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啊?
——难道伏黑哥每天都在校外打天下吗?不对,以伏黑哥战神一般的身手,对付那些战五渣的不良少年,根本没必要未雨绸缪到这个地步……
孤江藏夏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伏黑哥也是咒术师的话,那他随身携带这些东西说不定是为了处理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受的外伤——话又说回来了,伏黑哥的生得术式是什么?
难以抑制的探究欲在心里萌芽,让他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刺猬头少年那张清秀帅气的脸上。
伏黑惠贴好了创可贴之后,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微仰起头看向孤江藏夏,却见黑发少年触电一样迅速地收回了目光,仰头紧盯着天花板,像是要把那里盯出一朵花来。
晚霞映照着他的面容,在他白皙的脸上肆意涂抹橙红的颜料,令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在害羞。
伏黑惠心情忽然很好,他微微翘了一下嘴角,说道:“好了,伤口不深,应该过个两三天就能愈合了。”
孤江藏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僵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结结巴巴道:“谢、谢谢伏黑同学。”
伏黑惠语气淡漠,“不客气,但你道谢的时候,不该看着我的眼睛吗?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吧?”
孤江藏夏眼睫轻轻一颤,不敢吱声,“……”
伏黑惠见状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孤江,我突然发现,你还是第一个敢用鼻孔看我的人,真的很有勇气。”
孤江藏夏:“!!!”
——冤枉啊!他哪敢用鼻孔看着伏黑哥?
黑发少年立刻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脖子,“对、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
下一秒,他便感觉脑袋好像被人轻轻揉了一下,随后,那道冷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嗯,原谅你了。”
“……”孤江藏夏诧异地抬眸,看向将双手插回兜里、一脸若无其事的刺猬头少年,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产生了错觉,不然怎么会觉得伏黑哥刚才摸了他的脑袋,“谢、谢谢。”
但他很快就没功夫纠结这件事了,因为伏黑惠忽然看向躺平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星野光次,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孤江藏夏立刻撇清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躺在这里,反正不是我干的!”
伏黑惠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间教室里面总共就两个人,不是你干的,难道还能是我干的吗?
“……”孤江藏夏被那双翡翠般的绿眸静静地看着,不由觉得头皮发麻,他稍稍偏移了视线,却又不敢像之前一样盯着天花板,于是就将目光落在了伏黑惠身后的那堵墙上,“星野同学可能只是困了,所以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下就睡着了。”
——这墙可真白啊……咦?伏黑哥落在墙上的影子,脑袋那里好像一个海胆哈哈哈哈哈!
伏黑惠:“……”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而且这家伙,绝对是走神了吧?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教室门口,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孤江藏夏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来人竟然是教导主任志村仁彦。
但现在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部活教室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教导主任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也呈现在了他们面前,低沉的声音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怒意,“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怎么还没有回家?”
孤江藏夏声音细若蚊吟,“志、志村老师……”
离他最近的伏黑惠从中听出了颤抖的波浪音,忍不住“噗”地笑了一声。
孤江藏夏眼神惊恐地看向刺猬头少年,又迅速地偷瞥一眼志村仁彦。
果不其然,教导主任的脸瞬间更黑了,他怒瞪着伏黑惠,沉声斥道:“笑笑笑,笑什么笑?一天到晚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伏黑惠:“……”
孤江藏夏:“……”
——糟糕,想到“嬉皮笑脸”这个词被用来形容伏黑哥,他也忍不住想笑了。
但好在孤江藏夏忍功一流,到底还是忍住了没笑出声。
否则本就红温的教导主任,怒火恐怕会燃烧得更加旺盛。
志村仁彦骂了几句之后,躺在地上的星野光次像是被吵到了,皱起眉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嗯……”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神情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几秒种后,猛然回过神坐起身来,“孤江!”
孤江藏夏顿时被吓了一跳,像是课堂上突然被老师点名一样,下意识地举起了一只手,“在!”
伏黑惠努力憋笑,“……”
察觉到了伏黑惠、星野光次和教导主任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孤江藏夏白皙的脸蛋瞬间红成了番茄。
他尴尬地放下了手,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怎、怎么了?星、星野同学突然叫我,是、是有什么事吗?”
伏黑惠注视着他圆圆的后脑勺,心里默默地想,小结巴。
——但好像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孤江藏夏会更放松一点。虽然还是会紧张不安,但那是一种外人在场之时不一样的感觉。
具体有什么区别,他也想不出来。
总之就是不一样。
星野光次还没来得及开口,志村仁彦便打断道:“既然星野同学已经醒了,那你们三个人,能不能解释一下窗户上的玻璃为什么会碎?星野同学刚才又为什么会倒在地上?”
还不等他们三人作出回答,教导主任便眼神犀利地看向前科累累的伏黑惠,语气里满是怀疑,“伏黑,是你把人揍晕了吗?”
孤江藏夏微微张开嘴巴正要解释,就看到半蹲在面前的刺猬头少年忽然站起身来背对着自己,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对方自然而然地将一只手伸到背后,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力道不大,只要稍稍向后倾斜身体,就能轻而易举地躲开。
但孤江藏夏却像是中了石化咒一样,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原地,只有一双微微瞪圆的眼睛显露出了他有多么震惊。他紧紧闭上嘴巴,生怕舌头会伸出去不慎舔到伏黑惠的掌心。
“……”伏黑惠收敛心神,看着志村仁彦淡淡道:“抱歉,是我打篮球的时候不小心用篮球砸破了这间教室的窗户,还顺便把刚好来找孤江的星野同学砸晕了。”
“是这样吗?”志村仁彦看向星野光次,“如果不是意外,你就大胆地告诉老师,老师绝对不会放过霸凌你的同学。”
星野光次愣了一下,满脸迷茫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呃……其实我没觉得脑袋疼,也没有被篮球砸晕过去的记忆。但既然伏黑同学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这样吧?”
——毕竟,伏黑惠也没必要主动往自己身上扣个黑锅,他图什么?
志村仁彦再三确认之后,这才转头看向刺猬头少年,“伏黑,既然窗户的玻璃是你砸烂的,那就由你负责赔偿,这一点没问题吧?”
伏黑惠淡淡“嗯”了一声,教导主任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气笑了,立刻又追加了一项惩罚,“还有,明天上午,我要见到你写的一千字检讨书。”
伏黑惠:“……啧。”
志村仁彦额角青筋暴起,冷冷一笑,“我想了想,一千字还是太少了,写完也长不了记性,所以还是三千字吧。”
伏黑惠:“……”
——呵,某人上扬的嘴角已经被他察觉到了,忍笑忍得很辛苦吧?没良心,也不想想他这是在代谁受过?
第17章
教导主任给伏黑惠留下了三千字的检讨书KPI,又勒令三个学生赶紧各回各家,随后便转身施施然地离开了这间部活教室。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伏黑惠才收回了捂着孤江藏夏嘴巴的那只手。
一直在努力屏住呼吸的孤江藏夏顿时狠狠松了口气,“……”
——得救了!伏黑哥再不松开的话,他恐怕就要因为缺氧晕过去了!
而另一边,伏黑惠忍不住将手紧攥成拳,却还是感觉掌心隐隐发痒,似乎仍残留着孤江藏夏呼出的湿润气息与唇瓣的柔软触感。
难以辨明的异样情绪在他心里悄然涌动,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但自从和孤江藏夏分到了同一个班,他就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与对方产生肢体接触。
伏黑惠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鹌鹑一样抱着琵琶缩在那里的黑发少年,心里默默地想,大概是因为孤江藏夏很爱干净吧?
无论是初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他们同校不同班的小学时期以及现在,孤江藏夏总是干净得像一捧清澈的泉水——所以,他会成为唯一的例外,也不足为怪。
孤江藏夏察觉到了伏黑惠的目光,立刻陷入头脑风暴,“……”
——伏黑哥为什么突然看过来了?那个奇怪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
还没等孤江藏夏想出个所以然,站在一旁纠结了好半天的星野光次忽然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孤江同学,我刚才对你……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实在是罪该万死!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狡辩,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竟然会对你说出那种话……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道歉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你不想原谅我也没关系!”
“……”孤江藏夏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走了,他微微瞪圆眼睛看向星野光次,连忙摆手道:“没、没关系,星野同学不用在意。”
——被咒灵缠身的人会陷入负面情绪的漩涡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而且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在乎星野光次对他是什么看法。
伏黑惠冷淡地瞥了一眼星野光次,“……”
——这家伙居然还没有走?不过,他到底对孤江藏夏说了什么?
孤江藏夏想起星野光次那段充满绝望的话,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开口道:“星野同学,你说你已经学了琵琶将近十年。”
“诶?”星野光次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黑发少年,“是的。”
孤江藏夏对上他的目光,视线下意识地稍稍偏移,结果又看到了正双手抱臂、斜倚在墙边的刺猬头少年。
他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道:“呃……那我恰好比你多学两年,经验值稍微比你高一点也很正常。所以,还请不要妄自菲薄。更何况,琴声是否悦耳动听,只有听众才有资格评判,不是吗?每次结束部活经过A组的教室,我都会听到你弹奏的乐曲,我并不觉得你的演奏水平逊色于我。”
黑发少年的嗓音很轻柔,像云像雾,又像是润泽大地的春雨。
星野光次神情怔怔地看着视线低垂、神情紧张的黑发少年,只觉得干涸的心终于得到了浇灌。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肯定过他了……
——或许,只有像这样心如明镜般澄澈的人,才能弹奏出超然万物的琴声。
“……”孤江藏夏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尴尬地抬眸瞥了一眼星野光次,然后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对方变成荷包蛋的泪眼,顿时心里一惊,“星、星野同学,你你你、你别哭啊!”
他立刻将怀里的五弦琵琶放到了旁边,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星野光次,“擦、擦一下吧?”
星野光次伸手接过那张纸擦去了眼角的泪光,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谢谢你,孤江同学。”
“不客气。”孤江藏夏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你好好养伤……”
“嗯!”星野光次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羞赧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忽然感觉右手已经不疼了,明明之前还很痛呢。”
“那太好了。”孤江藏夏闻言笑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眸因为这份喜悦而变得光彩夺目,仿佛流淌的蜂蜜,“看来你的伤势恢复得很好,想必很快就能痊愈,不会耽误你参加比赛。”
星野光次:“多亏了孤江同学,你大概就是我的幸运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