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见状也群拥上前,胡小蝶寡不敌众,不时落了下风。
她胳膊被棒球棍猛地一夯,喷雾掉落在地,只觉得一道阴影劈头而来,下意识抬手挡住要害。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胡小蝶睁眼,就见一只手从她身后接住球棍反向一拧,混混被硬生生踹的向后连退好几步,扑通坐在地上。
胡小蝶怔愣回头:“江荻?”
“欠你的人情还清了。”江荻抢过棒球棍,朝另个人砸去,黄毛见状也顾不得眼睛疼痛,抡起钢管大叫着朝江荻扑来。
还未等江荻避开,黄毛胳膊肘突然一麻,竟是被扭了麻筋。
下一秒他喉结被人从身后掐住上提,耳边传来淡淡一声:“别动。”
黄毛立时僵在原地。
不光是因为脖子被锁,他感到后腰还顶上一个冰冷、尖锐的物体,不偏不倚抵着肾脏。
黄毛怕是利器,忙惊叫制止:“都他妈别动!!”
所有人一看也都不敢擅自上前。
腰间不断传来刺痛,黄毛感到那尖锐的东西正一寸寸划开他皮肤往里扎,吓得冷汗直流。
“给你三次机会,猜猜是什么。”身后的人还在问,语气不轻不重,“针筒?锥子?螺丝刀。”
随着低语,那东西往更深处钻。
因为看不到,黄毛的恐惧随着身后人的话语持续攀升,只觉得自己流了很多血,外衣都湿透了。
相较于实打实的受伤,精神压力才更折磨人,黄毛猜不出抵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很快崩溃了,连声讨饶道:“别、别,有话好说!”
江荻不动声色往陆是闻手上瞟,只有从他站的角度才能看清,黄毛腰上不过是一支钢笔,溢出的墨水在他衣服上晕开。
巷口传来骚动,胡小蝶的小妹带着技校一众匆匆到达。与此同时,巷子另一头赶来几个警察,大叫着喊他们不许乱动。
江荻暗自松了口气,撂下球棍。跟随黄毛的混混见情况不妙,心知跑不掉,也都纷纷扔了家伙,老实抱头蹲下。
江荻侧目看陆是闻,陆是闻点头,钢笔在他手里灵活打了个圈移开,“咔哒”合上笔帽。
胡小蝶顾不上别的,快步跑到吕科跟前,将早已意识不清的人抱到怀里,抹着他额头的血摇晃:“喂,醒醒!!别装了!!”
吕科闭着眼没动,胡小蝶咬咬牙就把他往自己肩上扛,江荻和陆是闻连忙上前。
黄毛眼看警察到场,唯一的去路又被技校那伙人堵死,万念俱灰下一股混杂着强烈恨意的不甘涌上心头。
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绝不!!
黄毛趁混乱慢慢后退到墙角,弯腰拾起胡小蝶的包。
胡小蝶正把吕科架到陆是闻背上,只觉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去死吧!!!”黄毛嘶吼,拔出水果刀朝胡小蝶胸口狠狠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胡小蝶身体突然被人重重一撞,一道身影飞扑挡在她身前。
鲜红的血液顷刻间喷溅而出,映在她放大的、震惊的眼底,像极了城隍庙纷飞的凤凰花瓣。
万籁俱寂,只听胡小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吕科!!!!”
陆是闻一脚踹在黄毛肚子上,将人踢飞出去。江荻抢下掉落的水果刀,警察一边一个把仍在疯狂挣扎咒骂的黄毛压在地上,喊技校的人:“快打120!”
胡小蝶拼命用手按住吕科的腹部,滚烫的血液从她指缝涓涓渗出。
视线模糊成一团,胡小蝶顾不上擦,只是颤抖着、放轻声音喃喃地哄:“挺住,给我停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吕科呆呆望胡小蝶,目光已有些涣散,疼痛正随着越发模糊的意识一点点远去……
原来他一直最怕的受伤,也不过如此。
吕科嘴唇轻轻开合了下,似是说了句什么。
声音太小,胡小蝶听不清,只能将耳朵贴向吕科唇边。
“小蝶姐…”
吕科艰难吞咽,慢慢扯起嘴角,“煎蛋好像…有点咸…”
“你别吃了哈…”
巷口救护车呼啸。
闷雷滚滚,又一场暴雨要下。
……
第94章 保证
抢救室亮着红灯, 江荻和陆是闻在医院楼下向警察简单说明情况后,再回来就看到吕科的外婆正被他姨妈陪着,焦急等在走廊。
胡小蝶一动不动坐在长椅上, 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沾血的纸。
上面被吕科歪七扭八抄了首歌词,前两天他还在问胡小蝶, 等三模考试结束后能不能来学校看自己登台唱歌。
胡小蝶当时沉迷打游戏,懒得听他废话果断拒绝了。
陆是闻伸手揽江荻肩:“过去吧。”
江荻站在楼梯口没说话, 陆是闻侧目, 就见他目不转睛望着抢救室的门。
稍纵, 喉间干涩滚动, 低声说:“陆是闻,我可不可以抽根烟。胃难受。”
语气听起来很平淡, 但陆是闻还是可以清楚察觉到他此时身体僵得厉害,显然是被医院的环境勾起应激反应。
“不抽好不好。”陆是闻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话梅糖, 剥开凑到江荻嘴边。
自从江荻开始戒烟,他总习惯在兜里放几颗糖。
江荻偏头避开了, 仍直直盯着“抢救中”的指示灯。
“吕科那傻逼很怂…每回打架数他跑得快, 连处分都没背过。”江荻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有些想不通地喃喃,“昨晚不都还在群里说屁话么, 谁给他的勇气敢飞身挡刀?真特么出息了。”
“换我也会这么做。”身边的人顿了下, 轻声, “你也一样。”
抢救室的门开了,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出来。
江荻和陆是闻快步上前, 胡小蝶更是瞬间蹭起身,一群人将医生围住。
“大夫,我外甥怎么样了?!”吕科姨妈焦急问。
医生摘下口罩, 神色凝重:“患者脾破裂失血过多,虽然已经手术为他止血,但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术后更要防止进一步的腹腔感染。”
胡小蝶:“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不好说。”医生叹口气,“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但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总之先尽力保住命要紧。”
话音刚落,吕科外婆就泣不成声。在她印象里,外孙成日就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竟会比自己更早躺在病床上。
一小时后,吕科被转入ICU。
吕科外婆和姨妈还是明事理的,在得知事情经过后并没怎么责怪胡小蝶。江荻、陆是闻还要去警察那边做更详细的备案,就算不放心也只能先行离开医院。
江荻隔着玻璃窗最后看了吕科一眼,他身上插满管子,戴着呼吸机。
江荻记得吕科有段时间爱看科幻电影,还说很羡慕那些改造人,躺着什么都不用干,插了机械仪器睡一觉,醒了就能满血复活。
以前最不爱听他说话,不知怎么现在一下就又都想起来了。
从警局出来后,陆是闻先给律师打了电话。黄毛他们已经被依法拘留,下一步就是对其发起诉讼。
案情非常直观,送他们吃几年牢饭肯定是没跑。现下最要紧的是为吕科家争取更多赔偿。
雨还在不停下,空气闷热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陆是闻和江荻的手机上分别有一排未接来电,几乎都来自梁主任和老田。甚至连多日不与陆是闻联系的苗玉兰也给他发消息,质问他为什么没参加考试。
陆是闻回了个“晚些说”,与江荻商量后决定还是先回学校。
教导处里,梁主任正黑着脸两手交叉拇指飞速打转。一会儿站起来转悠几圈,到窗边看看雨,一会儿又扑通坐下,二郎腿来回来倒腾个儿。
桌上的杯子被他端起放下再端起,愣是喝不进一口。
一旁的老田劝:“您先别急吧。”
“怎么能不急?!”梁主任大骂,“太不像话了!等他们回来一律记过!记大过!还有你,你也一起记过!”
“记记记。”老田这会儿也紧张得不行,不久前他接到派出所电话,说有个他们班的学生受伤了在医院抢救。彼时年级组长也正跟他反映,江荻开考前从教室后门跑了。
不仅如此,借口上厕所的陆是闻还一并不见了。
老田起初的最先反应,受伤的应该是他们其中一个,细问后才知道居然是吕科。
“派出所那边说警是陆是闻报的。”老田顿了顿,“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们,吕科那孩子是在来学校半道上被劫的,打电话给江荻求救,江荻担心才赶过去。是闻又是怕江荻出事才…”
“你还替他们说话?!”
“这、警察也这么说。”
“谁说的都没用!通通给我记过!退学!开除!!”
梁主任夹起公文包就往外走,老田连忙跟上:“您干嘛去?”
“广播站通报!!”
梁主任一拉门,恰好和赶来的江荻、陆是闻迎面撞上。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由脸到脖子一路胀得通红,嘴唇不停颤抖。
“你、你们…大爷的…”
梁主任破天荒爆了句粗口,下一秒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他肥硕臃肿的身躯径自朝两人重重压来。
张开手臂,一把将他们圈住,红着眼哑声道,“吓死我了!!”
……
*
得知吕科的状况,并从陆是闻口中重新了解一遍事情经过后的梁主任,关严教导处门窗,拉下窗帘,当着老田和两个学生的面点燃一支烟。
抽完什么也没说的推门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两套卷子,往桌上一扔,看也不看他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