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我真的想走捷径，我又何苦离开维兰斯大陆，在神塔拼命闯关，我一百多年前直接答应跟你走，不是更简单快捷吗？”楼仰雪神色有些无奈：“你肯定觉得我的选择很愚蠢，明明可以依靠你的力量渡过难关，明明可以继续当养尊处优的精灵王，为什么我偏要跑到神塔自讨苦吃。”

　　阿斯莫德忽然没那么急切了，这的确是祂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伊瑟洛斯明明那么在意他的子民，维兰斯大陆沦陷后，他难道不想赶紧解决维兰斯大陆的问题，救回所有子民吗？

　　为什么要自己去神塔，赌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他不怕赌博失败，葬身神塔，连累维兰斯大陆一起灭亡吗？

　　阿斯莫德垂眸看着身下的精灵：“你难道不是自讨苦吃吗？”

　　楼仰雪：“不是自讨苦吃，是这个苦，本就该由我来吃。”

　　“保护我的子民是我的责任，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已经跟精灵女神一起葬身于维兰斯大陆……也就是说，死亡，原本就是我们既定的命运。”

　　“但你出现了，你帮我固定住了维兰斯大陆的时间，给了它另一个获得生机的可能，这样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剩下的事，应该交给我自己完成。”楼仰雪轻声道：“如果我失败了，救不回维兰斯大陆，大不了就是回归我们既定的命运。”

　　阿斯莫德感到不可置信：“你难道能甘心看着你的子民去死？”

　　“我见证过许多世界毁灭于神塔的手中，比起它们，我的世界已经足够幸运，深渊的主人恰好停留在了那里，给了它一个逆转结局的机会，我无法奢求更多了。”楼仰雪声音平静：“我为它拼过命，为它付出过我所拥有的一切，无论它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我也无愧无悔。”

　　阿斯莫德深深拧眉：“可只要你愿意求我，只要一句话，他们都能活着。”

　　“活着，然后永生永世当你的奴隶吗？”楼仰雪摇了摇头，抵住阿斯莫德的胸膛，用力将祂推坐起来：“这样的未来，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未来。”

　　“你总不能替所有人做决定，”阿斯莫德忍不住提出更刁钻的角度：“或许有人愿意这么活着。”

　　“我可以替所有人做决定，”楼仰雪毫不犹豫地说：“因为我是弥萨伦亚的王，精灵女神为我加冕，绝不是为了让我带领全部子民，生生世世臣服于一位邪神。”

　　他答得非常坚定，完全没有半分的惘然和犹豫，仿佛答案早就在他心里重复过千万遍。

　　阿斯莫德深深望着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一百二十五年时间在楼仰雪身上留下的痕迹。

　　一百二十五年前的伊瑟洛斯，绝说不出“他可以替所有人做决定”的这种话，他已经从刚执掌大权的青涩，转变为了足够成熟的上位者，既有仁慈心肠，也有果决气魄。

　　阿斯莫德对这样的转变感到惊讶与新奇。

　　既然问了，阿斯莫德索性问到底，祂今天一定要弄清楚这只精灵究竟在想什么：“那补魔呢，这完全是你情我愿的事，这种程度的帮助，总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楼仰雪有些苦恼地皱起眉，似是有些为难：“这么说吧，在你之前，其实有的是人想给我提供帮助，我全都没有接受，因为我觉得这种事……应该是需要一点感情作为基础的。”

　　阿斯莫德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怔道：“感情？”

　　楼仰雪委婉道：“来点感觉了才能做吧，不然会非常萎，补魔效果肯定也不会好的……你知道的，精灵族本来在这方面就非常不热衷……”

　　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好半天才说话，开口就是一句硬邦邦的话：“那你怎么样才能对我来感觉？”

　　楼仰雪认真思考片刻：“感觉这种事，非常玄妙。不好说，但肯定得培养一下，我觉得，首先得有灵魂上的共鸣，能理解对方都在想什么，喜欢什么，有志同道合的想法，成为朋友后，然后再更进一步。”

　　什么共鸣什么朋友的，听不懂，多亲几次嘴不就能培养起来感情了吗？不亲嘴怎么培养？阿斯莫德咬牙道：“我们都能互相听到对方的心声了，还不够有共鸣吗？”

　　楼仰雪打了个响指：“那我考考你，我现在最喜欢吃什么？”

　　阿斯莫德幽幽瞥他：“烤章鱼腿。”

　　楼仰雪：“居然……答对了。”

　　阿斯莫德立即目露得意，祂就知道，楼仰雪一口气吃了二十串烤章鱼腿，不可能不爱吃！

　　楼仰雪话锋一转：“但你喜欢吃什么，我却一无所知啊。”

　　阿斯莫德愣了一下。

　　“现在的你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伟大存在，我对你一无所知，”楼仰雪摊手：“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一定会去了解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构成了他这个人。如果他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刻板符号，我有什么理由喜欢上他呢？我完全可以去喜欢另一个刻板符号啊。”

　　阿斯莫德被楼仰雪问得不知如何作答。

　　好像确实是这样道理，如果不是从小看着伊瑟洛斯长大，伊瑟洛斯对祂来说，或许就没有那么特殊了。

　　楼仰雪一边扒下身上的触手，一边对陷入沉思的阿斯莫德说：“同理可得，我希望别人喜欢我，并不是完全因为我的容貌，而是因为看到了我别的闪光点。”

　　“你能明白吗？阿斯莫德。”

　　很奇怪，虽然是被楼仰雪再次拒绝了，但阿斯莫德却生不出任何的气，反而觉得这样的伊瑟洛斯……似乎更加诱人了。

　　阿斯莫德身边从不乏献殷勤者，那些人大多都是为祂的地位和力量而来，无趣又千篇一律，少有像伊瑟洛斯这样的精灵，敢拒绝祂一次又一次。

　　伊瑟洛斯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的理想，他与祂接触，并不是为了谋求任何东西。

　　他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精灵。

　　如果能让这样的精灵完全清醒地爱上自己，臣服在自己的身下……一定会更美味的吧。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该怎么让楼仰雪对祂“来感觉”呢？

　　……

　　从衣帽间出来后，阿斯莫德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楼仰雪已经换回了常服，见距离拍卖会还有一段时间，便进浴室洗了一个澡。

　　这周他先是特种兵了三天，又在海上飘了三天，最后还在火山打了蛾子，就算时常用清洁咒清洁身体，楼仰雪还是觉得不得劲，便想趁机洗一洗。

　　他洗澡时监管者会自动开屏蔽模式，监管者66666看不见画面，但能跟楼仰雪说话，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刚刚干了啥，为什么我又被屏蔽了？］

　　楼仰雪：“没啥，就是聊了一下人生和理想。”

　　监管者66666狐疑：［只是聊人生理想的话，我至于被屏蔽吗？］

　　楼仰雪尽量委婉：“……用比较容易被屏蔽的姿势聊的。”

　　监管者66666：［……］

　　监管者66666真诚道：［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我浮想联翩。］

　　楼仰雪微笑：“请你住脑，虽然姿势不普通，但内容真的只是普通的聊天。”

　　监管者66666：[方便透露聊天的内容吗？]

　　楼仰雪含糊道：“还不是就那样，阿斯莫德不理解我为什么不接受祂的帮助，我给祂解释了一下原因。”

　　[哦……这样啊，那祂现在理解了吗？]

　　“希望祂能理解吧，”楼仰雪轻叹道：“如果祂还没有理解，我也没办法了。”

　　楼仰雪知道，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他还是很希望阿斯莫德可以理解他的选择，如果无法完全理解，也可以尊重他的选择。

　　在火山的时候，阿斯莫德就想抓他回深渊，眼看他们就要找到下一扇门了，楼仰雪很担心阿斯莫德会不管不顾地再次抓他回去。

　　上次楼仰雪是强行关了阿斯莫德回深渊的空间通道，才拖到了主体重新陷入沉睡，但同样的招数不一定会再起作用，这次阿斯莫德有所防备，再想拖延时间就难了。

　　这也是楼仰雪大费口舌，一定要跟阿斯莫德解释这一通的原因——他希望阿斯莫德能理解他的选择，不要马上抓他回去。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但也总好过什么都不说。

　　想到阿斯莫德提出的那个荒唐办法，楼仰雪失笑摇头，看得出章鱼是真的急了，宁愿自打脸也要给他提供“帮助”，不过，楼仰雪确实从没考虑过这条捷径。

　　因为身为精灵的他真的很萎。

　　楼仰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下面，那地方从出生以来就毫无反应，像个装饰品，几乎让楼仰雪怀疑是不是坏掉了。

　　维兰斯大陆的精灵大多是从母树上诞生的，精灵之间虽然也能生孩子，但少有精灵会这么做。

　　因为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啊，反正母树上会诞生新精灵，精灵们又是长生种，不谈恋爱不生小孩也没关系。

　　甚至还有一部分极端的精灵认为结合是肮脏的，是对母树的一种亵渎。

　　楼仰雪虽然没有那么极端，但也从未想过寻找什么伴侣。

　　更别说找个像阿斯莫德那样的奇葩大章鱼当伴侣了。

　　……不过阿斯莫德的触手是真的很香，说不喜欢是假的。

　　楼仰雪的思维发散得很快，想着想着就走神了，他用指腹用力抹了一下身上被触手吸盘吸出的红印，看在碳烤触手很好吃的份上，决定原谅那些邪恶触手一分钟。

　　……

　　阿斯莫德坐在沙发上等待精灵洗完澡出来，作沉思状。

　　原本祂打算吞完秘门拍卖行那扇门的能量，就直接带精灵回到深渊，但经过刚刚的谈话后，祂确实不知道该拿楼仰雪怎么办了。

　　楼仰雪的执念在神塔，就算强行把他带回深渊，他也不会老实待着，甚至还会厌恶自己，可难道就放任他继续留在这里对抗神塔吗？

　　阿斯莫德隐约记得，精灵是一种魔力感知很强，但精神很脆弱的生物，在心理状态极度紧绷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会产生应激反应，从而导致身体机能的全线崩坏。

　　虽然楼仰雪的身体目前看来还没这个苗头，但未来呢？

　　阿斯莫德怎么想，都觉得应该赶紧把楼仰雪带回深渊，又担心此举会惹毛精灵，加速他们关系的恶化。

　　难办，太难办了。

　　就在阿斯莫德阴郁思索时，一只小章鱼卷着楼仰雪的手机爬了过来，将手机往阿斯莫德的方向递了递。

　　你不行，连谈恋爱都搞不明白，还是发个帖子问问懂行的人吧。

　　阿斯莫德鄙夷地瞥了手机一眼，冷嗤道：“要我向那些卑微的人类求助？绝无可能！”

　　小章鱼眼神淡然：上了网，谁知道你是谁？

　　阿斯莫德还是不屑：“那些人类能懂什么？我眼睛一闭一睁，睡一觉的功夫，他们就死光了，难道他们懂的东西还能比我多吗？”

　　小章鱼懒得搭理傲慢的3号，触手在手机屏幕上狂点一顿，转瞬间就发了一个求助帖上去——

　　【看上一只精灵，可精灵宁可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流浪，也不肯跟我回家享福，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爱上我并且跟我回家？】

　　小章鱼特意找了一个用户活跃的平台发帖，因此求助贴刚发上去，就炸出了好几个用户。

　　外卖真好吃啊（1l）：手上有精灵球吗？普通精灵球捉不住，再上超级球，捕获概率x1.5，高级球捕获概率x2，实在不行，直接上大师球。

　　美男快到碗里来（2l）：看看精灵。

　　又要上学了（3l）：爷青回，这个年代还有人玩宝可梦的吗？

　　有办法了！小章鱼将手机递向阿斯莫德，快看！

　　阿斯莫德抱臂，勉为其难瞥了一眼：“精灵球是什么？空间道具吗？”

　　小章鱼立即上网搜了一下，发现是某款动漫里的虚拟物品。

　　小章鱼：“……”

　　阿斯莫德：“……”

　　小章鱼无语地回复1l。

　　默认用户1063589回复1l：不是那种精灵，是很漂亮的精灵，有尖尖的耳朵，长得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