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倩和凌泽山都望着他,眼神充满怀疑。
“她对我百依百顺,什么要求都答应了,唯独不让我出去,还说什么她那里会比白西渐那里安全。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好人,不想伤害我。”凌慎以继续道。
关倩的抽噎渐渐平息,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路银花保护了她的儿子,她自然是有一分感激的。同为女人,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并不完全是路银花的错,而也有犹豫不决的凌泽山的错。路银花错只错在二十年前脑袋一时不清醒,绑架了她们母子而已。
凌泽山叹了口气道:“小倩,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不好的事,但是我对你的心绝对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放弃她们家的财富,选择和你一起白手起家。”
世事怎么会如此艰难,他下定决心要斩断之前的孽缘,专心现在,却还是两头不讨好。
凌家父母二十年来因为这件事不再亲近,如果今天能把这个心结解开,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对凌家人来说都是一个解脱。凌慎以作出了最坏的打算:即使关倩要离婚,他也会一直照顾凌家父母,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
关倩哭着哭着却笑了:“凌泽山,你一辈子没有和我撒过慌,却将这件事瞒了这么久。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你对我的爱护,难道这么多年我感受不出来?做错事,我们一起弥补不就好了,为什么把我当外人一样?”
凌泽山也原本做好了哄不好关倩的准备,听到她的话满是震惊:“小倩……”
他很爱她,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不要看到他阴暗的那一面,想永远将她和孩子保护在干净的地方,但从来没有想过和她一起承担那些是非。
她在意的也正是这件事。不是背叛,不是撒谎,而是宁愿隐瞒、自己承受,也不相信她愿意和他一起承担。一如易子胥曾经对凌慎以,凌慎以曾经对易子胥那样。
死有何惧,怕的是两心隔阂,互不相通。
凌慎以也展颜笑了:“妈妈,你能这么想,真的很好。”
关倩将眼泪一擦:“你|妈妈我活了这四十多年,以为我还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吗?”
凌慎以道:“我爸爸不就是把你保护得像小姑娘一样吗?”
关倩看了眼易子胥:“我儿子和我一样命好,都会有人护着,永远也长不大。”
……
搬上东西,凌慎以和易子胥又坐上了回私宅的车。
易子胥望着凌慎以看向窗外的侧脸,目光深情又温柔:“你今天这么做,不怕你爸妈分开?”
凌慎以道:“不怕啊,他俩的心结都这么久了,把事情说清楚,两个人即使分开,总好过在一起难受。”
“其实我料到他们不会分开,我妈妈这个脾气,都是我爸爸惯出来的,他平时有多爱她,我们都有目共睹。要不是心甘情愿,我妈妈也不会为他生育我,为这个家操劳这么多年。所以爱是相互的。”
易子胥像是想到了什么,低着头苦笑。
凌慎以看着他,心里惆怅:易子胥一定有很多时候,害怕他那个家彻底破碎吧。
他们家就像一块碎的像蜘蛛网的玻璃,勉强拿胶水粘合起来,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使它破裂。易子胥拼命地做个优秀的孩子,即使遭遇车祸也独自饮下苦痛,为的就是维持那个家庭表面的平和。
凌慎以轻轻覆住易子胥冰冷的手:“易子胥。我觉得,人呢,应该往前看,而不要朝后看。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的事情,还有未来在等着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除夕快乐,除旧迎新,不好的全部留在过去一年,新的一年和和美美,冲冲冲!!!
第34章 初雪的含义
会议室里, 投影仪的白光打到众人的脸上,大家都神色紧张地看着长桌尽头的男子,摸不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他。
易子胥一向不喜欢周六下午的专家会谈, 认为那是个打官腔的场合,每个人像照本宣科一样,没什么意思。但公司运营又不可避免地要与这些人打交道, 于是他就索性不去了。
要不是今天和凌慎以有约定, 体寒畏冷如易子胥, 才不会在这么冷的非工作日还到公司来呢。
薛秘书是个相貌普通的女人, 她走到易子胥面前,低声问道:“老板,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易子胥道:“没什么事情, 年末了, 过来看看。”他想起什么似的:“昨天给我发的年末报表我看过了,有一些关于明年经营策略的问题,想今天一起讲讲。”
薛秘书迟疑:“是,不过那个PPT我放在电脑里没有带过来, U盘也不在身边。”
易子胥道:“没事,我直接登账号就好。”
开完了常规例会, 易子胥便上台作总结。底下的一应专家年纪都不浅, 却依然被这个不卑不亢, 游刃有余的青年一惊, 他一开口, 就展现出超凡的逻辑思维和敏锐的洞察力, 老练又毒辣地指出刚刚例会中一些专业上的疏漏。众人都纳闷:刚刚他在旁边, 明明一直都在翻手机短信啊, 怎么能一心二用的。
指出错误, 他又开始对来年的运营提出要求,那些条款之详细苛刻,简直比菜市场上还价的小女人还要会精打细算。
底下的股东忍不住举手:“老板,这项目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易子胥眼眸都不抬,淡淡道:“能完成。我亲自操刀,要是完成了,你是不是引咎辞职?”
易子胥说话一向这样,噎死人不偿命,关键是他虽然狂妄,但从来说到做到,他说能完成,就是以他的水平肯定可以完成,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样好使的大脑而已。股东没了脾气,靠在了转椅上。
易子胥道:“我既然敢提需求,就有真能成功的把握。在座的各位,也必须有这样的信心。”
“胥华公司是个新公司,它还很年轻,需要干劲。任何畏难的情绪,在我这里都是不允许的。任何事情,没有开始就说不可能,那还怎么进行下去?去年开春的任务,你们也说不可能,年末都完成得不错。以后不要让我听到类似的话。”易子胥眉头一锁,底下全没了声音。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易子胥本人就是最好的诠释,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这里,靠的就是迎难而上的勇气。在座的人都是和他一起奋斗过的人,知道这个人有多拼。有天赋不可怕,可怕的是既有天赋又不怕苦的人。
易子胥不是光说不做的领导,他做的远远比说出来的多得多,用凌慎以的话来说,就是敬业到近乎自虐的工作狂。
总结接近尾声,大荧幕上突然弹出来一个消息框,伴随着特别关心的音效,备注名是【小慎以】,发来了一条消息:
【结束了吗?我到啦!O.O】
然后底下的人都看见,他们刚刚声色俱厉的老板,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易子胥正准备关掉,又弹出来一条:
【理我嘛理我嘛,子胥哥哥!】
看来这个小慎以,就是传说中那个易子胥的“小娇夫”。众人干咳几声,装作做自己的事情。
易子胥无奈一笑,索性就直接在大荧幕上投屏着回答:
【马上结束了,再等我五分钟。】
回复的消息很快过来,众人看了头皮发麻:
【嘻嘻,老公么么么~~~】
易子胥神色如常,淡定地回了句:
【么。】
啊,众人觉得,下了班得去喝点咖啡中和一下自己被甜齁了的心。一向杀伐果断的老板居然把自己的未婚夫设置为特别关心,还当着众人的面回复消息。就这么舍不得他等吗?连点个叉,退出账号,回手机上回复这几秒都舍不得让那个人等?
看了易老板不仅是劳模,还是模范未婚夫,以后一定也是模范老公,全球排得上号的那种。
看着众人憋成鹅肝色的脸,易子胥淡定自若:“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
众员工飞快地收起文件夹:“老板再见。”
看着外面茫茫的雪景,易子胥走到自动贩卖机旁边,接了杯牛奶,细心地在上面写上“慎以”两个字,捧着出了公司大门。
外面正在下雪,凌慎以站在门口,高兴地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原本应该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的,但年后交代也行,易子胥点头:“嗯。”还不是因为他来了,怕他在外面冷。
易子胥将热牛奶递给他:“驱驱寒气。”
凌慎以捧过来:“好热乎。”
易子胥道:“小心烫。”
凌慎以注意到杯身的字:“写的什么?‘慎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写字干什么?”
易子胥淡笑:“会开多了,习惯了。”
开会的时候人多混杂,容易把水杯拿混,助理总是会在各人的杯子上写下名字,方便区分。
凌慎以看着漫天雪花:“是初雪欸。”
易子胥点头:“嗯。”
凌慎以道:“初雪的含义,你知道吗?”
易子胥摇头:“不知道。”
凌慎以看着他点头又摇头,感到好笑:“你猜呢?”
易子胥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所以叫我猜?”
凌慎以心思被看穿,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你知道的太多了。”
易子胥看着他:“手机上什么都敢发,把人撩的不行,当面什么也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愿意做。你就这么胆小?”
凌慎以道:“还不是你太可怕。”
凌慎以缓缓道:“据说在初雪的时候许下心愿,初恋就会成真。”
易子胥问:“成真是什么意思?在一起算成真?结婚算成真?相爱又分别算不算成真?”
凌慎以望着纷飞白雪,坚定道:“在我这里,白头偕老才算成真。”
“不过……”凌慎以摸着下巴,点着易子胥的心口:“你凭良心说,你到底是不是初恋?”
易子胥笑:“之前是谁说,人要朝前看,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
凌慎以说:“我不管,总之今天是初雪,今天的我,你就当成初恋好了。”
易子胥将他一搂:“是你,只有你,行了吧。过几天我们公司开年会,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凌慎以思索:“年会?你们公司年会是做什么?我们公司就是唱歌。”
易子胥道:“要跳交谊舞。”
“跳舞!”凌慎以心想:跳舞的话,易子胥的腿得抓紧好啊。他蹲下身,对易子胥道:“易子胥,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易子胥说:“好。”
凌慎以凝聚精神力,轻轻抚了一下易子胥的腿:“你把手杖丢了,走两步试试?”
易子胥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听话丢了手杖,一步、两步、稳稳当当。
凌慎以团起一个雪球,砸向易子胥,然后跑得飞快:“来啊,来追我啊,哈哈哈哈。”
易子胥也跑了起来,跟在凌慎以的身边,越来越快,像他无数次的梦里一样,和心爱的人在雪地里跑着。
他很快追上凌慎以,将他一搂:“怎么做到的?”他的腿,为什么被凌慎以轻轻一摸就好了?
凌慎以却卖起关子,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这个秘密,我只让你一个人知道。白西渐那个手杖,我看着就烦,丢了算了。”
说起白西渐,他一拍脑袋:“哎呀,差点把找你出来的正事忘了。”
易子胥替凌慎以撑着伞,两人步行了十分钟,才走到墓地。
凌慎以找到夏纯下葬的位置,对易子胥说:“这个公墓离你的公司近,我特意替她挑选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