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后陪几任女朋友和女性朋友逛过不少次,对那地方特别的熟。
又见那儿服装摊位的生意特别好,恰好别的也不懂,没门路,于是就琢磨进点货,也去卖卖衣服,搞点钱。
就这样,上一世,不鬼混了、离开东方一号后,靠着在零售市场卖衣服,姜落摸索着开始赚钱做生意。
好的是,靠着卖女装,他还真赚到钱了;
不好的是,因为不懂,他在服装行业,尤其是女装上面,兜兜转转吃了不少亏、白费了不少劲、浪费了不少时间。
实打实地撞了不少南墙、头破血流,之后,姜落才总算开了自己的服装工厂,将生意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和规模。
此刻往嘉定去,开着车,忆起这些过往和来时路,一个个画面闪过脑海,姜落心里冷静到没有任何感慨和触动,只有理性的第三视角旁观,和对从前走过的错路弯路的审视。
如今再来一次,姜落心里分明,他要在如今这个90年,就将自己品牌的女装销向全国。
无论日后他做别的什么,女装,这个他最熟悉不过的行业,会成为他涉足商业的起点。
车开了不短的时间,终于到嘉定了,姜落循着记忆在路上慢慢开。
开到了他熟悉的菊翔镇,落下车窗,姜落看见道路两边有不少挂了门牌的作坊铺子,一家连着一家,都写着“XX服装作坊”,或者“面料代加工”。
有些铺子还开着门,可以看见铺子内有几人坐在缝纫机后低头忙碌。
也有人注意到了姜落和压着速度开得不快的虎头奔轿车。
大家最多好奇地眺望一眼,毕竟轿车么,如今并不多见。
能开上车的,还来他们镇上的,十个有十个都是老板,做服装生意的老板。
而老板是由老板去接待的,他们这些坐在机器和缝纫机后面拿计件工资的工人,可不会上赶着去招呼。
大家最多多看两眼,该干什么干什么。
姜落也没下车,随便看看,一路往前开。
直到来到一个挂着“章师傅裁缝铺”的小店门口,虎头奔才终于停下。
姜落下车,刚反手合上车门,往章师傅裁缝铺那儿抬眼看过去,好么,半敞着门的门头前,还挂了个牌子,写着“店铺转让”。
姜落心里“嚯”一声,心哼:章老头儿,你不行啊。
铺子内,头顶的电风扇呜呜呜地转着,几架缝纫机后,男男女女几人均低头在机针前专注地给布料走线。
他们身边的桌上都堆了待加工的料子,地上到处也都是碎布碎线,脚边全是装料子的大纸箱。
铺子内闷热,也很沉闷,无人聊天说话,各干各的。
大家都知道,再做完这几天,结了钱,作坊这儿就没别的活儿了。
他们都要另谋高就了。
因为铺子不做了,当老板的章师傅干了一辈子裁缝,做了一辈子衣服,但却干不过镇上的其他铺子其他作坊。
没办法,赚不到什么钱,只能关门大吉,铺子转掉。
这会儿几人心里都愁,离了这儿,就得重新找作坊,周围作坊都不缺人,新工作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要找多久。
诶,愁啊。
就在这时候,靠门口的一个年轻女孩儿留神到外面有人。
她在机针后抬起视线,见是个模样英俊、格外年轻、气质出挑的男人,不解:“你找谁?”
年轻男人没进,站在门口,指了指门口挂的纸牌:“转让?是吗?”
女孩儿一愣,手上的活儿没顾上,机针也缓缓停下:“啊,是,老板是要转让。”他……
铺子内几人都看向门口。
姜落一手插兜,不紧不慢:“嗯,那我找你们老板,章老板。”
第40章 缺钱
章宁福骑着二八杠自行车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 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铺子前空地上停着的黑色轿车。
第二眼,章宁福看见了铺子前站着的高个年轻男人,和铺子里的帮工小陆。
小陆也是章宁福的侄子, 初中毕业后就在章宁福这里做代加工,赚点生活费,给家里减轻负担。
小陆不知和年轻男人说了什么,年轻男人默默听着。
等章宁福刚捏刹车跨下自行车,小陆马上看过来,喊:“叔。”
姜落也看过去。
章宁福在不远处停好车, 马上快步走近, 下意识用方言对姜落道:“哝好,哝好。”
还伸了手。
姜落看见如今刚五十出头的章宁福, 默默弯了弯唇角, 也伸手, 用方言打招呼。
章宁福特别用力地握手晃了晃, 伸手示意里面:“进去坐吧,外面热。”
又打招呼:“不好意思啊, 小孩子不懂事, 没请你进里面坐, 喝口水。”
小陆确实不太懂人情世故,在一旁嘀咕:“我请了的。”
“你去吧。”
章宁福顾不上搭理小陆,招呼姜落:“来来,里面请。”
十分客气:“不好意思啊,铺子里挺乱的,别介意。”
“里面来吧,我有办公室的,办公室有空调, 我给你开空调。”
结果穿过外面工作间,到里面办公室,章宁福开空调,空调冷气却打不起来。
章宁福路上来得及,自己一身热汗,背对姜落,在那儿摆弄空调,姜落看着,心里默默好笑,心道这抠搜的老毛病,还真是早年就有。
空调买都买了,舍不得用,也舍不得电,放那儿当摆设,要用的时候就打不起来了。
行了。
“开风扇吧。”
姜落自顾在沙发坐下。
“不好意思啊。”
章宁福歪头,拿袖子抹了把脸侧的热汗,赶忙去开电风扇。
风扇开了,章宁福又忙去倒茶,结果热水瓶里又没热水,弄得章宁福好不尴尬。
“坐吧。”
姜落心里好笑,“我不喝水,不用忙,我车上有水。”
“哦哦,好。”
章宁福这才跟着在沙发一起坐下,坐下的时候拿茶几上摆的一个苹果,递到姜落面前,自己都觉得待客不周,有些丢脸。
但没办法,章宁福不是会做老板的人,他只会做衣服。
默了默,章宁福看看姜落,搓搓手,寒暄:“我姓章,公章的章,老板贵姓?”
姜落:“姜,生姜的姜。”
章宁福点点头:“姜老板。”
他别的寒暄也不会,又短暂地默了默,就直奔主题:“姜老板来,是因为看见门口的‘店铺转让’?”
姜落沉着多了,靠着沙发,随便聊的态度口吻:“怎么要转让?不做了?”
章宁福“嗨”一生,自嘲:“做不下去了呗,没什么订单。”
解释:“我以前在镇里当裁缝的,那时候反而生意蛮好的,赚了点钱。”
“后来镇里一家家都开始开作坊,给服装做代加工,我想着我有手艺,就也开了,但是没什么订单,做不过别人。”
“房租水电,都要钱。”
“招的几个小工,也都要养。”
“养不起了。”
章宁福叹:“算了,索性转掉吧,少亏一点。”
章宁福只说了这么多,姜落这个上一世就认识他的,其实知道内里的原因:
章宁福的儿子在海城市里当了女婿,生了孩子之后,老婆也过去带孩子了,眼下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
章宁福开了这个作坊,自己是想再多撑一撑的,奈何人在市里的老婆和儿子都打来电话,希望他把一直亏钱的小作坊转手掉,重新做回以前的裁缝生意,好好赚钱,补贴家用。
章宁福一个人,自然拗不过老婆和儿子两个人,家里也要吃饭,还要养刚出生的宝贝孙女,这才下定决心,不干了,把铺子转掉。
章宁福为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说完自己要转铺子的原因和决心之后,就和姜落聊起了店内的情况:机器多少台,房租多少,工人几个,针对不同的代工、一天可以出多少货,包括他打包转让的心里价位。
章宁福说着,同时看着茶几那头的姜落,心里又在嘀咕。
他觉得面前的姜老板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这么年轻,是来做生意的吗?
又一想人家都有轿车,年轻归年轻,说不定真是大老板,不差钱。
哪知章宁福自顾自的把情况全说完,姜老板来了句:“你什么都说了,还怎么和人聊价格?”
?
章宁福愣了下。
他五十多岁的人,这神情,看起来纯纯一毛头小子的懵懂和无知。
姜落心里好笑,面上勾勾唇,沉着道:“哪有人要转铺子,上来就说是因为生意不好?”
“生意不好,谁要接手?冤大头吗?”
章宁福这才醒过神,急忙改口:“不是不是,不是生意不好。”
“只是我不会做代加工的生意,我不会。”
“我们镇上,做服装代加工的买卖,还是很多的,生意都特别好。”
“真的,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