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偷的,所以只能藏着。
藏起来,一切秘而不宣。
像那首歌,沉默是金。
霍宗濯用手很轻地摸了摸姜落的脸。
沉默吗?
他不甘心。
为什么只能沉默?
真的没有路让他走吗?
次日早,姜落先醒的,睁开眼睛,看见霍宗濯平躺在旁边,把被子都给了他,自己身上是一条毛毯,应该是昨晚从别的地方翻出来的。
姜落本来要起身,去上个厕所,见霍宗濯睡得一动不动,看过去,无端就开始盯着霍宗濯的眼窝和鼻梁看。
显然,霍宗濯是好看那一挂的。
眉骨高,眼窝深,鼻梁挺直。
姜落看了看,便伸手过去,指尖在霍宗濯的鼻尖上轻轻碰了碰,还陡然莫名地想到,有这样的鼻子,以后和哪个女人接吻,这鼻子是不是容易碍事啊?
又想:哦,鼻子大,那里也大。
可惜就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
姜落又琢磨:干什么了,不行?不会天生的吧?
霍宗濯睫毛一颤,像是要醒,姜落也不知道怎么想,马上就闭上了眼睛,装睡。
霍宗濯睁眼,转头看看他,启唇,带着点鼻音:“醒了?”
姜落这才睁开眼睛,嘿嘿一笑,说:“我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霍宗濯转头,去看床柜头上的时间,说:“念到‘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姜落坐起身:“这是什么?”
霍宗濯躺着戴手表:“《滕王阁序》。”
姜落掀被子下床,故意装傻:“藤王是什么王?”
霍宗濯跟着起身,好笑:“真不懂还是装傻?”
“滕王是清代一个王爷。”
姜落穿鞋,往门口走,去上厕所,笑哼:“你怎么不说王勃是清代的。”
霍宗濯就知道姜落刚刚故意装傻。
霍宗濯不是小瞧姜落,是真的临时想起什么,好奇:“现在初中高中学《滕王阁序》吗。”
姜落开门出去:“我哪儿知道,我又不爱学习。”
他之所以会知道《滕王阁序》,是因为上一世,霍宗濯送了自己写的《滕王阁序》给一个关系不错的老板,那个老板把这篇古文挂在自己办公室里,姜落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了,看见了诗文的名字,也看见了最后落款处霍宗濯的私章。
姜落上完厕所回来还问呢:“霍老板,你在什么情况下会送一个人自己写的诗文,比如刚刚那首《滕王阁序》?”
什么情况?
霍宗濯觉得自己什么情况下也不会送别人自己写的东西。
虽然他确实挺喜欢练练书法的,但他又不是名家,送别人自己的字干什么。
姜落这么问,霍宗濯想了想,道:“可能是想嘲讽对方没文化,提醒他多读点书。”
姜落一下笑喷,尤其想到那个猪头一样的老板。
嗯?
霍宗濯不解姜落笑什么。
姜落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又说:“你也送我一幅《滕王阁序》呗。”
“我裱起来,回头挂我工厂的办公室。”
“可以。”
霍宗濯答应了,问:“一定是《滕王阁序》?挂办公室,一般都江山图这种。”
姜落拿了空的酒瓶和杯子往外走,扭头:“我不要江山图,你给我写个‘一夜暴富’,或者‘狂赚万亿’‘海城首富’。”
霍宗濯好笑:“野心藏都不藏?”
姜落已经走出了门:“不想当首富的小老板不是好歌手。”
下楼,见母亲正在往餐桌上摆早饭,姜落拿着手里的杯子和空瓶,张开胳膊就过去:“妈~妈~morning~”
“家里的床真好睡啊。”
“我今晚还睡这儿。”
除夕就这样过去了,迎来了新的农历年。
这日,莫婉珍这里,莫婉珍正和父母弟妹在小姑家。
吃完午饭,大家一起院子里聊天,聊着聊着,小姑笑对莫婉珍道:“珍珍啊,过完了年,不如让我们家馨馨跟你一起去海城吧?”
莫婉珍剥花生的手一顿,没料到这茬,不解抬眼。
莫婉珍她妈也跟着开口:“还有你弟,过了年,你也让他跟你一起去海城吧。”
“你除夕夜晚上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你们老板的工厂新弄了,要投钱扩建吗。”
“那肯定缺人啊。”
“你到时候就打个招呼,把你弟随便塞哪个办公室里。”
“工资么也不用多,五百八百就行,我们要求不高。”
莫婉珍垂下视线,继续剥着花生,没吭声,心里多少明白了。
家里看她在海城赚了钱,还月月打两百回家,并不满足。
家里人要她继续帮衬,要她拉上妹妹带上弟弟,最好要全家都搬去海城。
莫婉珍低头吃着花生,这下笑是笑不出来了。
章宁福这边,初三,下午,章宁福正在沙发陪孙女搭积木,儿子媳妇和老婆一起围坐过来,说有事和他商量。
章宁福以为是什么事,以为家里哪里又缺钱了,还想着没关系,他如今工资可以,赚得不少,能拿得出来。
哪知儿子开口道:“爸,你上次说你们工厂要重新投建,贷了足足一千万。”
儿子搓着手:“爸,你看,你在厂里大小也是个官,你能把我也弄去你们厂吗。”
第72章 平静
章宁福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 没回过味儿,说:“可你也不懂服装上的东西啊。”
“你不是不肯学,不当裁缝的吗。”
“是, 是。”
儿子没说什么,儿媳也没说什么。
章宁福的老婆开口道:“老头子你傻了,去工厂,当什么工人,肯定去当领导坐办公室啊!”
“你都管那么大的厂了,当初作坊也是你的, 你说了算, 儿子过去,还不是你想让他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想让他坐办公室就坐办公室, 你想开多少工资就开多少工资!”
章宁福愕然, 看看儿子儿媳, 看看老婆,摘掉老花镜:“怎么就我说了算了?”
“那个厂不是我的。”
“是我们老板的。”
“姜总的!”
“我一个裁缝, 给他打工的, 我能决定什么?”
儿子儿媳又没说话, 章宁福的老婆撇嘴:“那还不是因为当初买了我们家的作坊。”
“有了作坊,才有了这个厂。”
“老头子,你别糊涂。”
“现在厂是你管,就是你说了算!”
“你说了算,还不是想把儿子塞哪里就塞哪里。”
“你怎么就是给他打工的?”
“你傻啦,问他要股份啊,当股东啊,你也当老板啊。”
“当初他一两万就把作坊买走了, 还留下了你。”
“要不是你,他牌子能做起来?能在商厦卖那么好?能开那么大的工厂?”
“是啊,爸。”
儿子终于开口:“你不能稀里糊涂的,该自己争取的东西就要争取。”
“当初作坊是你的,卖得也便宜,你还留了下来,给他做衣服做品牌。”
“工厂新建,就该有你的股份。”
“我是你儿子,你有工厂股份,我肯定可以过去当领导啊,为什么不行?”
“你,你们。”
章宁福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一脸震惊。
“爷爷,你陪我玩儿。”
儿媳起身,拉起女孩儿:“囡囡你先进房间,爸爸奶奶和爷爷有事情要谈。”
“我不进去,不进去,我就要爷爷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