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作为另一个大人的沈玲,就不得不负责起热场子的活。
她看向洛淮塔,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淮塔,我有个侄子是你的粉丝,他之前还说将来要考进军区,努力升到你的部下,跟着你出生入死。”
洛淮塔也笑:“这样吗,那是我的荣幸,如果以后他有不懂的,可以来向我请教。”
沈玲激动道:“真的?我侄子要是知道,一定得高兴得上房揭瓦。”
洛淮塔笑而不语,沈玲便又说:“不过,听我侄子说,你每月中都要去边境星清剿一次泛滥的星兽,这月却搁置了,因为要留在主星找人,这事真的假的?你真的在庆功宴上遭到奇怪的刺客轻……”
咚!对面坐着悯希用力将杯子搁在桌面,酒水扬起,四下飞溅。
沈玲吓得炸毛:“悯希,你吓我一跳!咋啦?”
悯希弯起眼睛讪笑:“没事,我就是想说喝、喝酒,大家都喝一点,别光聊啊。”
洛淮塔眼瞳微微闪烁地看过来。
悯希借抬高的杯子挡住自己的脸。
经此一打岔,沈玲都忘记刚才的话题了,她又转去看陈斯屹:“斯屹,你是我们本星的,我对你的事更了解,也听得更多。马上骑士团的选拔赛就要开始,报名表一个个都交上去了,你怎么没动静,是碰上啥事了吗?”
忽的,对面的悯希站起来很突然地握住了沈玲的手:“玲、玲小姐,我们都还没干杯呢!”
沈玲一脸懵逼:“噢,噢,是没干,那干一下。”
清脆的一声碰杯声后,悯希重新坐下来,自此,他身上好像萦绕起了一股奇怪的气息,防御buff开满。
但凡沈玲要起话头,他都会迅速捧起酒来呼吁大家喝酒。
但没几个人真的喝,只有他一个人喝。
“大家继续喝啊。”
仰头喝。
“你们怎么不喝?”
仰头喝。
“……”
仰头喝。
自顾自几杯子下去。
悯希醉了。
众人:“……”
空气沉寂许久,不知谁弱弱地出声问起:“怎么没见小阳?”
沈玲警惕地看向悯希。
观察了两秒,见悯希没准备在这个话题下反应很大地闹事,沈玲微松一口气,放心地接了下去:“叫过她了,她没来。”
她看透一切地沧桑道:“很正常,人在结婚生子以后,都是以家庭为重的,很少会在外面聚餐了,得回家给孩子做饭。”
说完,沈玲又看了悯希一眼。
这个话题果然没再让悯希应激。
但脸色酡红的青年,略一沉思,好似被这个话题激起了些许的兴趣。
悯希忽然把手放在桌面,脑袋趴上去,侧头仰望起乌庚行的眼睛。
他语速很慢,好奇地问:“小庚行,你计划几岁结婚生子啊?”
摇摇头,“啊不,我真是榆木脑袋,我应该先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就是,理想型,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替你参谋参谋,以后外出多留意一下。”
悯希微微露齿笑,呼吸混着酒香,竟让乌庚行有种濒死的眩晕感。
他知道,悯希问这话,完全没有作为大人暧昧的引导,他只是将他当作了小家伙一样逗弄。
悯希有些颠三倒四地说:“就比如我,我就喜欢温柔知性的,呃。”
他呼出一口酒气,稍微舒服了,才补充完后面的三个字:“女孩子。”
喀。
话音刚落,斐西诺和慕仑手中捧着的碗不知何故被硬生生掰碎了。
盛着的米饭洒落一地,几块瓷片也咔哒掉在地上,悯希讶然直起身望过去,对上斐西诺沉到谷底的幽蓝眸子。
斐西诺轻微磨牙,依然保持着手上捧碗的动作,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不中听的话,最后却忍下去了:“对不起,我没控制好力气,我会赔偿的。”
然而听到这话,悯希不仅没生气,神情还更惊讶,好似是为斐西诺学会了道歉这一项能而感到欣慰。
一欣慰,他就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这碗太不瓷实,改天我去买个铁碗,你怎么造都造不烂。”
悯希哄着给他和慕仑递过去两条毛巾,丝毫没当回事。
又是这样,怎么能这样呢?
哪怕是挚友,哪怕是血浓于水的至亲,都不会在一个人无理由地生闷气、反复地闯祸后,还能无限包容,甚至自我检讨。
一边坐着的乌庚行默默垂着眼在吃饭,他咀嚼的时候,鼓起的脸颊露出了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肥润。
这破猴子简直三天一个样,上次见才那么瘦,这才没过多久,就有点长肉了,外出的悯希给他备好了保暖的衣服,营养丰富的饭菜搭配,还有每天的秒回关心。
爱让这破猴子变物种,长出了人样。
但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对毫无血缘且不知底细的人,做到那么方方面面都这么事无巨细吗?
斐西诺困惑到好像世界观都颠覆了,他缓了缓,正想低头拿毛巾擦裤子上的米饭,那边就传来悯希的低声呵斥:“慕仑,不要拿手去碰!”
弯腰想往前够的慕仑一僵:“……我没要捡碗,我是想捡起筷子。”
悯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哦,这样吗,那是我误会你了,还好不是要捡碎碗,否则我的教育不知道有多任重道远的一条路要走——坐好,这种小事让我帮你不就好啦。”
筷子正好滚到了背后的那段路,悯希站起身,给他捡筷子。
这原本是一件寻常到司空见惯的事,但就在悯希用指尖卷起筷子的那一刻。
空气骤然凝固。
十四五的少年,上半身的骨节已经发育到一定阶段,他们越过桌面,清晰看到弯下腰的悯希,衣领下坠,露出偌大一片私人区域。
白色的画布上两只粉红蓓蕾。
软嫩而小巧。
好像弹一下就会喷汁,让主人发出破碎的尖叫。
世界上竟然会有那样的形状,男人身上竟然会有那样的颜色。但实在太小,用手掌使劲从侧面裹住两只并在一起含都满足不了口腹之欲,让人不禁阴暗猜想,如果将其一口咬掉,还能再长吗,还能长出这么美的吗?
气氛僵硬到有些可怖,始作俑者在几双阴阴的眼睛中,笑眯眯地站起身,把筷子放回到了慕仑的面前。
今晚的酒让他有点醉,也有点迟钝,他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屋子里已经竖起了五个直挺挺的旗帜。
在对他敬礼,在对他飘扬。
第61章 帝王逝世的白月光(19)
宵夜过后, 悯希去洗澡了,他不喜欢身上粘粘糊糊的。
现在的悯希,处在一种有点醉意, 但能够自理、能够交流的状态。
于是也没人拦他。
陈斯屹和洛淮塔这一行没达到目的,吃过饭也没走, 留在悯希的宿舍等他出来。
而斐西诺, 他是不明白这两人找悯希做什么,要一探究竟, 所以连锁反应,也和那两人一样通通留在了悯希的房里。
只是悯希一出来, 连看都没看一眼这三尊大佛。
喝醉酒的悯希比慕仑还无畏,没有东西能让他怕的,他满脑子想着去看自己养的两个崽在做什么,一出门,便往乌庚行的宿舍走。
这回先发现悯希进来的是慕仑,他躺在床上,一下撑住右手坐起来,慕仑现在已经不用拐杖了,手也能够正常使用。
悯希冲他弯唇, 摇摇手, 随后偏头看向桌子前面的乌庚行。
乌庚行在照往常一样,睡前例行复习知识点, 他用蓝色荧光笔在书上一行划住, 又用黑笔在下面做标注,这时,耳旁突然响起声音:“做什么呢?”
乌庚行好似被吓了一跳,握着笔的虎口一抖, 偏过眼。
待看清身边人的模样,乌庚行不但没放松,还猛地攥住笔尖,良久,乌庚行哑声回:“在看书。”
悯希点点头,居高看向乌庚行的书本,他低低念道:“一般的民用星舰没有军械库,只有战用星舰有……”
悯希微顿:“小庚行,你的‘军谢库’是这么写的吗?那平常你写谢谢的话,会怎么写?”
乌庚行愣了会,脑袋上嗖地冒出一小把白烟似的:“对不起,我有点笨。”
见乌庚行伏趴在桌上,试图用手心挡住那个错字,悯希摇摇头:“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你没学过,不会是正常的。”
说罢,悯希走到乌庚行的身后,弯下腰。
由于离得太近,乌庚行一下闻到悯希身上的酒味。
他喝得好醉……
会难受吗。乌庚行心中先是冒出这个担忧。
而后瞳孔“噼啪”炸缩了一寸,反应过来了什么。
胸腔仿若变成了破壁机,高速旋转的刀尖在绞杀心脏,而他因此也产生一瞬的致命窒息感。
当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后背位置,弯折下那段柔韧的腰肢时,约等于在发出某种信号……那人要与他近距离接触。
果然,悯希在下一秒毫无排斥地伸出手,绕过他的肩膀,环握住他的手,下巴悬在他耳朵侧面,以近乎柔如云端的力度,带领起他在纸上写字。
先是撇,再是捺。
直到写出正确的字眼。
乌庚行心在颤。
在他还是流离失所的孤儿,每天在星兽嘴下夺食,睡桥洞、睡贫民窟的那段日子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在温馨的屋子里,被喜欢的人亲自教导书写。
正这么想,手上的覆盖就倏然消失了,乌庚行一愣,垂下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