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窦露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抱起手臂,“林梦之,我有预感。”
“什么?”
“以后班长故意恶心我们的时候只会多不会少。”
林梦之露出你才知道的表情,“他本来就坏。”
“货车说好的我开。”一道响亮的嗓音出现。
女生光洁的长腿一步就跨上了车,她坐上车后,从衣兜里甩出一双露五指的手套往手上戴,边戴边看着车外说,“我有A照。”
她穿着得跟几乎所有人都不是一个风格,墨绿色飞行员夹克的衣长只到腰间,因为超短裙是高腰的,土褐色的徒步鞋鞋帮超过了小腿中段,一双长腿依旧长得可怕,相当惹眼又漂亮。
林梦之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他努力趴到窗户上,“……你多高?”
“175,怎么了?”雪智回答道。
“我185,那我们还挺……”
窦露知道他又要开始崩屁,为了不影响队内关系,她一把把林梦之推开,朝车内伸出手,“我叫窦露,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露露。”
“雪智。”雪智跟眼前的女生握了握手。
“就阮丝莲叫你露露。”林梦之在旁边补充道,硬挤过去,“我是林梦之!我可以坐副驾驶吗?”
雪智一笑,“这不是我的车,你随意。”
林梦之像只得到了肉骨头的小狗一样从车头绕到副驾驶那边,欢天喜地地爬上了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窦露还没有走,她还有问题,“你今年多大?”
“19。”雪智说。
“那跟我们差不多大,你怎么一个人呢?”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潜州……”雪智的话刚说出口,余光就看见了几个熟人从招待所门口朝这边跑了过来,“先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窦露注意到了对方明显的神色变化,她转身朝向雪智眼神看往的方向,四五个男女正朝他们这边过来,表情看起来怪捉摸不透的。
其他人都已经上车了,只剩下窦露一个人还站在车外,阮丝莲在前方的吉普车内探出头,让她上车。
“等会儿!”她说着,回头让雪智不要下来,独自朝那几人走了过去。
他们金属性的异能者几乎都是一抬手就能抽出刀剑,窦露也不例外,这样最方便,也最帅。
窦露一开始没抽刀剑,而是抽出了一根金色长棍,拦下几人,“有事?”
女生尽管性格大大咧咧,却根本不是大大咧咧没有心机的长相,单眼皮,吊梢眼,窄鼻薄唇,一副有着八千个心眼的皮囊。
不了解她的人,多数都能被唬住,所以这几个人也不例外。
“我们,找雪智,有话跟她说。”为首的女生咬牙切齿。
“她没时间。”窦露回答得相当简洁。
站在前面的女生被后面的青年拽到了后边,他走上前,“我们以前是朋友,告个别也不行?”
窦露蹙了下眉,这倒是行,但她没权利决定,于是她回头看着雪智。
雪智下了车。
一个狗头一个鸟头伸出车窗,好奇地看着车外的热闹。
雪智一步步走了过来,“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要是想跟着,也不应该找我。”
男生眼底压着隐隐怒气,但还是把手里的卡片朝雪智递了过去,“她说这张拍立得,你落下了,让我送下来给你。”
拍立得是末世之前雪智和没有下来相送的一个女生一起拍的,印了两份,一人一份,拍立得特有的滤镜都遮不住照片里两个女生开心的笑容。
雪智不仅没接,反而还把照片挥在了地上,“带上这种东西,我离开还有什么意义?”
乌珩的下巴压在X厚实柔软的后背上,直到雪智重新上车,他才把狗和鸟拉了回来,关上车窗。
蜀葵从他腿上踩过去,愣是一屁股坐在了他和谢崇宜中间,X则是赖在他的大腿上不肯走。
与他们同乘一辆车的还有薛屺和周意,就连罗磊和王梅霞都跟着闻垣他们先走了。
“周意,你怎么没跟闻垣走?”乌珩举着X,越过蜀葵,佯装不经意地把X放到了谢崇宜的大腿上。
周意坐在他们前面一排,没回头,低声道:“蒋队跟闻队说了我们在神见地的事情,他觉得我已经没有再跟着他部队的必要了,让我继续跟着你。”
他向乌珩表了忠心,意味着他视乌珩的利益为他的一切,像闻垣那种骨血里都流淌着信仰的人,没有驱逐他,就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喔。”乌珩听后反应不大,他没感到意外。
坐在副驾驶的薛屺别着身子,看着周意说:“没关系啊,跟着乌珩多好,顿顿有肉!”
“嗯。”周意点点头,“我只是还有点不习惯。”
他为了江仪成为军人,却没有生出应该有的风骨和志气,可真的离队了,他的压力却并未得到释放,甚至更重。
“你这样子可要离应老师远一点哦。”薛屺善意提醒道,“他的精神系发展方向比较黑暗。”
说完话之后的薛屺,观察起了后两排的座位分布,周意独坐一排,身旁空荡荡,而后排不仅坐着谢崇宜和乌珩,还挤了一只狗和一只鸟,它们不是普通的宠物,它们占据后排三分之二的空间。
“叉儿你和蜀葵一定要跟他俩挤一起吗?”
X露出“不要你管”的眼神。
薛屺切了一声,扭头看着薛慎,“哥,我们大概要多久到汉州?”
“路线跟以前不一样,又下了这么久的雨,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天亮能到。”
“那肯定会出意外。”薛屺认命地瘫在座位里,“救世主的人生就是由无数次意外组成的。”
但很快,他又弹了起来,研究着车前的按键,“可以接收广播吗?我记得京州有发布接收代码。”
“还有广播。”乌珩听见,看向谢崇宜。
谢崇宜轻点了一下头,“大气层受到破坏后,卫星也受到了极大干扰,现在地球上的通讯大部分都靠人力维持,我们国内的通讯主要是由小哥负责,他重建了一万两千多座信号基站和中继站,现在百分之八十的基地应该都可以和京州取得联系。”
“生姜很厉害。”乌珩发自内心道。
中间的蜀葵却在这时候吐了一口口水出来。
乌珩和谢崇宜都没有养过狗,眼神奇怪地看着透明的口水从蜀葵的两边嘴皮子里流出来,拉长成丝。
口水流到了X的尾巴上,X立马嫌弃地跳到了前边那一排。
周意被X吓了一跳,他扭头,与眼神恍惚的蜀葵撞上目光。
“……它是不是晕车?”周意迟疑道。
乌珩从包里拿了毛巾捧住蜀葵的嘴,“我们之前带它坐过车,它那时候没有这样的情况。”
话音刚落,蜀葵的脊背就抽搐了起来。
谢崇宜抢在乌珩反应过来之前,从乌珩手里抽走了毛巾,快速展开毛巾,接在了蜀葵嘴筒子下方。
蜀葵不出意料地吐了,没有经过细嚼的大块生肉裹着唾沫碾压一坨坨地掉下来,刺鼻的酸臭味一下就在车厢内腾开。
谢崇宜不是没有洁癖,他垂着眼,几乎已经失去表情,心如止水。
但蜀葵哪管这么多,它继续吐,把还未消化的食物几乎全吐了出来,一条毛巾都接不住。
乌珩飞快地翻出一根塑料袋,还没,谢崇宜就将被吐满的毛巾一兜丢到了车窗外,回头就抓走乌珩手中的塑料袋,展开,将头埋了进去,吐得昏天暗地。
蜀葵见自己的垃圾袋被谢崇宜抢走,着急地用爪子扒拉乌珩,乌珩又拿出一只,展开,蜀葵立马把头塞进了垃圾袋,呕吐不止。
“恶心!”X面朝着后座,大喊道。
薛屺把全部车窗都打开,“老谢!怎么狗吐你也吐!”
把胃内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的蜀葵摇摇晃晃地爬去了副驾驶,幸好空间足够宽敞,它坐在座位前的空地处,下巴磕在薛屺身上,打不起精神来,对被自己恶心到的谢崇宜更是毫无歉意。
谢崇宜用水漱了口洗了手,精神萎靡地倒下,脑袋枕着乌珩的腿。
X作为旁观鸟,到这时候终于发觉到不太对了,它将脖子越伸越长。
谢崇宜睁开眼,抬手给了它一个脑瓜崩儿。
-
夜路难行,路上深深浅浅的坑洼不断,加上下雨,车速无法提起来不说,还要提防车轮陷进泥泞里的车辙。往日笔直宽阔大道早就被各种自然灾害和群掠而过的怪物植物毁得稀巴烂,吉普车都难走,后面的货车更是不易。
连续开了三个小时,赶路人才在路边看在一块歪斜的路牌——乌云村。
沈平安开着的那辆吉普车,停在路牌旁边,应流泉正在对着哗哗流水的沟渠小解。
乌珩所坐的车在他们旁边停下时,应流泉还没尿完。
“应老师!”薛屺喊道,“你们车上还有女生呢!!”
应流泉回头,脸已经红透了,他尿完了忙拉上拉链,道:“她们在车上。我们说好了,我先尿,她们再尿。”
薛屺朝他竖起大拇指。
两辆吉普车挨着停在了沟渠旁,挨着沟渠的不止车,还有顶着天的防护林,粗壮笔直,风把它们的树冠吹得哗啦啦响,雨被搅合得乱七八糟地飞溅。
方圆数里应该都是往日的农田,哪怕是野草狂长摇摆,目之所及也是一片平坦绿海,房舍当然已经消失了个干净,但各种动物的叫唤声却绵延不尽。
乌珩牵着蜀葵下车,蜀葵满地嗅,接着就在应流泉小解的位置抬起了腿——一泡热气腾腾的狗尿喷溅而出。
应流泉再次闹了个大红脸。
沈平安环视四周,“吃点东西,透透气,等雪智和林梦之赶上来了我们再上路。”
窦露拉着阮丝莲,“我们也要上厕所。”
薛屺捧住下巴,怕它掉了,“在这儿?”
“怎么可能?”窦露翻了个白眼,朝沟渠那边的草丛看去,“当然是去没人能看见的地方啊。”
“那你们注意安全。”沈平安说。
只见窦露放开了阮丝莲的手,先一步跳到了沟渠旁的田埂上,田埂被雨水淋软了,她差点就直接滑进了田地里,及时稳住脚步后,她转身张开双臂,“阿阮你跳,我接住你。”
阮丝莲拢着外套,她没异能,面对着这种和河流无异水浪翻腾的沟渠,以及两三米宽的宽度,她就是铆足了劲跳,也不可能跳得过去。
“露露……”她为难道。
“别强人所难了。”乌珩的声音响起,藤蔓从后面勒住阮丝莲的腰,直接把她轻轻松松地送到了窦露手里。
“汪汪!”蜀葵放声大叫。
“谢啦。”窦露索性抱着阮丝莲没放下,一头扎进了草丛之中,那草丛两三人高,两个女生一进去,就不见了踪影。