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毓秀当天晚上就把猫抱到了自己卧室。
因为心情好,还抱在怀里拍了张照。最近没再去上班,他的头发稍微长了一点,镜片半垂,眸子在灯光下显出琉璃一样的光泽,带着淡淡的安宁与喜悦。
这么难得一见的糖玉猫哎,他第一反应是想给宋即安炫耀,但转念又觉得光给他一个人炫耀不够,于是一边蹭着猫,一边又登录了公用的大V账号。
账号是以他的名字注册,认证写的是金曜形象工程总负责人,当然了,这只是他当年打击造谣者的时候,给自己的戏称,后来也懒得改了,反正所有人也都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他往日很少会在公众场合发布私人信息,但极致开幸福的时候,也并不介意对外营销一下温软的一面,好缓和自己在商业谈判上的攻击性。
尽管他每次发布家里人爱他的相关之时,评论里面总会有一些不好的声音,比如:养子就是养子,一点小恩小惠就巴不得给全世界都知道。后面还极有可能会加上一个憨笑的表情,掩饰着过于锋锐的恶意。
但这么多年来,何毓秀已经司空见惯,尤其是如今,他更不可能将那些话放在心上,金煦毫不掩饰的示爱,已经足够成为他在这个家里生活的所有底气。
本来这么多年也就只差他一个缝隙,如今连这个缝隙也彻底补全了。
消息刚刚发布出去,陆然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将手边的书本推开,点进去,便看到了那张熟悉却又遥远的面孔,依旧戴着眼镜,却温软到仿佛要将人心都化开。
“妈妈的陪嫁……”耳边有人出声,道:“哎,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三十多年前,人家手里就已经有这么好的东西了。”
陆然回神,这才看到了上方的附言,还有对方怀里的糖白玉猫。
另一边,刚从水里出来的邱子舟哆哆嗦嗦地裹着毯子,浑身发抖地缩在帐篷里的小太阳旁边,用力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脚,好不容易感觉好一点,便看到了同样的推送提醒。
评论区里面果然已经有了不少言论,有人在夸他长得好看,也有人在透过那廖廖一张照片的缝隙在妄图偷窥他更多的隐私,更有懂行的人直接惊呼:“卧槽!居然是糖白玉猫吗?!这三花也太漂亮了!!”
“这手工,这玉色,这油脂,肥的都要冒出来了!这就是老钱家的底气吗?”
“三分料七分工,十分孤品天注定!这件这就是天选的料子遇到了懂行的人还碰上了顶级的雕工!!太绝了!!”
“懂的都懂,这种带糖羊脂能出这种俏色分布,几万块料里都不一定能挑出来一件,再次给金家跪下了!”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天生运气好……”
邱子舟自然不懂什么料子,但他却没忍住重新去看那张照片,缓缓放大,仔细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糖白玉猫,油脂丰厚,近乎透明,润泽得仿佛能够生出肌理,一只手正轻轻勾在它的下巴上,竟是衬得这块玉比那冷白色的手指还要柔润几分。
轻点一下缩小,可以看出何毓秀应该是在床上,那白玉猫约有一尺多高,被他微微偏着头轻轻环抱,不像是在展示一件价值不菲的收藏,反而像是随手抱住了某个从小陪他入睡的老玩具,眼底只有归属一般的柔软。
他浑身在轻轻发抖,嘴唇也在不由自主地朝外吐着寒气,眼底却浮出了一抹隐隐的苦涩。
同样的血缘……何毓秀却活成了别人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存在。
他曾经以为自己有一天可以与他攀上关系,可现在,连这点肖想都不敢再有,更不要说其他人了……他也想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幸运的人,如果当年被抛弃的是自己就好了……那自己又何至于为了一个炮灰的角色,深夜还在水下。
他忽然感觉这夜更加冷,心脏也像是被蚂蚁啃噬一样难受。
又一个演员嘶着气走了进来,与他挤在一起熥着一个小太阳,不小心看到了他手机上的消息,不由低叹:“你也关注他了?”
邱子舟下意识收起手机,道:“嗯……这世上最大的幸运体,不都说关注他会有好运吗?”
“什么好运啊。”另一个演员不断地跺着脚,同样裹着毯子,道:“这世上十万个人里也出不了一个何毓秀,大家都不过是羡慕他的生活,你想啊,要是咱们现在也在豪宅里头,坐在大床上,抱着一尺多高的糖白玉猫……啧,是不是爽死了?其实我也爱看他发私生活,看着都觉得幸福。”
“……他私底下也不一定过得有多好。”
对方看了他一眼,道:“说是这样说,但谁会愿意去代入人家的苦难呢?光看别人的冰山一角,爽一爽就得了。”
邱子舟又想起了商务座上,心安理得享受照顾的那个人,嘴唇用力抿了抿。
“邱子舟!”外面忽然传来声音:“你出来一下,还要再下一次水!刚才有个地方拍的不太清楚。”
又一次水下之后,邱子舟哆哆嗦嗦地喝了杯热水,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因为冰冷而疼痛不已,脑子里却全是何毓秀在温暖的室内,抱着糖白玉猫的样子。
明明,都是一个爹娘生的……
澜沧,邱家。邱子玉也不可避免地刷到了这条消息,她第一反应也是放大了对方怀里的糖白玉猫,评论里面的科普让她心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父母的卧室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他们没有向往日一样聚集到客厅赞赏对方不经意露出来的资源一角。以前每当何毓秀露出私下生活的时候,他们都会心中泛起热潮,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自己发现的一切。
邱子舟会说:“你看他身上的衣服,肯定是定制款,也不知道哪个牌子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个logo,我跟你们说,有些品牌就是不会明码标价的,他们只卖给敢不问价就买的人!”
邱远翔则会盯着对方手上不经意露出的绿色手串:“帝王绿帝王绿!这个尺寸的串子都能买下咱们家两套房了……我儿子就是出息啊……”
而自己往往会有些挑剔:“我还是觉得他之前戴的那个细表好看,你说那个表会不会有什么寓意啊?我看他私下经常戴……这串儿太大了,他手腕细,其实不太般配。”
“你懂什么,这玩意儿大一个尺都要贵一倍多!”
“是啊姐,你不懂还是多看,少说话……”
而母亲只是又担心又无奈地看着他们的一旁讨论,自己偶尔也会稍微放大手机上的照片,却只是在悄悄看着哥哥的面孔。
记忆中的影像缓缓破碎,就像是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梦……何毓秀这辈子都不会认他们。
她越想越觉得讽刺,明明那些年里,他们真的把他当成了家人,为他的成功而喜悦,为他每一次美好而欣慰……他怎么能过来,对他们说那种话。
隔壁房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邱远翔在接视频电话:“子舟啊……哎,你怎么了?怎么咳成这样?”
“没事咳咳。”邱子舟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道:“我刚才刷到我哥的消息了……咳咳……”
“你还提那个狼心狗肺的干什么!”邱远翔骂骂咧咧,道:“快去买点感冒药,有条件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看你脸白的。”
“爸,我刚才看到他说……何若仪给了他一个糖白玉猫,价格可不便宜呢。”
林玉芬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道:“你们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邱远翔道:“我们什么都没干!就讨论讨论,子舟,你接着说。”
他走了出去。
“你上次打电话跟何若仪说那事……咳咳,你说,会不会是她故意虚张声势呢?何毓秀不也说了,要是你跟她提,她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邱远翔一怔,道:“是啊,那婆娘当时激动得很,也不知道是真同意还是假同意,就把我骂了一顿……算了算了,你姐这次也没大事,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们得了,你妈也说了,跟他们对着干,咱们没好处,以后各过各的吧。”
“你就这么气得过?”邱子舟道:“她那么指着你的鼻子骂……”
“那我还能怎么办?现在那边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我倒是想骂回去,也得能见到他们啊。”
南堤一号已经不再是三十年前的样子了,如今大门往外两公里都设有保安亭,没有通知根本靠近不了人家的大门,更别说见到他们家人了。
”我看啊,这事儿根本就是他们家自己说说……真公开了,他们也得吓死。”邱子舟道:“我就不信,养这么大的儿子,跟自己亲儿子搞在一起她不恶心,更何况,她不恶心,别人呢?公众会怎么看金家乱伦的事情?外头的人可都知道,何毓秀是当儿子养大的……”
何毓秀炫耀完就去锻炼了,最近阴雨绵绵,也没发出门散步,便只能在跑步机上随便走走。
进去之后,才发现金煦又在。
发现他进来,对方缓缓正将一组哑铃缓缓托回器械支架,动作沉稳却又毫不费力。
他直身坐起,汗珠便顺着宽厚却又活动的背肌缓缓下滑,随手拿起毛巾擦汗之时,可以看到手臂肌肉的自然收束与绷紧,腹股沟也被积聚的汗珠缓缓划过,将运动裤的棉质腰带濡湿。
“怎么突然过来?”
金煦开口,何毓秀立刻移开视线,他平静地走过去,道:“我也来走走。”
“那个机子坏了。”何毓秀刚刚打开跑步机,便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他猝不及防地朝前滑去,一只手蓦地勾住他的腰,他整个人被从机子上抱下来,金煦用另一只手按停了机器,道:“今天早上才坏的,郑叔还没来得及找人修。”
何毓秀被他搂着,一只手压在他的胸前,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对方鼓囊囊的胸肌,弹弹软软,发现对方怔愣,又急忙缩回犯罪的手指,从对方怀里站稳,道:“最近怎么天天过来。”
在何毓秀的记忆里,金煦也并不是什么健身狂魔,往日也只是保持着一周三练,可最近,下班之后,上班之前,或者休息日,他每天都要过来暴汗一番,不知道还以为是被哪个掌管运动的神给操纵了。
“你不是嫌我精力过于旺盛么?”金煦搂着他来到另一个机子旁边,将人放上去,调了慢速模式,让他放松走着,道:“我稍微消耗一下,免得……你不许我进房间。”
何毓秀抿嘴,金煦将他的手放在扶手上抓着,然后趴在扶手上看他,道:“这个速度可以吗?”
最近两个人其实每天晚上都会一起睡,夜晚也会稍微温存一番,但自打那次被蹭破皮之后,最近何毓秀连蹭都不许他蹭,被哄得心情好了倒是还愿意帮他手动一番,不好的时候就把他放一边晾着,连抱都不许抱。
关键是金煦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心情好……他想来想去,对方无非就是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性腺轴,为了防止自己晚上忍不住,只能来这里宣泄一下,肌肉酸疼,晚上的需求自然也就少了。
从最近何毓秀的态度来看,他自认为自己表现的其实还不错,虽然内心依旧有些喧嚣,但好在身体没再出乱子,他也挺知足的。
何毓秀嗯了一声,走了一阵,就觉得有点尴尬:“你去练啊,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也想走走。”金煦示意了一下他脚下,道:“但现在只有这一个能用。”
“……”何毓秀道:“能上两个人吗?”
话音刚落,金煦已经用行动回复了他。
他扶着何毓秀的腰,垂眸看着他在走动间无声活动的臀肌,像颗弹动的蜜桃。
何毓秀感受着对方手的力量,其实金煦没怎么用力,但他总感觉这种姿势怎么有点……不健康?
“你,你玩老鹰捉小鸡呢?”何毓秀开口,金煦嗯了一声,伸手抓住了他面前的扶手。
何毓秀一下子成为了袋鼠妈妈口袋里的那只鼠,对方的胸口贴着他的背部,腿跟他一起迈步,可但凡他稍微一放松,便能感觉后方正在触碰对方的大腿。
不得不紧紧收着腹部。
更,更奇怪了啊……!!
他蓦地一肘过去,道:“下去。”
金煦却难得没有听话,何毓秀明显听到了低低的喘息,额头被轻轻吻了一下。
“你……”跑步机忽然被按停,金煦轻轻吻住了他的脸颊,又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淡淡汗液的咸味弥漫开来,何毓秀似乎能嗅到他毛孔里面透出的清晰体味,这味道古怪极了,他逐渐有些后悔来健身房。
吻到最后,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的房间,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身上确实独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迷迷糊糊,他似乎听到了对方低低的耳语:“试一次,好不好?”
何毓秀最不喜欢别人问好不好,因为只要对方没有惹到他,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大概率会是好。谁让他就是吃软不吃硬……
这次的尝试称不上很好,但也不算失败。他看到对方素来类AI一样的面孔浮出了压抑的扭曲,好几次皮肉微微颤动,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凶狠,却都在他的挣动下努力收回,犹如大型猛兽在挣扎着冲出囚牢,却又被什么拉扯着重新封印。
撕下的人皮重新披上,对方的动作克制又温柔,但何毓秀还是没忍住踢了他好几脚,脚趾在对方的肩头蜷缩,他拧着眉,嘴唇紧咬。
直到结束之后,锁骨才传来清晰的刺痛。
他蜷缩在被子里,只有头发在外面露着,所有的皮肤尽数被掩。
浴室传来低低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有人重新上了床,隔着被子将他抱住。
金煦身上带着清晰的凉意,让他温热的头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又缩了缩,金煦已经重新离开床边,在旁边来回转圈走动,想让身体尽快发热。
何毓秀悄悄将眼睛露出被子,余光看着他依旧如往日一般平静的面孔,与不断活动的肢体相衬的格外割裂。
他收回视线,再次缩起了脑袋,低声说:“上来,我给你暖暖。”
三秒后,金煦再次抱住了他,依旧是隔着被子,但显然比刚才高兴了很多,把他当抱枕似的蹭了起来。
何毓秀也转过来,手臂缠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格外乖巧而清澈的眼神,忍俊不禁,道:“真老实。”
金煦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又重重在他嘴唇亲了一下,何毓秀顺着被他亲了,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道:“等结婚的时候,就让你尽兴一次,好不好?”
金煦的眼睛亮度又有了明显的提升,但转瞬又稍微没落:“那还要好久。”
“哪有好久。”何毓秀的手悬在他的后脖子上,不经意地玩着他的尾发,听他闷闷道:“要明年春天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