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楼仰雪说：“你不是很好奇章鱼触手是什么味道的吗？有身体就能尝到了。”

　　他的这番话打得监管者66666有点头晕目眩的错觉，它磕磕绊绊道：［这、这怎么行？我只是一团数据，数据怎么能有身体……不行的，这哪行……］

　　“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楼仰雪拿起那个小泥人：“想要什么样的脸，请这位监管者大胆发言。”

　　还真的要给它做身体啊？监管者66666有种魔幻的感觉，在遇到楼仰雪的时候，它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拥有“优秀监管者”的称号，至于拥有一具身体，它是想都不敢想。

　　监管者66666感动到热泪盈眶：［呜呜呜我再也不说你是邪恶银渐层了，你是善良银渐层，全星域最善良的银渐层！］

　　“倒也没善良到那个地步。”楼仰雪谦逊道：“一般善良。”

　　监管者66666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拥有身体这种事，因此突然被问想要什么风格的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就要冷酷杀手的风格吧！］监管者66666凭感觉描述道：［像独孤长风大侠那样的，比较酷的！冷眼扫去能吓退无数人的！］

　　楼仰雪打了个响指：“懂了，酷帅风，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还有别的要求吗？”

　　［再把我的腿捏长一点，］监管者66666对身高似乎有种莫名的执念：［太矮了没有气场。］

　　楼仰雪：“没问题！”

　　楼仰雪将小泥人放在手心里，右手拿了刻刀，开始雕刻塑型，监管者66666好奇地问他：［你还会雕刻？］

　　说起这个，楼仰雪不由怀念道：“弥萨伦亚别的不多，就是雪多冰块多，几乎每年，弥萨伦亚就会举办一场冰雕大赛，谁雕刻的冰雕最美丽，就能获得大赛的奖品……我拿过好几届的冠军。”

　　后来，他把这样的手艺用在了制作诅咒人偶上。

　　所以楼仰雪总是觉得，再也回不去了。

　　梦里的弥萨伦亚还在下着大雪，一年一度的冰雕大赛也仍在不断上演，可他雕刻出的，再也不是精美的艺术品，而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邪物。

　　目之所及，皆是失望愤怒的眼神，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怀疑自己是否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错误道路……

　　监管者66666这时问他：［冰雕大会的奖品是什么呀？］

　　楼仰雪骤然回过神，手中的动作在短暂的停滞过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重新下刀：“有时候是一些宝物，有时候是一张藏宝图，每年的奖品都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每个获胜者都会获得一枚勋章。”

　　说话间，楼仰雪已经雕刻好了小泥人的容貌：“五六，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太可以了！］

　　精灵的审美不是盖的，监管者66666对楼仰雪雕刻出的艺术品显然非常满意。

　　定下人偶的容貌后，楼仰雪便来到了锻造炉前，开始锻造秘银，将秘银锻造成头发丝那么细的脉络，就能给泥人植骨了。

　　监管者66666眼睁睁看着楼仰雪利落地捋起袖子，单手拿起一个看上去就非常沉重的巨锤，一下下抡在闪烁着湛湛寒光的秘银上，呼啸的风声排开了肉眼可见的热浪，令监管者66666看得一阵赞叹。

　　之前楼仰雪说他会锻造，监管者66666还不信，现在监管者66666是真信了。

　　我嘞个怪力精灵！这么大的锤子，说抡起来就抡起来了，说好的魔法师都是脆皮的呢？

　　况且，楼仰雪的种族还是精灵，看上去那么美丽脆弱，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的身体里还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锻造炉里燃烧的火焰是龙息，温度很高，楼仰雪不耐热，在锻造炉前抡了几下巨锤，整个精灵就像被烤化的雪人，汗水如雨般淌了下来。

　　见状，两只小章鱼拿着方巾，一左一右地爬到了他的肩上，伸长触手给他擦拭额角和下巴上的汗珠。

　　楼仰雪捶打了差不多有一百下，对锻造炉边的小章鱼说道：“月长石粉309克。”

　　小章鱼严谨地称了重，然后将准备好的材料洒进了锻造炉里。

　　“琉璃草12克，土系元素宝石一颗，熔岩结晶十颗。”

　　随着楼仰雪的话语落下，越来越多的小章鱼参与了搬运，它们用触手卷着楼仰雪所需的材料，来来回回地在锻造室和宝库之间搬运着，又快又准确地将东西送到了楼仰雪的手边。

　　做人偶，最磨人的就是锻造秘银的过程，楼仰雪花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才结束了锻造，最后将成品人偶放入锻造炉中，进行最后的淬火，再过一天，差不多就能拿出来使用了。

　　夜色已经深了，楼仰雪在小章鱼的催促下吃了点东西，又去温泉泡了澡。

　　期间，两只小章鱼鬼鬼祟祟溜进来，自告奋勇地表示要给楼仰雪擦背，楼仰雪今天流了不少汗，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又过了片刻，又有四只小章鱼溜进来，表示要给楼仰雪捏捏肩膀和胳膊。

　　打了一天的铁，楼仰雪确实感到肌肉有些酸胀，于是也同意了。

　　在六只小章鱼的卖力伺候下，楼仰雪不知不觉地眯了一会儿，等再睁开眼时，温泉里已经飘满了粉色的小章鱼。

　　楼仰雪：“……？”

　　正当楼仰雪发懵时，两只小章鱼一边争抢着什么，一边从他面前飘过，细看之下，楼仰雪发现它们争抢的那块白色方巾有些眼熟……似乎是小章鱼用来给他擦汗的那块。

　　楼仰雪：“……”

　　这种东西就不用抢了吧？

　　这时，又有一只粉色小章鱼飘到了他的面前，放空思绪的楼仰雪随手抓起了它，捏了捏它Q弹饱满的触手，然后，这只小章鱼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八爪全都喷出水流，整只鱼也迅速干瘪了下去。

　　好怪、好诡异……再玩玩。

　　楼仰雪让这只小章鱼重新吸满水，然后将它端在手里，瞄准了不远处还在争抢方巾的两只小章鱼，朝它们发射水流。

　　两只被水流打中的小章鱼愣了一下，紧接着，齐刷刷朝楼仰雪看来。

　　然后就没然后了。

　　楼仰雪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一起朝他喷水的小章鱼们，只得在它们的的围攻下匆匆离开了温泉，堪称落荒而逃。

　　等他回到卧室，阿斯莫德已经在房间里等他了，楼仰雪眼尖地发现，祂的手里竟然也拿着一块眼熟的方巾，不由：“……”

　　楼仰雪用魔法烘干头发，决定不去计较这点小细节，坐在床上看着祂：“阿斯莫德，你今天出去，有找到办法吗？”

　　“有，我去咨询了一位鼎鼎有名的邪神，祂给予了我一些建议。”阿斯莫德自然而然地将那块方巾收入怀中，正色答道：“祂建议我们，找一位强大的锻造师，直接把塔核取出来，炼制成法器，这样一来，既能保有塔核对神塔的权限，也能最大程度地减小塔核对你的影响——就算主神死光后它爆炸了，也伤不到你。”

　　楼仰雪微微皱眉，不是很赞同这个方案：“塔核蕴含着极强的力量，锻造它绝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事情，地球上的人类根本等不及……”

　　“这个你放心，”阿斯莫德耐心道：“神塔暂时不会对那些人类出手，它现在正在地球上举办选秀，短期内，人类不会有大伤亡。”

　　楼仰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瞳孔地震：“你说……神塔在地球举办什么？”

　　“选秀。”阿斯莫德淡定道：“【意识与情绪之神】和【死亡与杀戮之神】骤然陨落，剩下的四个主神需要造两个拥有相似权能的新神，接手祂们在神塔的职务，而选秀，就是祂们的造神方式。”

　　楼仰雪&监管者66666：“……”

　　选秀？神塔的造神方式，是正经造神方式吗？选秀结束，直接出道成神？

　　“祂们办选秀，不止是为了造神。神塔在跟我们的一战中元气大伤，急需从小世界中吸取更多的能量，而选秀，同样也是一种缓慢蚕食小世界的手段。”阿斯莫德勾唇，将神情有些茫然的精灵拢进怀里，亲亲他的额头。

　　“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还有不少小章鱼留在那里，它们会稳住局势，在你返回地球之前，绝不会让那些人类受太重的伤，或是死了，”阿斯莫德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问他：“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还能想办法给你看直播，这样你能放心了吗？伊瑟洛斯。”

　　楼仰雪抖了抖耳尖，听着阿斯莫德的保证，耳尖有软化的耷拉趋势：“真的吗？还能看直播？”

　　“能看，”阿斯莫德话锋一转，沉声道：“前提是，你必须把塔核取出来，乖乖治眼睛。”

　　作者有话说：

　　监管者66666敲小黑板，今天的成语是：章太郎钓精灵——愿者上钩！

　　神塔：坏了，我精心举办的造神仪式变成真人版选秀节目了[愤怒]

第128章

　　对于楼仰雪的顾虑，阿斯莫德提出了完善的解决方案。

　　可楼仰雪依然迟疑了。

　　“怎么了，还有哪里有问题吗？”见楼仰雪迟迟不表态，阿斯莫德有些急切，语气亦变得有些严厉：“伊瑟洛斯，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只要我能找到办法，你就乖乖治眼睛，现在办法已经找到了，你想反悔？”

　　楼仰雪终于迟疑开口，无奈地轻叹：“不，我只是在想，这场交易，对你来说并不值得。”

　　阿斯莫德愣了一下：“什么交易？”

　　“我们最初的交易。”

　　楼仰雪轻声说：“交易内容是，我必须在不向你求助的前提下解决神塔，可我被你救了，你也帮我杀了一个主神。”

　　“实际上，我已经输了。”

　　“这意味着，你再怎么帮我，也只会像往一个泥潭里扔元素宝石一般，得不到半点回报。”楼仰雪顿了顿，平静地说：“阿斯莫德，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已经，没法还清欠你的东西了。”

　　阿斯莫德只觉呼吸一窒，心脏开始弥漫细密的刺痛，祂咬牙道：“什么欠不欠的！你以为我是在你身上投资吗！以前的交易就当它作废吧，它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绝不会跟你签订这幺蛾子的鬼契约！”

　　“而且你没有输，如果不是我制止了你引爆塔核，你已经成功炸毁整个神塔了，不是吗？”阿斯莫德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抓住精灵的双肩，将他转过来，放缓声音：“我相信，没有我，你也能做到你承诺的事，伊瑟洛斯，是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才主动插手的，跟你没有关系。”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欠不欠的事了。”阿斯莫德声音变得低哑：“你可以把它当成‘弥补’，一百多年前，我就该保护你，我不该只想着冰冷的交易，不该……让你独自面对神塔。”

　　时间永远是最残酷无情的存在，一百多年后，当阿斯莫德终于领会感情不是明码标价的交易、铁血无情的占有、高高在上的俯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祂已经在最错误的时间，错过了完好无损的伊瑟洛斯。

　　好在，在伊瑟洛斯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前，祂被唤醒了。

　　祂救回了伊瑟洛斯，祂还有机会改变伊瑟洛斯的结局。

　　“把塔核取出来吧，”阿斯莫德握住楼仰雪冰凉的双手，近乎祈求道：“相信我，伊瑟洛斯，你什么不用想，只需要把一切交给我，我向你保证，你绝不会落得一无所有的结局。”

　　楼仰雪沉默片刻，终是说了一声“好”。

　　听到楼仰雪答应，监管者66666也悄然松了口气。

　　它颇有几分感慨地想，大章鱼跟邪恶银渐层之间果真是一段阴差阳错的孽缘。

　　银渐层主动祈求帮助时祂不帮忙，等到银渐层不把希望放在祂的身上，祂想帮都帮不上。

　　＊

　　像是怕楼仰雪反悔，阿斯莫德连夜离开了深渊，出发寻找可靠的锻造师，楼仰雪却失眠了，披衣来到窗边，望着空中占据了大半视野的庞大天体，沉默不语。

　　监管者66666试着问：［怎么不睡觉？］

　　楼仰雪：“思考一下人生的真谛。”

　　［细说。］

　　楼仰雪缓缓道：“其实在决定救玩家后，我就没想过活下来的结局……经历了这么多后，我好像已经找不到活下来的支柱了，只想久久地休息一下。”

　　这个话题很是不妙啊，监管者66666绞尽脑汁地开导他：［怎么会没有支柱，你的好大儿不算支柱吗？你想想，等小黑球消化完神格，醒来看不到妈妈，该有多难过？还有小章鱼，你忍心看着小章鱼们流瀑布眼泪吗……再不济，我、我也会非常难过的。］

　　楼仰雪低头笑了一下。

　　监管者66666有些恼：［怎么了！心疼你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我不是笑这个，”楼仰雪轻哂道：“只是觉得命运太无常了，当我已经决心赴死的时候，你们又突然冒出来，非要拉住我……搞得我都弄不清楚，究竟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