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夏唯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江征说的那个男人是自己,不可思议看着他问:
“你的意思是,阿源在和我谈的同时,也在和秦执谈?”
“ 是的。”江征回答到:“当时我以为阿执会大闹,毕竟这种事情,是个人都忍不了的,可是让我意外的是,他出奇的平静,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回去以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想去找陆源来和他说清楚,不曾想陆源突然出了意外,去世了。”
这么多年来夏唯承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那通分手的电话,间接造成了陆源的死,他一直自责,难以安生,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这样荒唐。
夏唯承有些恍惚的看着江征,沉声问:
“所以,你根本没有和秦执在一起过,也没有和他结过婚?”
江征被夏唯承这个问题问懵了,满脸疑惑的看向他道:“我和阿执?结婚?怎么可能!”
他站起身,双手扶在夏唯承的肩上,让他面相自己,无比肯定的道:
“这二十三年,唯一让我动过心的,只有你夏唯承一个。”
夏唯承终于明白过来,秦执骗了自己,他伪造了结婚证,当着自己的面故意和江征通话,就是为了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是他们的第三者,然后在不提及他,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离开江征。
可是他不明白,江征为什么不早些把这一切告诉自己,他明明有那么机会可以说的,和阿源谈恋爱的是秦执,又不是他,他到底的在顾虑什么?
第100章 真相
“为什么不早些把这一切告诉我?”夏唯承看向江征, 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江征神色滞了一瞬,然后坐到夏唯承身边抬手将他揽入怀里,手自然的环在他的腰间。
这一次夏唯承没有拒绝, 他将头轻轻的靠在他肩上,如同以往很多次一样, 觉得温暖又踏实, 只听一个悲伤又自责的声音在自己头上响起:
“因为我心里有愧。”
“什么意思?”夏唯承越发好奇,整件事情里, 江征不过是个局外人, 他为什么会心里有愧。
“对阿执我有愧, 因为我爱上了你, 对你,我也有愧, 因为当初我的一句话,给你带来那么大伤害。”江征满眼的懊恼和自责,缓缓开口继续道:
“大一下学期时,我去华清交流学习过一段时间, 刚去时我在校园里迷了路, 遇到一个男生,他不顺路却还是带我去了, 路上还贴心买了水给我, 我对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或许就是别人口里说的一见钟情吧,其实……说见色起意更正确些, 因为他真的特别好看。”江征说着低下头来,看向夏唯承,他眉眼如星辰, 一如初见时那般惊艳。
夏唯承觉察到江征落到自己脸上的热烈目光,可是他对他说的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不确定的问道:
“那个人,是我吗?”
江征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点头回答道:
“自然是你。”
“当时我没有留你的联系方式,后来我去我们遇到地方找过你几次,但再也没有遇到,我以为就这样错过了,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时,你和陆源在……接吻。”
江征声音里带着无奈,回想四年前的那个晚上,看到这一幕时,他心里的崩溃,不亚于当时的阿执。
这句话说完,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夏唯承清咳了一声岔开话题:
“后来呢?”
“后来陆源就去世了,我和阿执去参加葬礼,看到你忙前忙后,尽心尽责的操办。当时阿执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怕他出事,我一直陪着他,后来有一天,我看到他拿着刀在自己身上划,在愤怒和恐惧下,我……”江征顿了一下,像是努力的积攒起力量,缓缓的道:
“我对他说你这样算怎么回事,还不如去找他打一架,或者找人揍他一顿也行,有什么仇怨一并算清楚。”
说着江征眼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掰过夏唯承的肩膀,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满是懊悔和愧疚,哑着声音道:
“唯承,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找人对你那样。”
夏唯承这才明白过来,当初那群把自己堵在巷子里,羞辱自己,说要毁了他的的男人,是秦执找来的,而江征在无形里做了推手。
“你揍我一顿吧。”江征抬起夏唯承手,想要砸向自己的胸,却又立刻反应过来他手上有伤,只得秃然的放下,痛苦的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回想自己赶到巷子时,看到的那一幕,夏唯承被几个男人抵在墙上,摁着他的双手,扒着他的裤子的场景,那句“原谅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当时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他赶去阻止,在打斗中,那一刀本来是捅向自己的,但在紧要关头,夏唯承推开了他,挡下了那一刀,透着寒光的刀刃,喷涌的鲜血,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他后脊发凉。
还有他抱着夏唯承从巷子里狂奔出来时,他用绝望和祈求的声音说的那一句:“别救我。”始终盘旋在江征的耳边,这些年来,那晚发生的一幕幕,就如同一个永无止境的噩梦,一直缠着他。
夏唯承终于明白过来江征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髋骨旁的伤疤,还特意去买了祛疤膏,天天帮自己搽。
他知道江征是在为自己犯下的错后悔自责,可是站在江征的角度,让自己的好朋友快些处理好感情上的事,又有什么错,只是没想到,秦执会有那么极端的方式,而那个受到伤害的人,最终成了他江征现在的男朋友,所以对他来说,事情才会变得如此复杂和难以启齿。
夏唯承从江征手里抽出手来,然后轻轻的抱住了他,轻声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要再自责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现在我们都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江征错愕的看向夏唯承,他没想到夏唯承在知道真像以后,并没有责怪自己,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片刻的欢喜后,取而代之的是翻江倒海的疼。
他的夏老师一直都是这样,对旁人永远包容,对自己才会苛刻,可是他越是这样,就越让自己感觉到难受,似乎每个人都能借着他的宽容善良欺负他,伤害他,陆索如此,夏禾如此,就连现在也是如此。
而他现在却在为得到他的宽容沾沾自喜,人果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得寸进尺的生物。
看出江征的痛苦,夏唯承缓缓的开口道:
“其实,你是真的救了我的。”他放开江征,捧起他的脸吻了吻,继续道:
“当时因为阿源发生意外,又因为我出柜的事,妈妈当着我的面自杀了,那段时间我是真的很难,我叫你别救我,也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觉得活着太累,太苦了。
后来,你把我送到医院,我活了下来,在生死之间走了一招,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反而平静了,不再想着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我没办法说什么感谢那场意外的鬼话,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或许早就不在了,你看你救下了我,我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现在我还好好的活着,还有了这么好的男朋友。”
夏唯承说到这里,江征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他哭得悄无声息又撕心裂肺,身体都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夏老师到现在还觉得他好,他怎么这么傻,那么让人心疼呢!
感觉有温热的东西落在自己手上,夏唯承忙抱住江征,抚着他的背脊,安慰到:
“我们不难过,最难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顿了顿,继续道:
“你知道吗,上次秦执来找我,他给我说,你和他一直在一起,还结婚了,我当时真的崩溃了,我以为你给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以为自己是第三者,所以我才狠心离开你,这些天我在爱你却又不能爱你之间备受折磨,还好,还好你来了,我们没有因此错过了,这已是最幸运的事了。”
夏唯承说着眼睛亮亮的,他是真的感谢这是一场误会,他不是谁的第三者,他依旧可以名正言顺的爱他的江教授。
“阿执说我和他结婚了,让你离开我?”江征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夏老师最近的反常是因为这件事,回想那段时间,自己还因为吃徐方柯的醋,误会他,和他吵架,当时他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一面要处理家里的事,一面又承受感情的煎熬,江征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傻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都过去了。”夏唯承拉起江征的手,轻轻与之十指相扣,像是承诺一般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他目光缱绻,里面蓄满对爱人的深情,柔光透过窗户映照着他精致的眉眼,挺翘的鼻梁,落在他莹润的唇上,光影浮动中,他整个人好看的仿佛都在闪闪发光,江征看着他平和美好的面庞,眼眶再次发热,他低下头慢慢靠近夏唯承,在他白皙的脸上,温柔的吻了一下,然后捧起他的脸,微微侧头,用鼻尖轻轻顶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在夏唯承微微仰起头来时,将自己的唇附了上去。
这个吻轻柔又缓慢,带着多日的忧伤和失而复得的欣喜,两个人用尽全身的温柔和深情,完成了它。
“你回国以后,我们遇到,还有酒店那次……是不是你早就预谋好的?”夏唯承像是想到了什么,勾住江征的脖子问道。
“在陆源家遇见那次是偶遇。”江征如实回答到:“酒店那次,你喝醉了,为了名正言顺的接近你,我略施了些小伎俩。”
夏唯承自然知道他说的“小伎俩”,是指将避孕套撕开丢在地上,让他误以为他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是呀,要不是他的这个小伎俩,他应该不会那么快答应和他在一起。
“当时我看到你脖子上带着阿执和陆源的情侣项链,还有你在梦你都还在叫源源,心里有别不好受,我不想你一直沉浸在过去里,就想着给你下一剂猛药,强行的闯进你的生活里。”江征说着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人的头发,夏唯承的头发已经干了,柔软的缠绕着江征的手指,让他心都开始温暖起来。
夏唯承没想到自己戴了四年的项链,竟然是陆源和秦执的情侣项链,而那条项链在他从酒店出来以后,被他埋在了陆源家的院子里,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注定了,江征的再次出现,就是为了他告别过去,从新开始的。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爱才对阿源恋恋不忘。”夏唯承靠着江征,轻声说到:
“我和阿源从确定恋爱到他去世,不过两个月时间,刚开始我觉得他优秀、单纯、需要保护,对他产生了怜惜,所以他提出想要和我在一起,我就同意了,但在后来的相处里,我发现他敏感多疑,控制欲很强,有些做法还很极端,和……我妈妈的性格很像。
我越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考虑很久,给他提了分手,但是没想到,在我提了分手的当天,他就出了意外。
我以为是自己给阿源提了分手,才间接引发了那场车祸,一直十分愧疚自责,现在看来,他当时还有一个男朋友,我提分手对他的影响应该没那么大。”
夏唯承说完这些,终于如释重负,他看向江征,微弯唇角,露出顽笑,凑近他的耳朵道:
“我在梦里叫的,是我们家养的那只圆圆。”
第101章 真相
江征知道夏唯承在故意逗弄自己, 惩罚性的在夏唯承的鼻尖上咬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咬他白皙细长的脖颈,酥痒的触觉, 让夏唯承不自觉的笑出了声,身体也不自觉后仰, 片刻后他抬手推开了要压上来的人:
“别, 别……”
房子并不隔音,一会真闹起来, 怕收不住。
江征只得不情愿的起身, 夏唯承也跟着坐起身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顺便帮江征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穿在江征身上有些小, 露出了一截脚踝和手腕,看起来很是“精神”夏唯承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江征有些不解。
“没什么。”夏唯承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在笑他穿的像个精神小伙, 这山上没衣服可买, 下面城镇的衣服,也不适合江教授, 还是凑合着穿吧。
“哦,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夏唯承这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江征能找到瘠山不奇怪,但是他能准确的找到山里, 出现在自己床边,怎么也不可能是巧合吧。
“夏禾给我打了电话,她告诉了我地址, 我到了后,她带我去的宿舍。”江征如实说到。
难怪昨天自己说想要去宿舍里睡,夏禾会说对婶子说“让他去”,原来是想给他们独处的空间,可是她不是一直讨厌自己交男朋友吗?怎么还主动打电话叫江征来找自己,夏唯承有些迷惑了,低下头思考时,目光正好落到江征的脚上。
因为徒步走了那么远的路,刚刚又在大雨里把自己抱回来,他的脚上已经磨出了水泡,有几处还破了,伤口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夏唯承让他坐好,心疼的帮他消毒,上药,贴上创可贴,轻声责备:
“为什么不等到天亮再上来。”
“我怕再把你丢了。”江征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当时他到山下时,已经五点多了,山里黑的早,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开车上山,他又一刻也不想等,深怕来晚了又错过了夏老师,于是就决定徒步走上来,反正只有一条公路,也不会迷路,现在想想才后知后觉的害怕,喃喃的道:
“幸好来了。”
是呀,要是他没有来,夏唯承就不会离开宿舍,没有离开宿舍的话……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们在冥冥之中,救了对方,也救赎了对方。
*
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大家有些奇怪,但在知道是夏老师的“好朋友”以后,都热情的欢迎,最近夏唯承和江征都几乎没有怎么睡,解开误会以后,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下来,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了。
这两天,除了吃饭,两人都在床上睡觉,嗯~单纯的睡觉。
夏禾最近出奇的安静,见到夏唯承和江征和好,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仿佛毫不关心。江征对她态度倒是柔和了许多,毕竟要不是她打电话告诉自己夏老师在哪里,自己也没这么快找到夏老师和他和好如初。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村长带回来一个不幸的消息,呷呷莫的妈妈因为伤势过重,去世了。
“我就说她家那房子破成那样,早晚要出事的。”
“唉,那疯子也是可怜,早年丈夫和人跑了,他就落心病,时而好,时而疯的。”
“伢也可怜,疯子一发病就打她,一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我倒是听说房子倒下来的时候,她把伢护在身下,伢才没被砸到。”
“有哪个阿妈,不爱伢的,伢没事也算万幸了。”
“可怜了伢,还那么小,以后可咋办,你说她阿爸能接她去城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