪费钱。”
老薛啧道,好奇:“你哪儿来的这么高的觉悟啊?家里有人进去了?”
“是啊,我,我进去过。”
姜落瞥瞥他,“泡茶去。”
老薛才不信,走了,去泡茶。
门合上,姜落自顾往椅子靠背默默一靠——他没开玩笑,上一世,因为税务的问题,他确实进去过几天。
那时候他也像大部分老板一样,觉得纳税就是浪费自己的钱,舍不得。
被抓了,人被扣了,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好在那时候顺利出来了,补足了税、缴了罚款,没真去坐牢。
而有件事,姜落无论上一世,还是想到这些的此刻,都有些纳闷。
那就是那时候他人被扣了,谁后来走关系捞的他?
要知道当时同样被扣的几个其他老板,可没谁像他一样那么容易就被放了、补款罚钱了事。
姜落上一世打听过,也问过身边人,但谁都没有承认。
是谁?
姜落下意识又想了想,还是没想出答案。
谁有能量有这个本事捞他,却始终没有吭声?
当晚,在酒店房间和霍宗濯拿座机打电话,聊着聊着,聊到税的问题,姜落说:“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不声不响捞人还不吭声。”
嗯?
霍宗濯不解:“怎么提到税的事情了?因为最近税缴的多?”
姜落这才说了白天公司被税务局找上门查账的事。
姜落玩笑:“我但凡稍微贪一点,你晚上都接不到我的电话。”
霍宗濯听出这是税和账都没有问题的意思,认可道:“不要做假账避税,没必要,钱可以再赚,原则性的底线一旦打破,会特别麻烦。”
“你可能会觉得纳税是把原本自己口袋里的钱拿给别人,很心疼。”
“但你也要学着明白,随着商品流动,国家就是要收税的。”
“税,不是国家的钱,是国家需要使用的钱。”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嗯,知道。”
姜落:“不用给我上课,我懂。”
霍宗濯声音温和:“你明白就好。”
姜落:“问你啊,你觉得什么人,会捞了人,但又不声不响?”
霍宗濯想了想:“也许对方很有能量,随随便便举手之劳,没必要多提,你们又刚好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平时遇不到,遇到了,也懒得多说。”
“嗯。”
姜落觉得是这样。
霍宗濯:“也许对方故意不想你知道。”
故意?
不想?
姜落:“这什么逻辑?做好事,还要特意不留名,又是个雷锋,像你一样?”
“这就不知道的。”
霍宗濯:“总有原因。”
姜落随口聊的:“如果是你,你会默默捞了人,转头就走,不留姓名不吭声?”
霍宗濯忽然道:“还有一种可能。”
嗯?
霍宗濯:“爱慕者。”
姜落一愣。
霍宗濯:“喜欢一个人的话,确实会为他做事,又不宣告。尤其在对方完全不知道这种爱慕的情况下。”
姜落握着话筒,片刻的愣神,有一会儿没说话。
一个喜欢他的、同时有能力将他从偷税漏税里捞出来的爱慕者?
姜落勾了个浅淡的讽笑。
不会的。
上一世,除了王闯他们,没人爱他。
第50章 老熟人
座机摆在床头, 姜落枕着胳膊,曲着条腿躺在床上,眼睛看着酒店房间的天花板, 默默出神。
爱?
他从来,从来没有拥有过。
上一世,姜落不停地尝试着去靠近亲近苏蓝赵广源这对亲生父母,但他们不爱他。
对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姜落将他们分成了两类。
一种和他有利益牵扯的,一种是和他没有利益关系的。
朋友?
他的朋友也太少太少了。
只有王闯, 后来多了王闯的老婆莫婉珍。
他根本没什么朋友。
那时候他在东方一号混了两年, 早早看清人性与世态,才二十出头, 就明白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有钱的, 没钱的。
姜落想做有钱人, 不想做穷人, 这才离开东方一号,去闯自己的路、做生意。
而他那一路爬得太难太难了, 见够了人心人性与生意场上的各路腌臜牛鬼神蛇。
因此他那时候虽然才二十几岁, 就已经不信什么朋友不朋友了。
世界上没有朋友, 只有利益与苟且。
偏他又是游乐人间、好玩儿潇洒的纨绔,花丛里不待了,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是男人,就开始了换个性别左拥右抱。
那时候他有过很多女人,后来又有了很多男人。
他有钱,大方,愿意跟他的不少,且各个好看、条顺盘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