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沈长冀重新住回了南月苑,只不过还是没有与中庸同睡一张床上,而是睡在外殿临时设置的床榻上。
而自沈长冀住回南月苑,青令先前的失眠果就不治而愈。
按理说,这一夜应该与先前的夜晚一样。
可当青令迷糊睡去后,他竟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长冀抓住他的脚环上自己的腰,耳畔撒下的尽是对方满是欲望的粗喘声。
青令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稍稍一动,他忽然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在黑暗中不可思议地放大。
中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在睡梦中做了什么,可自己的手现在握住的,却又是如此不容辨驳,明明相较于天乾,中庸从来对那方面的需求极其寡淡,过去自己动手解决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现如今怀着孩子,竟会在睡觉时……
青令的理智告诉他该停下,可鬼使神差的,他竟没有收回手*。
年少时寥寥几次需要自己解决,无不很快就能结束,可这一次,中庸却无论如何都……
不知不觉,他身上出了好一身汗,手完全麻了,意识迷糊,可还是没能如愿。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可真的…真的好想…好想……
“阿泠。”
耳畔忽然响起的轻轻一声顷刻把中庸拉回现实,睁眼看到床边的高大身影,青令一下子吓得不敢动弹,“你什么时候……”
不知何时醒了的男人上了床,还掀开被褥,差点把中庸吓得魂飞魄散,抬手遮住自己,“你别看……”
而天乾出色的夜视能力让他轻易将床上的场景收于眼底,呼吸一热,心中同时生出内疚。
若非他今晚听到动静,他是不是就一直发现不了中庸的需求,伸出一掌,身下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喘,“唔!别……”
沈长冀却握住他想要阻止的手,低声道:“阿泠,让皇兄帮你……”
随后在中庸抬起分开的双腿中沉下高大健硕的上半身。
青令刚想伸手阻止:“别——唔!!”
身体霎时像虾米一样弹起,中庸立刻咬住自己的手指,防止声音外漏,好一会儿,他才放松下来,失神地大口喘息。
可这之后,身体深处越发叫嚣着什么。
“阿泠,御医说过,三个月了,就需要给我们的宝宝补充点信香了,现在我可以吗……”
在男人的喘息声中,青令移开手臂,隐约看到分开自己双腿的光.裸着健硕上半身的男人,没有拒绝,只是目光落在男人心口处有些打眼的白绷带上片刻,转头移开。
中庸的这个不愿多看一眼的小动作刺伤了沈长冀的心,可他现在更担心会让中庸如此会伤害了自己,取过放在床头的一条帕子,蒙住自己下边脸,只露出一双眼,自甘成为那个人的替身,痛苦低哑道:“阿泠,皇兄知道自己比不上他,但皇兄求你暂时把皇兄当做他好不好……”
见躺着的中庸则望着自己愣愣,好像真的在对着自己的脸,看着另外的人,天乾心如刀绞,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忍住。
可此刻他身下中庸想的是,这双眼他好像很久前在哪里见过……
可不等他多想,他便被身上的男人一起拽入了情.欲的漩涡……
一切结束,青令累得沉沉睡去,却又陷进了一个久远的梦里。
在梦里,他几次发现似乎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一次他假装要跳进湖里,果不其然,他这次被人救了回去,可他刚想看到对方模样时,对方却丢下他迅速逃离,小小的自己想追上去,却被石头绊倒,然后重重摔倒,然后伤心大哭,却也止住了那人逃离的脚步。
“别哭。”
这是对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他抬起哭得满是泪和鼻涕的脸,却看见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唯一看得见,只有对方的一双黑色的眸子。
对方把他抱起来,然后掏出帕子给他擦掉眼泪,最后动作僵硬地从怀中掏出一串冰糖葫芦,声音生硬地说:“吃。”
小小的自己被这么冰冷僵硬的一个字吓一跳,立马埋头,开始啃起了冰糖葫芦。
看到他吃完一整串冰糖葫芦,把脸吃成小花猫,那双像是片黑色深渊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柔软,给他擦嘴。
小小的自己忽然对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却数次救自己的面具小哥哥生出了依赖与信任,在对方送自己回到家时,他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一根手指,对方脚下动作一顿,青令还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这么擅自亲近,刚想收回手,对方却又握紧了他的手。
拉住对方:“小哥哥,我们还能再见吗?”
刚欲离开的对方停住脚步,转头看向眼前漂亮的小男孩:“你还想见我?”
自己羞涩地点点头:“想!”
对方深深地看着自己,“…为什么?”
小小的自己天真烂漫地说:“因为小哥哥给我冰糖葫芦吃,如果每天都能见到小哥哥,就每天有冰糖葫芦吃了!”
面具后的一双黑眸静静望着眼前单纯期盼的孩子,“好。”
见对方竟真的许下诺言,自己顷刻喜出望外:“小哥哥,那我告诉我的名字,我叫……”
“青令。”
自己登时露出崇拜的目光:“哇,小哥哥你好厉害,居然一下子猜到了我的名字!”
对方能轻易知晓自己的名字,小小的自己不仅没有任何怀疑,反倒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哥哥生出更多的想要亲近的想法,而他刚想问对方的名字,就听到对方转过头,淡淡道:
“你以后就叫我小南哥哥吧。”
第91章
“娘娘, 这是臣妾亲手做的芳香丸,还有芳香丸的方子。”
李沐瑶出发前往北疆前一天,带着小念青来见了一面青令,同时递来这两件东西。
望着眼前明显内心悲伤不已, 却还是一身华贵王妃打扮, 以竭尽全力维持着无坚不摧的母亲的的女子,中庸百感交集的同时, 亦心疼得不得了。
多年前他只为了对方给予的单纯善意, 不惜冒着让沈长冀误会心碎的危险, 也要撒谎承认自己与对方以及她腹中的孩子的关系,只为护住她们。
可多年后,对方孩子的真正的父亲,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把冼君同推向了致命的箭口, 将其永远带离了自己身边。
可这能怪李沐瑶这个弱女子吗?
她和自己一样, 也失去了爱人, 现在还要孤身带着唯一的孩子前往风雪飘飞的北疆。
他与她的命运何其相似, 每一步都是被不同的人的各种欲望汇集纠缠编织的阴谋一起推着往前走,根本没有选择的决定。
而即便此刻,李沐瑶仍旧没有改变善良的本性, 临走前,念着多年前自己曾经的喜欢, 最后亲手制好这芳香丸与方子,送给自己。
“沐瑶小姐,你的好意, 我收下了。”
青令伸手接过,李沐瑶却摇头, 苦笑轻声道:“娘娘,我做的这些,尚且不能抵过我犯下的半分错。”
青令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李沐瑶开口:“如果不是我不一开始向陛下坦白,念青并非你的血脉,陛下不会想立念青为太子,更不会选了冼相爷作为念青的托孤之臣,而身为念青大舅的李沐风便不会对冼相爷起了杀心,更不会让修影他……”
青令一愣,没想到冼君同的死,背后竟然有这么阴谋算计,忽然,他脑中隐约闪过先前李沐风口中也曾提过的“托孤之臣”一词,疑惑问:“沐瑶小姐你刚刚说君同是被选给念青的‘托孤之臣’,是什么意思……”
李沐瑶有些惊讶,“陛下没有向娘娘您提起过吗?”
见青令一脸茫然,李沐瑶略有深意地道:“既然陛下没有向娘娘您提起过,那臣妾也便不多嘴了。”
沈长冀回了南月苑后,刚想去殿中,却听惜月说中庸现在在花树下独坐着。
被火盆催出花苞的树下,中庸正坐在那里,沈长冀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握住他微凉的手,问:“怎么忽然来看花?”
中庸没有回头,“就是好久没看花了。”
沈长冀问:“北护王妃临走前说了什么特别的吗?”
中庸身体僵了僵,低下头,半晌才道:“什么都没说。”
沈长冀眼中闪过什么,把怀中人抱得愈紧,“…是吗。”
–
几个月的时光过得飞快。
青令生产来得太突然,比御医预期得要早快十天,以至于原本还在上朝的沈长冀一听到消息,便想也没想直接丢下满朝文武便冲回后宫时,唯有留下的百官你看我我看你,直到得知是皇后娘娘临盆,这才恍然大悟。
沈长冀赶到时,他老早便四处找来的经验老到的稳婆,加上整个御医署,早已齐聚南月苑。
一走到门口,沈长冀便闻到了血腥味,差点直接冲进去,但所有人都拦住了他,稳婆御医说产子的场面污秽,而他身为帝王,万万不可沾染。
可这些话根本不能影响沈长冀,最后还是惜月上前提醒:“陛下,娘娘现在正在紧要的关头,我们什么也不会,若执意进去,恐给御医们增加压力和麻烦。”
沈长冀这才堪堪停下脚步,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坐立难安,中庸在殿中呆了多久,他便也在外面守了多久,无论旁人如何劝,他期间一口水一粒米都没沾。
太阳从东边一直挂到西边,殿中才传来微弱的哭声。
“陛下,娘娘生了,是个小公主……哎呦!”
稳婆才打开门,帝王便冲了进来,没看一旁被襁褓裹住的孩子,而是径直来到床边,俯下身,拥住那温暖的身体,他先前吊起来的心才彻底放下。
稳婆还是头一回见到第一时间不在乎污秽冲进产房,还第一时间不关心孩子,一头直奔妻子的情况,更别说这还是发生在天家之中,一时不敢相信。
反倒是一旁年龄稍小的惜月见到这一幕,丝毫不意外,带着稳婆和孩子过来,“陛下,让娘娘看看小公主吧……”
提到“娘娘”,搂着床上人才动了动,坐起身,看到了稳婆怀中皱巴巴的小女娃,稳婆赶紧夸道:“陛下,小公主的眼嘴鼻子可像陛下了!”
稳婆此话本意是想博得帝王对爱女的喜欢,自己也能分点赏赐,哪知沈长冀听了这话,眉头却皱起来。
还是惜月瞧出了什么:“小公主的眉生得和娘娘一模一样。”
明明小公主的眉头还浅得快看不出来,可此言一出,沈长冀的眉头疏朗开来,“宫中上下,赏。”
稳婆开心得不得了,而沈长冀此刻伸出手从她手中抱住小公主,转身来到床边,俯下身,对着闭着眼的中庸,小心翼翼轻唤:“阿泠,阿泠,你快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孩,他们都说眉毛很像你……”
方才沈长冀与人所有的话他都听在耳中,可心中早已做了决定的中庸睁开眼,却并未看孩子,而是径直迎上男人,虚弱道:“沈长冀,你之前说过,孩子可以留给你,而我可以……”
“不说这些了。”
沈长冀忽然打断,声音却有些颤:“阿泠,你才刚生产,身子还需要时间修养,我不该这个时候打扰你,你好好休息……”
这时,沈长冀怀中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小声哭起来,像是没有母亲保护的幼猫。
青令蹙起眉,不太明白沈长冀为何会突然回避这个问题,可这次生产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也在无力再与对方细究争辩,闭上眼,沉沉睡去。
开始青令还以为沈长冀只是顾虑自己身体,不愿此刻提起这个问题,可当他后面好几次再度说起离开的事情,刚给孩子喂完羊奶哄睡的沈长冀,却在摇篮边,低声说:“阿泠,糖糖还小,我们能不能先不谈这个问题……”
糖糖是沈长冀给他们的孩子取的小名,最开始沈长冀本是想让青令取名字,奈何青令不愿意,仿佛他一旦给这个孩子取了名字,他的以后便要与这个孩子的未来进行某种绑定。
对于沈长冀的再次回避,青令开始觉得生气,可马上就又平和下来:“所以你又决定食言了?”
这个“又”字无疑刺伤了沈长冀,他垂眸望着摇篮里的孩子,阴影遮住他的眉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半晌,青令才听到对方轻轻说了声:“没有母亲要的孩子,是活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