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接连碰壁后，李老头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耍，怒不可遏地停止了问讯，转而发布主线任务：“住户守则第一条——零点后不允许在公寓楼道内随便走动，马上就是零点，只有病人可以拥有安全屋，其余住户想要安全屋，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们，真的没人不舒服吗？”李老头浑浊的眼珠咕噜噜转动，诡谲莫测地扫过神色各异的住户。

　　住户们紧闭双唇，看天看地看白毛帅哥，就是不看老头。

　　见状，李老头用嘶哑的声音发出恶意满满的窃笑：“年轻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明白的……我太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心理了，你们总以为，未来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你们，所以，哪怕你们身处最好的年龄，拥有最健康的身体，你们也总爱随意挥霍它们。”

　　说着，李老头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充满嫉恨的咬牙切齿，仿佛在仇恨着所有挥霍光阴的愚蠢年轻人：“你们以为我刚刚做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吗？错了！大错特错！”

　　李老头振臂高呼，神情激动：“我是在给你们最后一条活路啊！我是在救你们啊！”

　　“你们绝对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有多么伟大的存在！”

　　李老头那张枯槁的面容爆发出无比突兀的神采，他颤抖着声音，跪倒在地，像是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祈祷：“祂是万镜回廊的晨露铸相者，绯色沙漏里凝固的星河之主，掌管青春与光阴的千面之神！不尊祂的人，将会被祂收走不洁的灵魂！”

　　“向祂虔诚地祈祷吧，”李老头狂热道：“在祂收取你们的灵魂之前——”

　　“……”住户们看着李老头的眼神像是见到了一个疯子，什么星河之主，什么千面之神，李老头真的该被送进精神病院好好治治了。

　　而一旁的沙发上，楼仰雪单手支着头，饶有兴趣地倾听千面之神狂信徒的疯狂发言，听完后，楼仰雪不由对监管者66666蛐蛐道：“千面之神就是这么在信徒面前介绍自己的？这家伙未免也太会给自己抬咖了。”

　　什么“掌管青春与光阴”，千面之神要真有如此牛逼的神职，祂的信徒早已绕这个星球三圈，哪里至于躲在一个破旧公寓里自己杀祭品吃。

　　监管者66666同样不屑地蛐蛐道：[不把自己吹得高大上一点，谁会信仰祂们？假神的基操罢了。之前跟你说过的【广告与快递之神】你还记得不？祂的尊名更夸张，你想听吗？]

　　楼仰雪用食指点了点额头：“说来听听。”

　　监管者66666立即捧读道：[亿万契约的共振喉舌，永夜虚空高筑的神座之巅，折叠次元的星门缔造者~]

　　楼仰雪：“……”

　　见成功把楼仰雪无语到了，监管者66666有些得意，语气恢复正经：[有传言说，【广告与快递之神】的本体是一只巨蜂，所以，祂一手缔造的异端组织——“吃了么”的总部，内部结构也很像一个蜂巢。]

　　“巨蜂啊……”楼仰雪思索片刻，有点苦恼：“没听说过。”

　　楼仰雪以前的敌人都是最顶峰的那一批，这个【广告与快递之神】可能是太拉了，够不上高端的层次，因此连名字都没入楼仰雪的耳。

　　监管者66666暗中观察楼仰雪的反应，见他的茫然不似作假，心中对楼仰雪的预估又下一个等级。

　　连【广告与快递之神】都没听说过，楼仰雪以前待的老东家，实力应该也就一般。

　　怪不得楼仰雪要叛逃，不愿意跟着老东家干，估计就是觉得老东家太拉了吧……

　　监管者66666心里有了底，嘴上继续说道：[说回【千面之神】，这家伙确实只是个低端神，祂的上位神是【美丽与嫉妒之神】，就是开臻颜美容院那个。]

　　楼仰雪对臻颜美容院还有一些印象，就是这个美容院的员工，今早硬是要拉他去美容院当模特，没想到那也是一个沦陷地。

　　楼仰雪思忖片刻：“也就是说，【千面之神】算是【美丽与嫉妒之神】的从神？”

　　[从神？是的，确实可以这么说，如果将这些异端按权能等级排序的话，【千面之神】所在的序列位置，仅在异端金字塔的最下端。]

　　楼仰雪微微颔首，对这个世界的情况又有了更多的了解。

　　一人一监管者在背后悄悄蛐蛐了【千面之神】一顿，李老头浑然不知，仍在唾沫横飞地宣扬【千面之神】的伟大之处，住户们听得双眼无神，又不敢反抗，僵立着挤在一起，只希望这场噩梦赶紧结束。

　　上天仿佛听到了他们的祈祷声。

　　在某个瞬间，李老头像是被忽然按下了静止键，表情定格，嘶哑的声音突然消失。

　　须臾，他的眼珠咕噜噜转动了一下，脸上忽而浮现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

　　“零点到了。”

　　“住户守则第一条，零点过后，不得在公寓里随意走动，否则，后果自负。”

　　众目睽睽之下，李老头张开双臂：“年轻人，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想要逃离成为祭品的命运，怎能不付出一点代价呢？”

　　在李老头的身后，一扇门忽然出现在光滑的墙面上，随着它轰然敞开，所有人都看到了门后的走廊，以及走廊上十三扇一模一样的入户门。

　　“去吧，去寻找安全屋吧。”李老头诡异一笑：“当然，如果找不到安全屋，你们可以呼唤我，用身上的一小部分来换取存活的机会……很值得，不是吗？”

　　说完这段话，李老头便原地消失了，独留一屋子的住户茫然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真的走了？他还会回来吗？”

　　“我们快逃吧，一起逃出这个见鬼的公寓！”

　　“妈妈我害怕……”

　　“什么叫安全屋？没抢到安全屋，留在走廊上会怎么样？”

　　住户们乱成了一团，高梵趁机挤了出来，跑到了楼仰雪身边，急切道：“楼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楼仰雪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努力保持一个双脚不落地的姿势，无奈道：“你有看到我的鞋子吗？”

　　高梵四处找了找，没找到楼仰雪的拖鞋。

　　楼仰雪轻叹了口气，道一声“算了”，便直接踩在了湿滑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高梵本想脱自己的鞋子给他，见状只好讪讪放弃：“楼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去找安全屋吧，”楼仰雪用导盲杖支着地板，不适地抬了一下脚，皱眉道：“听李老头的意思，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可以躲藏的安全屋，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则和乔慧也聚了过来，危机当头，比起不熟悉的陌生住户，他们更倾向于选择比较熟悉的邻居抱团。

　　听到楼仰雪说的话，李则急切插话道：“那我们得尽快去抢了，我刚刚数了一下，那条走廊上一共只有十三扇门，如果每扇门里只能待一个人，那其余的人都要玩完了！”

　　乔慧也急道：“已经有人往走廊去了，我们也去吧！”

　　人类都有从众心理，在第一个人冲进走廊，拉开一扇门躲进去后，其余的人都站不住了，也开始争先恐后地往走廊冲。

　　楼仰雪被高梵等人拉着，也往走廊冲，场面一片混乱，楼仰雪被慌乱往前挤的人群踩了好几脚，不知不觉就与高梵他们分散开来。

　　人群如流水般淌过楼仰雪身侧，楼仰雪如同河水中的那块顽石，不动如山地停留在了原地。

　　很快，所有人都进了门，只剩楼仰雪孤身站在走廊里，像极了一只迷失方向的无辜羔羊。

　　“其他人都进去了吗？”楼仰雪问监管者66666。

　　[全都进去了，现在走廊里只剩你一个人。]

　　监管者66666莫名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你打算做什么？要……要抓狗吗？]

　　“抓，”楼仰雪从身上摸出项圈和狗链，将它们组装在一起，放在手里掂了掂，弯起唇角：“但我觉得，战利品可以再多一样。”

　　“零点，是【千面之神】开启屠杀的时间，”楼仰雪抬起脸，望向黑暗的虚空：“五六，你觉得，【千面之神】会更喜欢附身在什么人的身上？”

　　监管者66666不明白楼仰雪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道：[数据显示，祂附身过各种年龄段的人类，附身对象外貌不一，等级不一，因此，超管局猜测，祂喜欢随机选定目标附身。]

　　楼仰雪眯起眼：“会这么猜也没错，但你忽略了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祂的上位神，是开美容院的【美丽与嫉妒之神】。”

　　神也有等级鄙视链，想获得上位神的青睐，除了提高自身实力，还有另一条讨好的途径——向上位神献祭令祂满意的祭品。

　　【千面之神】或许会随机选择附身任意一个普通人，但祂会无视一个容貌96的美丽人类吗？

　　“所以，祂会喜欢我的。”

　　楼仰雪微微一笑，询问监管者66666：“我目前的灵力阈值是102，【千面之神】的灵力阈值是多少？”

　　[异端的力量不是灵力，超管局称之为【污染值】，目前，【千面之神】的污染值上限为7890。]

　　楼仰雪没说话。

　　然后，在监管者66666惊恐的注视下，楼仰雪的灵力阈值突然发生了波动。

　　那个刚刚擦过F级及格线的数字节节攀升，最后停留在了“3168”这个数值上。

　　“这样应该足够美味了。”楼仰雪自言自语道：“容貌96，实力不足【千面之神】的一半，不管是附身还是食用，亦或是献祭，都是如此完美——多么绝妙的猎物人选。”

　　因为楼仰雪的等级随地大小变，监管者66666的三观再度炸裂：[你你你……]

　　监管者66666惊恐地“你”了个半天，迟迟没憋出下一句话，楼仰雪见状一笑，所剩无几的良心发挥了点作用，所以这次，他提前给监管者66666打了个预防针：“接下来，我会扮演一个最美味的猎物，吸引【千面之神】附身到我的身上，然后——”

　　“吃了祂。”

　　楼仰雪唇角噙着笑，推开面前的门，走了进去。

　　为了钓上【千面之神】这条鱼，楼仰雪调动了体内所剩无几的力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猎物。

　　希望【千面之神】不要让他失望，一定要选他附身啊。

　　作者有话说：

　　尊敬的【千面之神】，楼仰雪受害者联盟提醒您，请您及时下载反诈APP，谨防上当受骗~

　　千面之神：？垃圾短信，TD。

　　千面之神：咦，那边有个美丽的弱鸡人类，附身一下试试——

第11章

　　监管者66666要疯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超凡者，还偏偏让它给遇上了！

　　监管者66666忍住抓狂的欲望，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劝阻它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宿主：[不行的！这样你会死！就算你灵感高到可以承受神降，甚至从【千面之神】那里抢到身体主导权，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千面之神】的本体带给你的污染。那毕竟是异端啊，肉体凡胎撑不了多久的，一旦被祂附身，你迟早也会被祂污染同化！]

　　楼仰雪耐心安抚道：“不怕，咱们不怕，我的身体有被特殊加强过，区区神降，不在话下。”

　　在离开神塔时，神塔系统以解绑为由，很鸡贼地收走了楼仰雪在无限流游戏里获得的所有道具。

　　——但其中不包括楼仰雪在各种副本里强化过的身体素质，以及早已跟楼仰雪灵魂绑定的魔法杖。

　　现在楼仰雪一穷二白，还受了伤，唯一的优势就是强化过身体素质和积累的超高灵感，不好好利用一下优势，尽快实现绝地翻盘，难道留在这里等死？

　　楼仰雪安慰监管者66666：“没事的，像【千面之神】这种的，我以前抬抬手指就能灭掉一百个。”

　　监管者66666能信他的鬼话才有鬼，它都要哭出来了：[你就吹吧，还一百个，现实是人家【千面之神】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一百个你。]

　　“唉，此一时彼一时嘛……”论实力，楼仰雪现在确实是比不过【千面之神】了，他带着几分怅然道：“好了，你冷静点，我心里有数，难道我像是那种会白白送死的人吗？”

　　他温声蛊惑监管者66666：“六六，你也希望【千面之神】早死早超生，不去祸害更多人吧？”

　　监管者66666当然希望能早点解决【千面之神】，让祂无法继续作乱……可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从没有超凡者能在神降的情况下，靠灵感直接碾压附身的异端本体，然后吃掉对方……这怎么可能做到呢？这种克系异端污染值爆表，光是直视都会san值跌底，更别说吃下去了。

　　监管者66666安静了一会儿，最终哀叹一声，选择了接受现实。毕竟除了接受现实，它也没别的选择了。

　　[你真的可以吗？]

　　“我向你保证，不会出问题。”楼仰雪垂着眼微笑：“所以，相信我好吗？”

　　监管者66666根本不相信这样的疯狂计划能够成功，但谁叫它已经上了楼仰雪这艘贼船，除了跟着楼仰雪搞事作死，它压根没有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